陸采薇跟著跟著就跟丟了。

山林莽莽榛榛, 呼嘯著冷風。

“陛下呢, 是不是跟丟了?”後面有家人子問道,語氣裡充斥著失落。

陸采薇心中一緊,害怕司馬沅中了王家毒計, 不管不顧地策馬向前,想要追尋前方足跡。

前面籠罩著濃霧, 陸采薇的臉頰被鋒利的樹葉割破。

後面的家人子見她匆忙前行, 害怕她走丟,也匆忙跟了上來。

猝然, 馬匹被一物絆了一下,前足前屈, 差點被絆倒。

陸采薇因那慣力,亦差點被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後面的家人子忽然驚叫。

陸采薇死死地抱住馬首,穩住了身子後,才緩緩遞了眼去。

只一眼,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原來剛才差點絆倒她的,是一具只剩下一半的屍體。

那屍體穿著侍從的衣服, 整個人被攔胸砍成了兩半, 腸子和器髒流了出來,滿地都是,那人死不瞑目。

不少家人子趴在地上乾嘔,甚至有哭出來了的。

陸采薇認出那名侍從是司馬沅身邊之人,她對司馬沅身邊的任何事物都關心備至,只臨行前那一眼, 她就能記全司馬沅周圍的所有東西。

她喉頭也有嘔意,可她沒有嘔吐,而是下了馬,不管不顧地往前跑。

她怕……害怕司馬沅出事!

密林中偶有野兔野狐經過,它們原本應該是遊獵隊伍的囊中之物,而如今,在這裡的隊伍已經不復存在了。

山中的濃霧沖淡了血腥味,而陸采薇依然能感受到此前在這裡經歷的一場屠殺。

樹上偶爾有殘肢斷臂,走到最深處,樹枝上赫然掛了一顆頭顱。

陸采薇憋著淚,連滾帶爬地跑過去。

那是跟在司馬沅身邊的一個侍衛長——

幸好。

陸采薇回想起,昨日所聽到的話語,似乎王家要留司馬沅下來,讓王薰與他有了後代再行處置。

是了,王家不可能殺他的,他們留下他還有用處。

陸采薇鬆了一口氣,然後下一秒,她意識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是了,她們跟隨司馬沅的隊伍並不遠,殺人是需要時間的……這些葉子上的血還是熱的,那就說明,賊人還沒有走遠——

【跑!!!】

陸采薇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個字。

她警覺地立起了身子,敏感地察覺到後面沒了聲響。

是了,後面那些嘰嘰喳喳的家人子們都沒有了聲響……

下一秒,她被一隻粗糲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那手上塗有迷藥,陸采薇奮力掙扎了一陣,漸漸地失去了力氣,眼皮打顫。

陸采薇拼盡了最後的神識,偷偷抖落袖中粉末,她如今只有一個騏驥:

希望能有一個人發現她留下的線索,那她這條命交代在這裡,也值了!!!

……

明月輝在林中打轉,系統給她了一份地圖,猶如吃雞遊戲裡的大地圖那般,看得她暈頭轉向。

她看得見一些黑點在移動,卻看不見這些人的名字與身份。

【玩家粑粑,你的親兒子是紅色的點哦!】

“可紅色的點在哪裡???”明月輝忍不住翻白眼,這個地圖夠大,明月輝來來回回看了兩遍,也沒見到那紅點到底在哪裡。

【肯定親兒子是睡著了或者神識不清,在神識關閉之後,是看不到紅點的哦!】系統乖乖說道。

明月輝:“emmm……”

這就說明,司馬沅那小狗崽子是真的被抓了。此時甚至還失去了意識,活脫脫一個囚禁play。

明月輝嘆了一口氣,這狗兒子真是……每一次都要出動她這尊大佛來救他,真不知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阿月?”身後一個聲音。

明月湖回過頭來,發現是一身黑色勁裝的沈南風,那沈南風還遮了個面,配上這一身黑,感覺就像個幹壞事的。

“你——”明月輝歪了歪頭。

沈南風策馬走向她,“找了個人代替吾,甩開了吳王翎的監視。”

