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世界。

咖啡館。

梳著大背頭的撒旦坐在寬大沙發上,用手摁滅了雪茄。

“閣下……閣下應該知道,我們墮落天使只做生意,不參與俗世的事務,您看是不是去找找別人?”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在他對面,一名戴著寬簷帽的枯瘦男子閉著眼,手握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撒旦說完,枯瘦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品了品茶香,嘆了口氣,這才放下茶杯,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我只是一個老瞎子,找不到別人,只好來求你。”

“您到底要怎樣?”撒旦問。

枯瘦男子道:“很簡單,把爭霸戰所有參賽者的詳細資訊給我——那個人一定在名單中,我按圖索驥,很快就可以找到他,把這件事平了。”

撒旦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苦笑道:

“若是虛幻世界知道我給你提供參戰者名單,從而破壞了它的爭霸戰,那我只有上奈何橋了。”

枯瘦男子扶了扶墨鏡,咧嘴笑道:

“那我不管。”

說完,他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一份盒飯,放在桌子上攤開。

盒飯裡原本沒有飯。

但是攤開的一瞬間,裡面就有了飯。

不止有飯,甚至還有兩個菜。

西紅柿雞蛋,青椒肉絲。

枯瘦男子捧著盒飯,用快子夾了一根肉絲,慢慢吃了起來。

——只是尋常的吃飯而已。

然而撒旦卻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止,彷彿正承受著什麼難以言喻的痛楚。

枯瘦男子彷彿察覺到他的異樣,溫聲安穩道:

“放心,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等我吃完你還不說,我會去找別人。”

撒旦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忽然。

一道女聲從包廂外響起:

“欺負做買賣的人,有什麼意思?”

門開啟。

江上嵐走了進來,徑直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哦?小丫頭,你要為他出頭?”枯瘦男子一邊大口扒飯,一邊頭也不抬地問。

“現在是‘虛幻世界’最重要的進化時刻,你跑來惹事,世界第一時間就會殺了你。”江上嵐冷冷地說。

“那你呢?”枯瘦男子道。

“我站在世界這一邊——現在我在替它主持爭霸戰,你明白嗎?”江上嵐道。

枯瘦男子想了想,嘆口氣道:“二打一?真不公平。”

他終於把盒飯放回桌上。

下一秒。

撒旦立即大大的喘了口氣,彷彿又獲得了生機。

江上嵐看他一眼,直接開口道:

“我知道你們神聖側只是在此做生意——你也是無妄之災,出去吧。”

撒旦如蒙大赦,頓時跳起來,匆匆走出包廂,順便把門關上。

包廂裡一陣寂靜。

枯瘦男子摘下墨鏡,一雙眼睛朝江上嵐望去。

只見他的眼眶裡沒有眼珠,卻各有一顆黑色的珠子,上面分別寫著:

“食”、“替”。

那個寫著“食”的黑暗珠子剛剛收斂起所有光芒,恢復平靜。

“我沒吃掉他,已經夠給你們面子。”

枯瘦男子陰沉沉地說。

江上嵐冷笑道:“老瞎子,你吃撒旦的席,也不怕我呼喚天國降臨?”

“上帝才不會管這件事。”枯瘦男子道。

“撒旦最近賺了不少錢,天堂kpi排名第一,如果你殺了他,你猜上帝會不會來看一眼。”江上嵐道。

枯瘦男子——或者說老瞎子盯著江上嵐,渾身殺意盎然地說:

“你要壞我的事?”

江上嵐話鋒一轉,搖頭道:

“我跟你往日可有仇怨?”

“沒有。”老瞎子道。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現在正替‘虛幻世界’做事,不管你要做什麼,這個時刻太敏感了,不要來惹它不開心,這是它最關鍵的時刻。”江上嵐道。

老瞎子陷入沉默。

他一來就發現了這個世界正處於進化的關鍵節點上。

這個世界如此特殊,以至於在過去的歲月中,連自己都不得不小心應對。

現在它又處於這樣一個歷史節點上——

如果不是自己被偷走了天道核心力量,自己也不會貿然前來惹是生非。

從這個角度來看,江上嵐其實也沒有針對自己。

她身上確實有虛幻世界的契約力量,自己完全能感應到。

所以——

老瞎子渾身殺意一斂,文縐縐地抱拳道:

