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醒來之後繼續趕路,又過了大半日,終於來到了玄陰山山腳下。

玄陰山山路陡峭難行,車馬無法透過,只能靠雙腿一步一個腳印上去。

入山之前公孫徵霜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分給徐星和羽涅一人一枚藥丸。

“這是能暫時抵抗玄陰山瘴氣的解毒丸,藥效只有一個時辰,等時間到了再服第二枚。”

三人服下解毒丸,便順著山路往上走。

積雪很厚,羽涅原本只是抱劍走在前面探路,卻聽身後少女的喘息聲越來越重。

他回頭看去,公孫徵霜一張小巧的臉大半埋在衣物厚厚的毛領中,唇色蒼白,只有一雙烏黑清亮的眸子是唯一的色彩。

“谷主,撐得住麼?”羽涅皺眉問。

公孫徵霜點頭,“可,可以。”話一出口,就覺得她的牙關都在打戰。

風雪迎面而來,在她纖長的鴉睫上凍成白色的冰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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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星看著這個勉力支撐的少女,終於忍不住道,“公孫谷主,要不我自己上去吧,你把解毒丸給我就行,你的身子——我怕支撐不了到山頂。”

這要是放在以前,以徐星自私涼薄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

有人傻乎乎地為自己付出,他樂見其成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拒絕?

可是現在,看著這個臉色蒼白身體孱弱,卻一臉倔強牙關緊咬的少女,他的心中卻忽然產生了一絲不忍。

羽涅冷冷給了他一個你終於說了句人話的表情。

公孫徵霜卻堅持道:“不行,解毒丸只能防瘴氣,若是碰上其他的毒物沒有對症的解藥,你根本活不過幾個瞬息。”

她攏了攏身上的毛領披風,秀氣的眉頭皺起,“我沒事的,趁著白天趕路要緊,若是等天黑了反而更危險。”

她一再堅持,說的還不無道理,徐星便不再糾結。

上山的路越來越難行,就在他們一腳深一腳淺地在雪地裡行走時,公孫徵霜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慢著。”

其他兩人停下腳步看她。

“你們聽——”

他們現在在半山腰上,周圍都是被大雪掩蓋光禿禿的樹木,除了風雪的聲音,根本聽不到其他。

不對,有其他東西!

三人臉色忽然變得凝重。

山路上,被風不斷捲起的積雪雪堆內,正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面急速爬行!

窸窸窣窣,被風雪掩蓋,若不是仔細聽,根本無法察覺。

“小心!”羽涅低喝一聲,長劍在面前的雪地上一攪,碎雪飛舞間,一隻透明帶著藍色斑點的蜘蛛被劍尖挑了出來。

蜘蛛個頭有少女的掌心大小,被刺中之後流出藍色的血液滴落在雪中。

“是冰藍毒蛛!”公孫徵霜驚呼道。

冰藍毒蛛是玄陰山特有的蜘蛛,性喜陰寒,體內的血液含有劇毒,若是不小心面板沾染上一點,就會發生大面積的潰爛,直至全身都化成膿水!

雪地下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光憑聲音,就可判斷下面至少有上百隻這種蜘蛛。

三人急速後退,然而周圍全部都被這種細碎的爬行聲音圍繞——他們被包圍了。

“先上樹。”羽涅用劍氣逼退接近的冰藍毒蛛,長手一攬,就圈住公孫徵霜的腰肢,帶著她飛身到了身後一株光禿禿的樹幹上。

徐星雖然內力全失,但武功招式還在,幾秒鐘的功夫也爬上了樹。

那些被隱藏在下面的冰藍毒蛛從雪地裡鑽出來,向著粗壯的樹幹攀爬。

就在羽涅和徐星一籌莫展的時候,公孫徵霜從懷中又掏出一個瓷瓶,白色的粉末被傾倒在掌心,隨著風雪向下揮灑而去。

那些冰藍毒蛛對這藥粉似乎有些懼怕,頓時停止了向上攀爬的動作。

“藥粉支援不了多久,必須想辦法解決這些蜘蛛。”公孫徵霜沉聲道。

羽涅略一頷首,將懷中的少女交給徐星,“護著她,我去解決。”

說完他如同一隻鷹隼般飛落樹梢,身影翻飛間劍氣吞吐,那些堆聚在一起的冰藍毒蛛就成片死在他的劍氣之下。

踏雪無痕,身姿輕盈如風。

他在地面上幾個起落,就滅了大半的冰藍毒蛛。

羽涅鬆了一口氣,劍尖隨手挑出雪地中剩餘的幾隻蜘蛛,抬頭向公孫徵霜的方位看去。

習武之人視力極佳,能看見她安安穩穩地待在樹梢上,一隻手抱著樹幹,神情有些擔憂地看向他這邊。

見他安然無恙地消滅了這些蜘蛛,她才鬆了一口氣。

羽涅心中微暖,提氣就向她所在的位置掠去。

然而變故就發生在這一刻。

少女的手還扶在樹幹之上,眼中卻勐然騰起一絲驚異。

因為此刻他們身下的這棵樹,正在緩緩向一旁傾倒,而身後不遠處,就是陡峭壁立的山坡。

頭頂上,成堆的雪塊如同巨石般滾滾而落,雪浪匯成一條長線宛如潮水洶湧而下。

一瞬間地動山搖,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一片白色。

竟然是雪崩!

羽涅童孔勐烈收縮,將渾身內力灌注在腳尖,飛身上前去救。

然而因為要絞殺那些漏網的蜘蛛,他離開的地方有些遠,即使他的身形已經快得出現一道殘影,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公孫徵霜隨著突然倒下的樹,混合著白色的碎雪,從上面直直摔落了下去。

隨同她一起掉落的,還有同樣內力盡失的徐星。

“谷主!”頭頂傳來羽涅的嘶喝聲,公孫徵霜卻什麼都看不見了。

滾滾雪塊鋪天蓋地地落下來,瞬間將她們埋在了下面。

徐星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倒黴遇上雪崩,他沒有內力,空有一身武功卻派不上多少用場,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片白色吞沒。

最後時刻,他看到了上方同樣跌落下來的公孫徵霜。

臉色蒼白,平日清冷澹定的眸子中也染上了一絲慌亂,嘴唇開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接住她下落的身影,將她護在了自己的懷中。

就當作,是還她陪自己上山的恩情吧。

“砰”!

背上勐然傳來一陣劇痛,眼前頓時一片黑暗,他陷入了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