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她喚“世子哥哥”,便知道此人是誰了。

夏國宣平侯世子,虞淮。

還記得他親自去審問逼宮失敗的朱重穆時,陷入瘋狂中的男人拍打著牢門,衝他陰惻惻地笑著,口中吐出的話語讓他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你以為楚畫婉真的是為了你才給我假的私章麼?虧你英明一世,卻和我一樣栽在這個女人頭上!”

“你知不知道,她在夏國有個相好?他們兩個早就互生情愫,私定終身了,你對她再好又有什麼用,等她找到機會,定會離開你,回到別人的懷抱,我倒要看看誰會笑到最後,哈哈哈……”

互生情愫,私定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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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相信。

除非楚畫婉親自和他說,不然他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當時地牢中的他,以為朱重穆為了激怒他才刻意說的這些話。

可是現在,事實就殘酷地擺在他的面前,讓他根本無法自欺欺人。

楚畫婉行禮的身姿不變,不動如山。

虞淮卻漸漸心虛起來,冷汗直流,聲音都有些顫抖,“微臣不知陛下大駕,驚擾了陛下還望恕罪,微臣這就離開。”

說完拉著楚畫婉就要走。

朱重潤盯著他拉著楚畫婉的手,眸子微眯,視線幾乎要在他手上燙出一個洞來。

“寡人什麼時候說讓她走了?”

他的聲音凌冽如冰,帶著滲人的寒意。

虞淮的腳步頓時停住,“這……”

“宣平侯世子乃夏國使臣,寡人自當以禮相待,只是她——”他頓了頓,視線轉向楚畫婉。

楚畫婉低著頭,看不清此刻臉上的表情。

“在寡人的後宮之中,不知禮儀,和外男摟摟抱抱,若是不加以懲處,往後寡人的後宮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

他唇角微勾,挑了挑眉,平靜又凜然地看著虞淮。

虞淮被他隱含威壓的視線看得喉頭髮緊,卻還是解釋道:“陛下容稟,是方才阿婉她不慎要落入湖中,微臣為了救她才拉了她一把,還望陛下明察!”

“哦?這麼說是宣平侯世子主動的?該罰的人是你?”朱重潤冷澹道。

虞淮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即使是夏國國君,給他的壓力也從來都沒這麼大過。

原以為是個剛剛繼位,只知舞刀弄槍的莽夫,卻沒想到竟然這麼難纏。

就在他猶豫著該怎麼解釋的時候,楚畫婉忽然道:“陛下,不關世子哥哥的事,您要罰就罰我吧。”

她不說還好,一開口朱重潤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如同淬了冰,彷彿從地底深淵爬上來的野獸,擇人而噬。

“世子哥哥?”他重複一遍,聲線低啞,眉眼間透出鋒利。

他想起朱重穆在地牢中說的話。

互生情愫,私定終身。

好一個互生情愫,私定終身!

楚畫婉低著頭,努力壓抑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打起來,打起來。

她在心中默唸著。

虞淮終於找到開口的機會,“陛下,阿婉與我同是夏國人,自小相識,今晚在這裡是偶然相遇,絕非刻意私會。”

朱重潤沉默了一會兒,空氣中是令人窒息的凝重。

“這麼說來,是寡人冤枉你們了?”

“不是不是,是微臣沒有注意分寸,沒有向陛下解釋清楚,是微臣的過錯。”虞淮急忙道。

朱重潤上前一步,令人心季的威壓讓虞淮呼吸困難,彷彿溺水之人。

“若是下次,再和寡人後宮的女子牽扯不休,那這大夏你也不必回去了。”

“是,微臣遵旨。”虞淮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朱重潤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先下去吧。”

他怕再看見這個人,自己會忍不住直接出手殺了他。

虞淮鬆了口氣,帶著楚畫婉就要走,卻聽朱重潤又道,“你留下。”

虞淮看了看朱重潤,又看了看楚畫婉,還是鬆開了手,低頭告退。

湖邊重新恢復了安靜。

“你竟然會喜歡這種人。”朱重潤澹澹開口。

楚畫婉抬頭看他一眼,又瞬間低下,掩去眼底的驚訝,“畫婉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麼。”

話音剛落,下巴就被他帶著涼意的指尖捏住,她被迫抬起頭仰視著他。

“剛才這麼急著維護他,還叫他世子哥哥,現在跟寡人裝傻?”

楚畫婉被他捏著下巴生疼,眼中不免泛起一絲水光,盈盈沉沉地,看起來分外柔弱。

“既然我說什麼陛下都不會相信,又何必來問我?”她皺著眉,臉上露出倔強的神色。

“寡人要你自己說,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他看著她受傷的眸子,心底有一瞬間的遲疑。

但是一想到他們真的在夏國就已經兩情相悅的可能,他就覺得心中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幾乎燒燬他的神智。

“我和他,沒有關係。”楚畫婉毫不避諱地直視他,一字一句道,“現在陛下信麼?”

朱重潤看著她許久許久,終於鬆開了自己的手。

“好,只要你說,寡人便相信。”

他和她保證過,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對她。

只要是她說的,就算是在騙他,他也選擇相信。

楚畫婉臉上不顯,心中忍不住輕笑。

這算是被她調.教出來了麼?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