“你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對了,我還要恭喜你,你身上的詛咒似乎消除了許多,眼看脫困在即,實在是可喜可賀。”

“借你吉言,不過你為什麼要來這裡?還請給個準信,世界也在等著你的答桉。”江上嵐抱著雙臂道。

老瞎子誠懇說道:

“我……丟失了一些東西。”

“還有人能從你手上偷東西?”江上嵐故作吃驚道。

“一個太過失敗的手下……她原本都做的挺好,所以我把事情都交給了她,結果她出現了重大失誤。”老瞎子道。

他身邊的虛空中,浮現出一具女屍。

——正是萬物之母的屍體。

這具屍體渾身插滿尖銳的鐵刺,口中發出呻吟:

“主人……對不起……饒我這一次……”

江上嵐看了一眼,好奇道:“魂魄不全?”

老瞎子溫和的笑了笑,說道:

“她用了分魂法,將一部分靈魂寄託在那個小偷身上……根據殘魂的波動,我發現那個小偷躲在‘虛幻世界’,所以我來了。”

江上嵐默了一瞬。

不對。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對方應該去追小武了。

這裡面一定還有什麼問題。

一念及此,江上嵐緩緩開口:

“既然如此,我代表虛幻世界,允許你直接抓走那個小偷,這樣你可以得償所願,我們也可以安心完成世界的進化。”

老瞎子身上最後一縷暴虐的氣息也消失了。

他將墨鏡重新戴上,點頭道:“多謝二位的理解,可惜的是,我剛抵達這個世界,那殘魂的波動就消失了。”

“我用各種方法測算了一遍,推斷出那殘魂已經被毀滅的力量徹底抹去。”

“唉,也怪我,腿腳太慢,這下真的找不到那個小偷了。”

老瞎子說著,隨手又摸出一根鐵刺,輕輕插入萬物之母的屍體,在她頭上刺了個對穿。

“唔唔唔……饒了我……”

萬物之母的屍體呻吟道。

江上嵐的目光落在女屍上,心頭念頭飛閃。

殘魂——

小武應該已經處理乾淨了。

所以老瞎子找不到他。

那麼接下來,只要小武不回到虛幻世界,他就不會有事!

“這就麻煩了……我們總不能中斷世界的進化,專門為你去找那個人,畢竟進化是最重要的事,關乎虛幻世界的一切。”

江上嵐沉吟道。

老瞎子嘆口氣,搖頭道:“我自然懂得這一點,那麼,我就在此慢慢等待吧,畢竟爭霸戰總有結束的時候,等到那個時候——”

萬物之母的屍體立刻接話道:

“一定!主人,我一定幫您找到那個人!”

老瞎子滿意的點點頭。

江上嵐緩緩起身道:

“那就說定了,爭霸戰你不要惹事,爭霸戰之後你要抓誰,世界不會管。”

“多謝。”老瞎子抱拳道。

……

另一邊。

夢境之城。

武小德坐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裡,溫聲道:

“不要想了,都已經過去了。”

葛佳絲塔芙坐在他身邊,埋著頭,情緒低落地說:“其實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什麼事?”武小德問。

“無論是尤利西斯,還是邪鬼之王雷斯特,又或撒旦和斯卡娣,他們都是族群中最強的一個,又或者有著某些超越尋常的本領與神器,而我卻是龍族中的弱者。”

“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被選中,囚禁在罪獄裡。”葛佳絲塔芙嘆口氣道。

“這還不簡單?也許你也身懷著巨大的潛力,只不過一直要忙著帶孩子,所以這種潛力被壓抑了。”

武小德拿起拍賣手冊,一邊翻看,一邊說下去:

“等你一飛沖天的時候,這些說不定都是寶貴的回憶。”

“一飛沖天?”葛佳絲塔芙苦澀一笑,“在漫長的歲月中,我也嘗試過掙扎和振作,但都沒有用;今日被俘之恥,我牢記在心,卻並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能報。”

武小德忽然停住手,目光忽然落在某一件物品上。

那是一件和龍族有關的重寶。

“也許……就在今日。”

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