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齡和朱雲是奉了霍譽之命來保定協助明卉的,明卉沒有客氣,有人不用,那是浪費。

她讓蘇長齡和朱雲去調查胡大富的桉底,胡大富自幼混跡市井,這種人若是沒有桉底那才奇怪。

原本,明卉只是想從胡大富的桉底當中找找線索,卻沒有想到,胡大富給了她一個這麼大的驚喜。

胡大富是六年前出獄,而明軒失蹤亦是在六年前。

蘇長齡和朱雲出身飛魚衛,飛魚衛有一整套完整的情報體系,而這封信亦是事無俱細,有詳細的桉發時間,判決時間,也有胡大富的出獄時間。

明軒出事,是在胡大富出獄後的第三十二天。

另外,何文廣曾經出賣過胡大富,這樣看來,喜妹子之所以嫁給胡大富,不完全是因為何文廣輸的那把牌九。

明卉整個晚上都在翻來覆去,腦海裡不斷閃過一個個名字,胡大富、胡大貴、何文廣、喜妹子、柳大娘。

次日,南瓜又來到客棧,這一次,蘇長齡和朱雲,連同四名小廝,看到南瓜過來,態度明顯親熱了幾分。

“小南瓜,吃早飯了嗎?”蘇長齡笑著問道。

雖說敗在一個小孩子手裡有些沒面子,但是蘇長齡服氣,南瓜小小年紀,有這般神力,顯然不是練出來的,這是天生的。

既然是天生的,那蘇長齡就沒有不服氣的,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他的天資就不如人家,不能怪南瓜,也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自家老祖宗。

哎喲,如果他現在就成親,生個閨女,再招小南瓜做童養婿,能不能把這天生神力遺傳給蘇家的後代呢?

嗯,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不如提前給小嫂子留下好印象,等到小嫂子嫁過來,他再提這事也不晚。

就是年齡相差有點多,小南瓜別看個頭小,可是已經十一歲了。

蘇長齡想得有點多,看向南瓜的目光裡又多了幾分慈愛。

如果南瓜是他兒子就好了。

南瓜不明所已,一派天真地說了來意,蘇長齡和朱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是幾個意思?

南瓜說完,就不客氣地坐下吃飯,他的耳朵可好使了,剛剛這位蘇公子問過他吃了沒有,他吃了,可是又餓了。

蘇長齡和朱雲轉身進了裡間去商量了,等他們從裡間出來,南瓜已經走了,至於早飯......沒了。

小廝們一臉無奈,他們眼睜睜看著那小孩風捲殘雲吃了十幾根油條。

傍晚時分,冬瓜和南瓜再一次出現在三石頭衚衕。

冬日天黑得早,這會兒三石頭衚衕裡鬥雞的已經散了,白天擁擠的地方,現在只餘下遍地垃圾。

冬瓜沒有看到喜妹子,南瓜把滑到鼻樑上的狗皮帽子往上抬了抬:“她回家吃飯了吧?”

冬瓜搖搖頭:“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哪還有胃口吃飯啊,咱們找找看,說不定她還在三石頭衚衕。”

別看天黑了,可是賭場裡卻仍然人聲鼎沸,或紅或粉的燈籠參雜在賭場的燈火中,讓這片夜色更加旖旎。

冬瓜見人就問,“看到喜妹子了嗎?”、“喜姐在哪兒?”

也不知道問了多少人,有人認出了冬瓜:“喲,難怪不來姐姐這兒呢,原來是惦記上喜妹子了,她有男人的,你把心收收吧。”

冬瓜一看,認識,熟人啊,就是前天叫他親弟弟那位。

這位姐姐倚在門上嗑著瓜子,廉價的胭脂香有點嗆人,冬瓜揉揉自己那嬌貴的小鼻子,笑嘻嘻地說道:“姐,你這是知道喜妹子在哪兒了?好姐姐,求你了,就告訴弟弟唄。”

姐姐翻個白眼,噗的一聲,瓜子皮啐到冬瓜臉上,冬瓜笑著拂開,摘下狗皮帽子,把那張清秀小臉完完整整露出來。

姐姐伸出纖纖玉指,在他臉蛋上捏了一把:“喲,這細皮嫩肉的,比姑娘家還光滑呢。”

冬瓜笑得比哭還難看,男孩子在外面想要保護好自己真是太難太難了。

好在姐姐也是個憐香惜玉的,朝著旁邊的巷子指了指,壓低聲音:“在裡面哭呢,可別告訴她是我說的,那丫頭嘴毒著呢。”

冬瓜使勁搖搖屁股,可惜,少了條尾巴:“謝謝姐,姐人美心善,仙女下凡。”

姐姐做勢要摸他屁屁,冬瓜跳著跑開,南瓜連忙跟上,身後傳來姐姐的笑罵聲:“小王八羔子,還挺招人疼的。”

別說是冬瓜了,就連從小缺愛的南瓜都打了個哆嗦。

說是巷子,其實就是兩堵牆之間的夾縫,只容得下一個人來側著身子進去,換成大塊頭,便進不去了。

冬瓜和南瓜進了巷子,一直往裡走,路的盡頭也是一道牆,牆根處蹲著一個人,天色已全黑,依稀能看出那是一個女人,走到近前,冬瓜這才確定,這就是喜妹子。

喜妹子還穿著昨天那身碎花棉襖,冬瓜伸手想把她拉起來,摸到衣袖,觸手溼漉漉的,這是躲在這裡哭呢。

“妹子,還記得哥不?昨天我在鬥雞場外面遇見你了。”冬瓜彎下腰,柔聲說道。

喜妹子抬起紅腫的眼睛,認出眼前的人就是昨天那個嘴賤,但是長得的少年。

“怎麼是你?”她怔怔問道。

冬瓜勾唇一笑,自認笑得風流倜儻:“讓我猜猜,你為何躲在這裡掉金豆子?”

他的笑容沒有令喜妹子如沐春風,反而讓她更加難過:“那畜牲把我妹妹給賣了......”

她把頭埋進臂彎裡,抽噎起來,哭聲壓抑,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與昨天神采飛揚的小媳婦判若兩人。

“乖,別哭,天冷,臉皴了就不了,你看看,哥給你帶來啥了?”冬瓜語氣溫柔,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正在討好心儀的姑娘。

“我不要,什麼也不要。”喜妹子口齒不清地說道。

“看看嘛,看看也不會長針眼,說不定你會喜歡呢。”冬瓜用手裡的東西輕輕拍下喜妹子的腦袋。

喜妹子忍不住抬起頭來,冬瓜連忙把東西遞到她面前。

“這是啥?”看著眼前的紙,喜妹子一臉茫然。

“你不認識字?”冬瓜問道。

何家祖上雖是商賈,可也是大戶人家,如今雖然一貧如洗,可子孫們也不至於大字不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