明月輝這才想起,之前遊獵之時他與司馬沅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你與陛下為何分開走?”明月輝有些氣呼呼的,吳王翎與王家來事洶洶,司馬沅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塊唐僧肉,怎麼也想咬下去一塊。

沈南風見她神情,知她瞭解了內情,又萬分擔心司馬沅。

心中又是吃味,又不得不實話實說,“分開走是為了誘敵深入。”

明月輝看向他,想要聽聽他的解釋。

“吳王翎與王家誰的根基不深厚?然吳王翎與王家皆是狡詐之人,若我方有絲毫風吹草動,他們都不會貿然出手。”沈南風嘆了口氣,於是他與司馬沅便演了場戲,令他們放鬆了警惕,引導他們一步步往反叛路子上走。

“親自作餌這主意是陛下想的。”沈南風咬唇。

“他們這次來了多少人?”明月輝自知阻止不了,想要了解全部內情。

“三千餘人,從水路潛行過來,大部隊已經抵達了句容圍場西邊。”沈南風道。

明月輝翻開大地圖一看,西邊那一堆她以為是漁場的地方,果然密密麻麻全是黑點。她原先還以為那讓人有密集恐懼症的點點是魚呢,結果是人!

“他們哪裡來的人,看樣子都是高手啊……”明月輝眼看地圖裡那一個個的黑點一跳起來老遠,就像是練家子一般。

沈南風:“這些都是蜀中來的人?”

明月輝挑眉:“蜀中?”

“吳王翎的母妃龐氏,有蜀中血統,為蜀中王族之後。後來蜀中大亂,龐家被推翻了,一個分支到了大梁來,另一分支則留在蜀地,相傳堂堂前朝皇族竟然落草為寇了。”沈南風絮絮道。

“落草為寇?”明月輝皺眉,難以相信一個皇室居然能墮落到這種程度。

“龐家本事草莽出身,落草為寇已算他們的歸宿了。”沈南風一勒韁繩,“這次吳王翎反叛,正是與蜀中龐家暗通款曲,召來了蜀中匪寇為兵力。”

“陛下與我商議一箭雙鵰之策,我們一直監視著吳王之舉,他想要的……不但是扳倒吳王,更是以吳王翎借蜀中兵力為由,在收拾完吳王翎後,向蜀中出兵。”

沈南風道,目光炯炯,他聞到了戰爭的味道,更聞到了自己最愛的血液的味道。

“陛下果真善謀善斷、雄才大略,這一箭雙鵰之計,值得他行最險的一步,也只得我一路相護。”

明月輝聽著男人的話語,只覺得司馬沅瘋了,沈南風也瘋了。

他一個朝廷內部都搞不定,位置都快被吳王翎撬了,自己都快洗白了……還有功夫圖謀蜀中?

沈南風瞧了瞧她,見她一副【你在逗我?】的模樣,嘴角一苦。

“你可知他為何這樣急功近利?”

明月輝搖了搖頭。

“他為了你呀。”沈南風仰起頭,看著那天。

“他為了能早日真正掌權,真正與你相守……”沈南風說著苦笑的嘴角越來越大了,“阿月啊阿月,你的這個新人確實比我這舊人懂得體貼你……你且珍惜他吧……”

舊人……新人……明月輝一聽就覺得頭大,別搞得她拋夫棄子一般。

不提還好,一提明月輝就想到這近一個月來沈家的種種詭異之處,比如那沈南風乾娘賀氏的那雙眼神,每每看向她,就想要把她灼得焦熟一般;比如沈忌隔三差五地從演武場越過重重阻礙,悄悄掠來,在她窗下放當日最鮮豔的一捆花——

特麼還要在花上戴上一匹絹帛,寫上【給餘最愛的阿母】幾個大字。

明月輝真的不想承認,那是她掉落的資料啊!!!

而且按照年齡來算,沈忌還真不可能是她隨機掉落的資料,年齡是湊不上的。

這具身體至多才二十有五,不可能掉落一個十五歲的兒子,這絕壁不科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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