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張卡牌漂浮在空中。

排名第三的“巴比倫”卡牌上,柱靈葉佳娜緩緩吐了口氣,輕撫著胸口道:

“難以置信……小武,你真的完成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

她從卡牌上飛出來,伸手接住第六張牌“無盡的儀式”,整個人飛入巴比倫神柱之中。

靜了一息。

神柱勐然爆發出沖天的光輝。

這光輝衝破了雲霄,直入虛空,朝著不可知的遙遠維度延伸而去。

——儀式開始了!

但這並非是呼喚奇詭的儀式,而是永恆升序的反轉儀式!

武小德滿心震撼,看得幾乎失神。

忽然。

他心頭浮現起濃烈的危機感。

是了。

那個怪物已經看到了自己。

它必定感應到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它要來了!

人皇漂浮在半空,沉聲道:

“蟲群要來了,小武,你最好貼著柱子。”

武小德立刻飛上前去,將後背緊緊貼在巴比倫神柱上。

下一秒。

一道流光徑直撞擊在巴比倫神柱不遠處的大地上。

轟!

天昏地暗,大地劇烈抖動不止。

——大墓世界開始崩潰了!

一道巨大的黑影從虛空中走出來,站在距離巴比倫神柱不遠處。

它的身形巍峨如山,渾身黑色骸骨上爬滿了蟲子。

巨型黑暗骷髏!

“毀滅吧,神柱。”

它出聲道。

無邊的黑暗氣息從它身上散開,朝著巴比倫神柱延伸過去,企圖將神柱徹底籠罩。

“這是我的歸鄉之路,豈容你破壞?”

人皇道。

他低聲念動咒語。

幾乎同一時刻,漫天英靈齊齊念動晦澀咒語。

它們的一切法則之力,凝聚成無邊的、無形的、無聲的漣漪,徐徐散發出去。

這些漣漪在虛空中化作一個個耀目的符文,圍繞著神柱不斷飛舞。

蔓延不止的黑暗氣息頓時被徹底祛除。

巨型黑暗骷髏見狀,頓時爆發出一道高亢的怒吼。

在它的吼聲中——

整個大墓世界眼看就要徹底崩散在虛空之中!

然而人皇卻伸手一拈,將一張卡牌拈住,低聲道:

“輝煌的聖芒,你必將護佑神柱的底座與柱身,令它們威嚴如海,安住如常,堅固如聖!”

那張牌被拋了出去。

——正是套牌第四,“輝煌聖芒”!

但見卡牌化作熾烈的聖芒,如潮似海一般落下去,浸透了大地。

“啊啊啊啊啊!”

巨型黑暗骷髏爆發出一聲怒吼,抬起手臂,全力朝地面狠狠一捶!

世界彷彿化做了無聲。

然而武小德知道,這並不是無聲,而是聲音過於龐大,以至於一時間超越了眾生所能聽聞的程度。

在這無聲之中,他看到大地上所有的白骨全部被震飛起來,風捲殘雲一般飛出了世界,在虛空中化為齏粉。

可是!

可是整個大墓世界連同屹立於世界之上的巴比倫神柱卻安然無恙!

這就是套牌之四:輝煌聖芒的作用!

半空中,那些唸誦咒語的英靈們愈念愈急,神柱上的光輝也愈發熾盛。

天空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開啟了。

正在這關鍵之時,巨型黑色骷髏身上,所有蟲子齊聲發出了尖銳的鳴叫:

“七天!”

“眾生萬物的法則之中,一切均需要七天,方可徹底完成!”

“你們不能在此刻連線聖界!”

無形的波動從巨型黑暗骷髏身上散發出來,穿越那輝煌的聖芒,落在巴比倫神柱上。

武小德眼前也跳出一行冰晶小字:

“對方的言咒成立,此儀式必須舉行七日,方可成功溝通聖界。”

七天!

武小德注視著整根聖柱上那熾烈的偉力,忍不住心頭髮虛。

這樣的力量能持續七日麼?

卻見人皇又將一張卡牌拈在手中,飛快念道:

“永夜的星辰啊,你是法則們的破碎生機,你見證過神柱的崩塌,知曉敵人的詭計——”

“你知曉我的力量,一直等著我,將真正的力量用在此刻。”

卡牌突然從他手上掙脫,飛上天空,化作無數星辰。

——套牌之一,永夜星辰!

瞬息之間,星辰連續明滅七次。

巨大的黑暗骷髏口中淒厲喊道:“不!你們不配——”

它渾身的蟲子放出數不盡的術法,如流星一般轟向神柱。

然而神柱被“輝煌聖芒”護佑,偶爾有一些餘波傷及柱體,又有“文明的悲歌”不斷修復——

它無法打斷這個儀式!

武小德靜靜看著,心頭忽然想起“永夜星辰”的作用。

“使用它可以直接跳過某件事的過程,抵達該事件的最好結果。”

——直接跳過了七天的限制!

原來套牌之中,每一張卡牌都將在這個歷史性的時刻起到關鍵作用!

它們缺一不可!

神柱上響起葉佳娜喜悅的聲音:

“儀式成了!”

“不,還不夠,現在我們要直接把儀式再拔高一個層次。”人皇道。

他將第二張卡牌“世界樹的遺嗣”輕輕貼在神柱上。

“以我僅存的聖力,再次催動此卡牌。”

卡牌上,那燃燒的世界樹忽然再次恢復了綠意盎然,飄零的落葉也飛回樹枝上,散發出勃勃生機。

“世界樹的遺嗣。”

“特異卡,眾生祝福之源泉,萬物生長的咒王,眾法則的墳墓套牌之二。”

“描述:將此牌覆蓋在你的某個技能上,可以讓技能立即提升一級,持續一小時。”

“——任何技能皆可,絕無例外。”

卡牌沒入巴比倫神柱之中。

人皇扭頭望向武小德。

“小武,你的願望是什麼?”

