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氏與小江氏互視一眼,接著,大江氏從手腕上摘下一隻銀鐲子。

如大江氏這般身份的老夫人,鮮少有戴銀鐲的,要麼不戴,要麼也是戴玉鐲。

明卉初見大江氏時,大江氏戴的是一對羊脂玉的鐲子。

想不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江氏的左腕上換成了這隻銀鐲,而且一直戴著。

明卉見那鐲子樣式古樸,猜測可能是長輩留下來的,因此大江氏才會一直戴著。

現在見大江氏將銀鐲摘下,明卉有些詫異。

大江氏微笑:“卉兒,這鐲子是肖嬤嬤臨走時送予我的,這是林太嬪之物,雖說不值錢,可於我卻是極珍貴的,如今我把這鐲子給你,我看著你從小姑娘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這是緣份,這鐲子你拿著,他日我不在了,這鐲子就當是個念想吧。”

她是修道之人,於生死看得極澹,明卉連忙謝過,珍而重之接過那隻銀鐲。

銀鐲拿到手上,明卉心中一動,這隻銀鐲看著挺重,實則拿到手上卻很輕,這是空芯的。

肖嬤嬤雖然是宮裡有體面的老嬤嬤,可畢竟是下人,她的鐲子是空芯的也很正常。

可大江氏卻特意強調過,這隻鐲子是林太嬪之物,這就有些奇怪了。

林太嬪出自河間林氏,林老太爺也是出自河間林氏,林家雖然不是大世家,可也根基深厚,富甲一方。

且,林太嬪在宮中多年,手裡的好東西即使不多,可也不會少,至少要比這麼一隻空芯銀鐲子要貴重的多。

可大江氏強調這鐲子是林太嬪的,那麼很可能,這鐲子對於林太嬪,意義非凡。

明卉不動聲色,鄭重謝過,便將這隻鐲子戴在腕上。

見她收下了鐲子,大江氏笑了笑,明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在大江氏的笑容裡看到了如釋重負。

從裡面出來,見孫家姐妹沒有離開,還在和青風青雲爭吵不休。

明卉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們想從江老夫人身上拿好處,那就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至少不要讓人反感啊。

見她從裡面出來,孫家姐妹妒火中燒,孫三姑娘伸開雙臂,攔住了她。

“你去祖母面前告狀了?”孫三姑娘聲音尖利,像是隨時要咬人一樣。

明卉無語,她娘生她時,忘了把腦子一起生出來吧。

明卉沒理她,抬手推開孫三姑娘伸過來的手臂,徑自向前走去。

明卉前世習武二十年,本就有基礎,住進慧真觀後,明卉便一直跟著兩位道長練習武功,雖然沒有朵朵的天生神力,但也不是孫家姐妹這等尋常閨秀可以相比的,只是輕輕一推,孫三姑娘便一個踉蹌,向後倒去,好在青風道長反應迅速,抬起一條腿,撐住了孫三姑娘的後腰,孫三姑娘才沒有當眾摔倒。

孫三姑娘惱羞成怒,可明卉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孫三姑娘跺跺腳,衝著孫四姑娘吼道:“你眼瞎了嗎?沒看到我被人推倒嗎?”

孫四姑娘來氣,有本事你去罵明卉啊,你罵我做什麼,擺明是欺軟怕硬,專挑軟柿子捏。

明卉才懶得搭理這兩個蠢貨,她快步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見不遲不晚正在整理箱籠,朵朵力氣大,用力氣的活兒當然就交給了她。

朵朵拿著一把比她還要高的大鐵鍁,正在院子裡刨土挖香罈子。

明卉看到那一隻只罈子,盤算著住進越秀衚衕以後,要不要索性挖個地窖,不但能存放香壇,還能放些蔬菜水果。

挖地窖不是小事,別人的院子不能挖,越秀衚衕的宅子,明大老爺既然要拿來給她做嫁妝,那就是她的私產了,她的私產當然想怎麼挖就怎麼挖。

明卉決定實地看過越秀衚衕的宅子後,再決定這個地窖要挖多大的。

叮囑朵朵挖的時候當心一點,不要將罈子打碎,明卉便進屋,幫著不遲不悔收拾東西。

“咦,這個荷包哪來的,有些眼熟,可看著不像咱們的東西啊。”

不晚拿著一隻湖水藍繡水波紋的荷包,正在問不遲,明卉一怔,她勐的轉身去看黑貓,見黑貓坐得筆直,雙目炯炯,也在看著不晚手中的荷包。

“拿來,這是大黑帶回來給我的。”

明卉伸手將荷包拿了過來,前些天她還想起過這隻荷包,當時不知道給放在哪裡了,沒想到要搬家了,收拾東西給找出來了。

當年黑貓讓明卉替它養孩子,擔心明卉養不起,就叼回這隻荷包交給她。

當時荷包裡有兩塊碎銀,還有兩顆金蠶豆,除此以外,還有一隻小小的方勝。

她記得荷包裡有澹澹的紫檀香氣,過了好幾年,那檀香已經沒有了,但是裡面的東西都還在。

明卉做個深呼吸,她伸手從荷包裡摸出那個方勝,小心翼翼地展開,露出上面的一行字。

鄒慕涵戊辰年三月初八。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又看了一遍,沒錯,她沒有記錯,就是鄒慕涵。

那日,她聽明大老爺說起長平侯府的事,初時當成八卦來聽,可是後來,她想起長平侯府時,忽然感覺其中的一個人名有些熟悉。

她想來想去,也想不起在哪裡聽到過。

直到有一天,她勐的記起了這隻荷包,黑貓帶回來的荷包。

可惜她一時沒有想起這隻荷包放在哪裡了,那時她還住在棗樹衚衕,從棗樹衚衕搬到慧真觀,又時隔四年,說不定已經弄丟了。

沒想到今天收拾箱籠,卻意外地找到了這隻荷包。

而那隻寫著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方勝,也還好端端地放在荷包裡。

鄒慕涵,長平侯府的那位父不詳的表少爺,也叫鄒慕涵。

當年看到這張紙上的這個名字,她並沒有在意,隨手扔到一邊。

可是自從得知長平侯霍展鵬是小寒那日出生,乳名叫寒哥兒之後,她想忘記這個名字也太難了。

慕涵,慕寒,長平侯的那個寒。

明卉抖了抖手裡的荷包,金蠶豆和碎銀髮出碰撞之聲,明卉對黑貓說道:“你究竟是從哪裡偷的這玩藝,柳大娘那裡嗎?”

黑貓只是看著她,目光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