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時有雷電閃過。

虛空浩大而迷濛,展現出一片幽暗冰冷的深黑色。

上下左右皆無人。

武小德踩著青銅手,不斷朝上飛躍。

他的速度快到極致。

每當上升勢頭顯現出頹勢,他腳下立刻浮現一隻新的青銅手,讓他再次借力上升。

黑暗無邊。

塔和夜色混淆在一起,彷彿並不存在。

武小德忽然道:

“尤利西斯,斯卡娣,你們都會飛,跟在我身後,幫我察看四周情況。”

虛空中冒出兩道身影,輕聲道:

“是,老闆。”

墮落天使與魅魔一左一右,護衛在他身側,小心警惕地關注著四周動靜。

數十分鐘後。

武小德心中暗自估摸了一下。

以自己的速度其實已經夠快了,可是依然看不到這座巨型尖塔的頂端。

——難道是自己太慢了?

他繼續朝上行進了大約一個小時。

巨塔依然看不到頂。

巍峨的塔,彷彿並沒有盡頭。

這就麻煩了。

如果天亮的時候自己還沒爬到塔頂——

沉秀君過來喊自己起床吃早飯,自己將不得從夢境中醒來。

到時候,就職任務就失敗了。

武小德略一沉吟,開口問道:

“斯卡娣,你們中間誰的力氣最大?”

魅魔斯卡娣一邊飛行,一邊說道:

“老闆是想找個力氣大的把自己朝上扔嗎?”

“對,這樣說不定比我自己爬得快——我趕時間。”武小德道。

“要說力氣的話,當然是巨人阿斯塔羅特,但你要想加快速度朝上飛,我勸你問問尤利西斯。”斯卡娣道。

武小德詫異地看了一眼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卻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聳肩道:

“如果單單是要提升速度,我們神聖系可是有著一種罕見的觸發式因果律術法。”

因果律術法!

武小德眉頭一挑,滿心都是意外。

“早知道神聖系能幫助我接觸因果律這個層面的力量,我就直接請教你了啊。”他有些懊喪地說。

尤利西斯顯得更不好意思,輕咳一聲道:

“老闆不要誤會,我們這道增加速度的法子一般無法啟用,除非真的滿足了一種極其苛刻的條件才可以用。”

“怎麼用?”武小德問。

尤利西斯摸出一張紙,將筆遞給武小德道:

“老闆先來寫一份材料。”

“什麼材料?”

“照著我這張範文寫。”

武小德就站在半空中,飛快在紙上寫下了那段話:

“借條。”

“今有武小德從斯卡娣手上借走黃金三十塊,此借款按照最高利率進行償還,立此為據。”

“借款人:武小德。”

他一口氣寫完,還是有些不解其意。

“寫借條有什麼用?”

武小德問。

尤利西斯不說話,默默地將借條遞給魅魔斯卡娣。

斯卡娣看著尤利西斯,臉上浮現些許不屑之色。

“老闆,準備好了嗎?”她問。

“準備什麼?”武小德問。

“當然是以最快速度移動啊。”尤利西斯道。

他站在了武小德身邊,輕輕拍了一下武小德的肩膀。

亡靈之書上頓時浮現數行冰晶小字:

“開始了!”

“神聖系的因果律法之術,撼動世間一切勢力,令所有強者為之無奈!”

“術已施展在你身上!”

後面的小字還沒顯示完畢,武小德便看見魅魔舉起了那張借條。

“還錢啊,老闆。”

魅魔說道。

幾乎是一瞬間,武小德身上騰起了無比輝煌的聖芒。

“因果律術:戰略轉移大師。”

“對方拿出真憑實據找神聖系高手索要欠款的時候,因果成立。”

“術法啟用!”

“你將立刻衝破一切桎梏,以無與倫比的速度逃離債主的控制範圍。”

“——沒有人能找我要錢,記住,沒有人。”

“——這是尤利西斯的終極之術。”

武小德迅速看完,忍不住罵道:

“尤利西斯,你但凡有點出息把精力用在戰鬥上,其他魔神早就不是你的對——我去!”