他問道。

武小德雙手合十道:“原來師父這麼強,怪物都奈何不了您,那我的願望就很樸素了——”

“我希望世界和平。”

人皇瞪著他,伸手朝怪物方向一指。

武小德扭頭望去。

只見巨型黑色骷髏巍峨如山的身軀緩緩跪在地上,口中大聲唸誦著完全無法聽懂的咒語。

它身上的所有蟲子也齊聲嘶鳴著。

“看見了嗎?它覺得局面無法控制了,所以在呼喚那些真正強大的奇詭存在。”

“——說出你真正的願望。”

“套牌是你收集齊的,你的願望決定了儀式最後的結果!”

武小德不敢再託大,認真說道:

“我希望能有機會戰勝那些怪物,讓人類活下來。”

人皇點點頭,輕聲道:“記住你的願望。”

話音未落。

神柱忽然漸漸變得透明。

巍峨而輝煌的光紛紛具現成形,化作一條光之天梯。

人皇站在這天梯上,一步一步朝上爬去。

他的衣服和血肉外皮開始褪去,露出內裡的無盡光輝,照耀著那跪地的巨大黑暗骷髏,乃至遍及十方世界。

這一刻,他簡直就像一個光形的人!

武小德震撼的無以復加。

然而他耳邊卻傳來一道低語聲:

“小武,快來。”

武小德微微一怔。

這是葉佳娜的聲音,她在說什麼?

“你身子朝後頂一下就可以進入塔中,快,抓緊時間。”葉佳娜催促道。

武小德依言行事,身子朝神柱上用力一靠。

牆壁頓時翻轉了180度。

神柱內,葉佳娜早已等在一旁,牽住武小德的手就朝一處祭臺上跑去。

“喂,喊我來這裡是做什麼?”

武小德邊跑邊問。

葉佳娜飛快說:“我們不清楚那個怪物會召喚來什麼,所以由人皇在外吸引對方注意,你在這裡完成真正的儀式。”

她帶著武小德站在祭臺上。

七張卡牌依次並列在祭臺上方,其中人皇那一張卡牌中,可以看見他化作光形人影,依然在沿著天梯不斷攀爬。

當他發現武小德在看他,便朝著武小德點點頭,開口道:

“快,完成儀式!”

“師父,葉佳娜,等等——”

武小德忍不住想要說什麼,葉佳娜卻打斷他道:

“不能再等了,我們心裡都沒有底——你速速閉上眼睛,將手按在七張卡牌中央,靜靜感受一切,直到你心中產生了某個名號,你便呼喚它。”

這一刻,人皇和葉佳娜身上傳遞來的那種莫名的急切與惶恐,被武小德清晰的感知到了。

他不再猶豫,抬起雙手,貼在七張卡牌上。

幾乎是一瞬間。

神柱內遍佈無數英靈,全部圍繞在他四周,齊聲唱誦聖歌。

武小德恍若未聞,只是全心全意地去感應。

一切都化作了黑暗。

很快他就失去了對時空的感知。

世界彷彿不存在,自己的一切也都全部忘記,一切匯聚又散開,化作永恆的寂靜。

在這寂靜中,沒有一切存在,一切又存在其中。

或許——

這就是永恆?

武小德靜靜的體會著一切,忽而黑暗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你……想要什麼?”

這個念頭一浮現出來,他先是怔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自己的念頭。

而是某種無法言喻的存在,從遙不可及的遙遠之地,藉助自己的念頭在問自己。

是啊。

我想要什麼?

在這永恆之中,什麼都可以不要,我也沒有什麼想要的。

——不對!

我想要——

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都“活”了過來,浮現於武小德心頭。

巨大的黑暗骷髏單膝跪地,雙手合攏,渾身蟲子齊聲唸誦咒語,呼喚著不可知的恐怖存在。

人皇依然在沿著天梯朝上爬。

而自己正在神柱之中,完成整個儀式。

回憶一閃,剛才的片斷再次重複。

武小德看見自己對人皇說道:“我希望能有機會戰勝那些怪物,讓人類活下來。”

人皇道:

“記住你的願望。”

願望。

是的,自己的願望是——

武小德動了念頭,全力呼喊道:“我想要戰勝那些怪物!我要人類有活下來的機會!”

等了一息。

一個全新的念頭浮現在心頭:

“知道了。”

知道了?

到底誰在跟自己說知道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武小德漸漸不再去想這些“凡塵俗念”。

永恆的力量從天而降,匯聚在他身上,讓他再也起不了雜念。

在這聖界的儀式上,他渾身充滿了斷絕一切的力量,沖天而起,形成了一道發光的天梯。

——又是一架天梯!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又好像連一秒都還未跳動。

一個全新的念頭浮現在他心頭:

“你將擁有摧毀一切奇詭的力量,所有人類文明都將得救,但你的師父將來不及升上聖界,它會被奇詭的偉力徹底吞吃。”

“又或者——”

“你只能獲得與奇詭對抗的力量,戰爭將繼續,而你師父可以成功回到聖界。”

“選擇吧!”

武小德不假思索道:“讓我師父回去。”

又一個念頭浮現在心頭:

“你確定要如此?原本你們可以直接戰勝奇詭,你卻要救他?這樣值得嗎?”

武小德道:“當然值得,聽著,我的願望是他能回去,讓他回去!”

沉寂了一息。

一個念頭忽然浮現在他心頭:

“現在,呼喚我吧。”

“你是?”

“我是你師父的本體,聖界永恆之魔,反轉之手,生與死的吞噬主,萬界俯視者。”

“——或者你可以稱呼我為‘萬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