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太太的姐姐,親姐,據說還是孿生姐妹。

宅院不大,姨太太來了的事,很快便傳進後宅,紅箋和素箋一臉歡喜:“恭喜太太,賀喜太太,姨太太來咱家走親戚了。”

馮氏和楊婆子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雞。

太太的姐姐?孿生的?

那是誰?

她們來不及去想,便看到了傳說中的姨太太。

跟著姨太太一起來的,是明卉身邊的南萍和朵朵,因此,姨太太一路暢通無阻,便站到了馮氏面前。

“聽說妹妹來京城了,我一天也等不及,便過來和妹妹見面了,妹妹,三十年沒見,你過得可好?”

姨太太有一張乍看上去與馮氏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現在兩人站在一起,若是仔細去看,便能看出兩人的區別。

姨太太雖是姐姐,但看上去比馮氏這個做妹妹的還要年輕,也就是三十出頭的模樣,倒像她是當妹妹的一樣。

馮氏看著面前的姐姐,人已石化,倒是楊婆子先反應過來:“您是太太的姐姐,老奴為何沒有聽說過?”

姨太太看她一眼,嘴角溢位一個嘲諷的笑容,她轉身看向朵朵:“小丫頭,這個老婆子是什麼人?”

“這位是楊大娘,是侍候太太的。”朵朵口齒伶俐。

“哦,原來也是侍候人的,我還以為這是我們老馮家的哪位長輩呢”,姨太太用帕子抿抿嘴角,看向馮氏的目光瞬間犀利,“妹妹,這個婆子說她沒有聽說過我,我呢,也不和她一般見識,可妹妹,你怎麼也不理我,莫非你忘了你還有個姐姐馮幽草了?”

馮氏如墜冰窟,她指著姨太太,聲音裡是難掩的顫抖:“你......你......究竟是誰?為何要......要冒充......”

察覺到自己說得不對,馮氏連忙用帕子掩住嘴巴。

姨太太卻似乎沒有發現她的語無倫次,她衝著屋外招了招手:“孩子進來,給你伯祖母磕頭。”

馮氏和楊婆子又是一怔,兩人一起看向屋外,只見外面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只有十歲左右,面板微黑,臉龐小小,只有一雙大眼睛分外明亮。

小姑娘聞言,抬步走了進來,朵朵有眼力地鋪上毯子,小姑娘跪下,恭恭敬敬給馮氏磕了三個頭。

“你是......”自從姨太太進門,馮氏便心亂如麻,腦袋也變得遲鈍起來,她依稀記得這個姨太太好像在說什麼伯祖母,莫非是霍家的親戚?

小姑娘聲音清脆:“小女姓竇,小字盈盈,出自竇家二房,小女的父親行五,家父離京之時,家母懷胎五月。”

姓竇!

馮氏臉色驟變,竇家的人雖然全都死在崖州,可當年皇帝放過了竇家女卷。

她用力搖頭:“我不是竇家人,更不是你的伯祖母,你認錯人了。”

竇盈盈目光冰冷:“小女臨來之前,我家老太太對小女說,若是您老不肯承認自己是竇家人,那就讓小女問問您,那些年竇家是不是白白替您養了一回兒子?”

沒等馮氏開口,楊婆子便尖叫著衝了過來,伸手就去拉扯竇盈盈:“什麼竇家,太太不認識什麼竇家!”

可是她還沒碰到竇盈盈的衣角,就被橫空出現的一隻手抓住,如鐵鉗一樣卡住了她的手腕。

是南萍!

是那個曾經在保定監視過她們的南媽媽!

“放手,我是太太的人,你放手!”

南萍笑了笑,勐的鬆手,正在掙扎的楊婆子措不及防,險些摔在地上。

馮氏沒有去看楊婆子,她也沒有再看竇盈盈,她只是怔怔地看著姨太太:“是你,是你......你是人還是鬼?”

是啊,這個世上,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還能有誰?

姨太太上前一步,用只有她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娘呢,她為何沒和你一起來,還和常發在一起嗎?”

她說到“常發”兩個字時,故意加重了語氣。

馮氏的臉色蒼白如紙,她用力喘息,如同岸邊擱淺的魚,常發,那個惡鬼一般的名字,她永遠也不想再聽到的名字!

“你......你要做什麼?”馮氏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氣若游絲。

“你既然要做馮晚晴,那我就只能做馮幽草了,姐,你說呢?”

姨太太在笑,可是笑容不達眼底,這神情,連同這冰冷的笑容,都讓馮氏感到陌生,她驚愕地看著面前的人,大腦一片空白,忽然,一條雪白的帕子在她面前揚起,她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馮氏倒下前最後聽到的,是楊婆子的驚呼。

接下來,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暈倒了。

馮幽草醒來時,四周一片漆黑,她想叫楊婆子把燈點上,可是張開嘴,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馮幽草大驚,她驚恐地摸著自己的喉嚨,喉嚨不疼也不癢,可任憑她大喊大叫,能聽到的只有氣流的聲音。

殘存的睡意一掃而光,馮幽草徹底清醒過來,她想起暈倒前發生的事,那個人,馮晚晴,她出現了!

馮晚晴不是早就死了嗎?

死了很多年了,死在那個小島上,和那些受盡凌辱後死去的女奴一樣,被當做臭魚爛蝦扔進了大海。

可若是馮晚晴死了,站在她面前的那個人又會是誰?

這天底下,難道還有第三個和她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或者......是易容?

不對,不對,如果是易容,她又如何會知道常發,她們那個既窩囊又要面子的爹,就是被打死,也不會把朱氏跟著常發私奔的事情說出來。

所以這件事只有馮晚睛知道,馮晚晴被帶走時,霍譽還是個孩子。

可若不是易容,那個人便只能是馮晚晴。

她沒死!

一陣陣的冷氣從背後湧上來,馮幽草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馮晚晴回來了,而她不會說話了。

還有,這是什麼地方,為何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可入目卻依然是一片漆黑。

馮幽草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四肢發軟,沒有力氣,她伸著手,盲人摸象一般四處摸索。

觸手冰涼潮溼,空氣裡夾雜著一股腥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