那輝煌的光凝聚成球,轟然騰空而起,在黑暗的夜空中拖拽出長長的尾焰。

光球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驚人,很快便突破了音障。

“啊啊啊啊——”

武小德的聲音遠遠傳來。

即使突破了音障,他的速度也沒有絲毫減慢。

甚至就連加速度都在不斷提升!

——神聖側的這些傢伙們到底有多害怕被要賬?

真是見鬼!

武小德這時也沒辦法,再加上自己確實需要快一點抵達塔尖,只好暫時忍耐。

他朝夜空望去。

之前俯瞰的時候還能看見廣袤無垠的平原大地。

但是現在,一切都成了模湖而參差不齊的線條,從自己身周飛快退去。

隱約間,天地化作了巨大的牢籠。

武小德只覺得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壓抑。

在這決定一切的天意之下,一切彷彿都找不到出路。

眾生真的能抵禦無量大劫嗎?

感覺好難啊。

那麼多豪傑英雄。

在那麼漫長的時光裡奮戰,結果只換來了一次拖延的機會。

有什麼辦法沒有?

有沒有能改變這一切眾生命運的契機?

他默默想著,只覺得四周的一切黑暗彷彿活了過來。

有人在耳邊悄聲說:

“因果律不是普通的湧現,它是極其嚴謹的法則規律,是天然的法則之冠。”

“誰?誰在說話?”武小德忍不住喊道。

沒有回應。

耳畔只有勐烈的風聲。

虛空中的風被魂力遮蔽,但卻彷彿千萬道竊竊私語。

又一道聲音竄入耳中:

“你渴望因果律這樣的力量,也算是頗有想法。”

另一道聲音加了進來:

“我們的因果律術法可以給你,可是——”

第三道聲音緊隨其後:

“我們的因果律之術沒有贏過。”

“贏什麼?劫魔嗎?”武小德問。

所有的耳語消失。

幽冷的風繼續吹撫,彷彿帶上了情緒,聽上去就像許許多多的嘆息聲。

武小德心中有些闇然。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希望。

——不。

自己明明就已經把飼育魔主逼上了刷聲望的路!

還差一點——

就差那個能撬動勝負天平的關鍵一手了。

難道諸天萬界,億萬時間,無數英雄豪傑,都沒有哪怕一點點對抗劫魔的因果律之術?

武小德咬牙不已,恨聲道:

“這不對,我所知道的人類英雄們明明已經拖住了劫魔,法則也有最後的希望,難道你們就不能貢獻出一個可用的術法?”

風化為狂吼,就像在咆孝,又像是無數眾生在絕望中痛哭。

武小德眉毛揚了揚,又漸漸撫平。

“抱歉,是我太急了。”

他張開雙臂,以冷靜而認真的語氣說:

“我感覺到了,你們是那些曾創立因果律術法的英傑們。”

“如果你們沒有對策——”

“請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吧。”

“請給我一次機會,由我來構建全新的因果律術法。”

風突然平息。

四周再無任何聲音。

靜謐中,武小德輕聲開口道:

“我正在與飼育魔主決戰,如果你們肯幫我,我覺得我有希望找到那個戰勝它的機會。”

他高聲怒吼道:“來啊!助我一臂之力,我保證戰到最後一刻,請與我一同去見證劫魔的第一次戰敗!”

話音落下。

四周的迷濛黑暗忽而消失一空。

武小德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朝上飛行了。

他低頭朝下看了一眼。

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站在了煉獄與永夜之塔的頂端。

在這僅能落腳的尖塔之頂——

他看見對面的虛空中,有著一根斷裂的巨柱。

那柱子上屹立著千姿百態的凋像。

當武小德望向那些凋像,凋像們也紛紛望向他。

視線的交匯中,一行冰晶小字悄然浮現:

“你發現了隱沒於尖塔之頂的永夜神柱。”

“神柱上的存在們決定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