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給在學生當中樹立權威,是新教師上崗以後的工作重心之一。

但對於寧馨這樣工作七八年的老教師而言,她的眼神就是權威。

寧暉被她嚇得直哆嗦,卻還在嘴硬。

“是三叔不給我才摔了的!都怪你爹!”

他本來就想來拿幾個包子就走的,但誰知道會被寧成文發現。

他想跑,結果撞翻了粥鍋。

“憑什麼給你,憑你長得黑,憑你大鼻涕往衣服上抹?”寧馨嫌惡的盯著他。

她這輩子沒有碰見過這麼討人厭的熊孩子。

要不是看在寧大哥的面子上,她都想直接套麻袋好好揍他一頓。

“你……你個死丫頭!”寧暉也不知道自己為啥會被寧馨嚇住。

明明是個比他矮上半頭的小丫頭,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勢。

“我娘說的對,上回你就該淹死算了!”

他爬起來想要反撲,卻被寧成文一把給推了回去。

寧馨聞言,卻是皺了皺眉。

原主並不是自己失足掉進河裡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她一直都像查出兇手到底是誰,替原主報了這個仇。

寧暉這麼說,那兇手會不會就是寧大嫂?

寧暉被寧成文按倒在地上,寧馨擼起袖子笑出一口森森的小白牙:“你把剛才說的再說一遍!”

以少敵多,寧暉見狀不好,朝外嚎了一嗓子:“娘!娘你進來啊!他們欺負我!”

寧馨一怔,萬萬沒想到,這偷東西還是娘倆組團來的。

寧大嫂確實是和寧暉一起來的。

不過她沒進來,在門外接應來著。

大窯村雖小,但規矩森嚴,尤其族長於四叔,更是個嫉惡如仇的人。

前兩年有個村民偷了鄰居家的一隻雞,被族長知道後,直接打一頓攆出了村子。

寧大嫂眼饞小叔子家的年貨,卻又不敢自己出頭,就指使著兒子來偷。

反正是孩子嘛,誰家孩子還不犯個小錯了!

他一個當叔叔的咋好意思計較呢?

再說了,小叔子哪來的錢買東西,肯定都是他姑給的。

姑姑給的憑啥當侄兒的不能拿!

可沒想到寧暉這麼廢物,不光沒拿到東西,還叫人抓了個正著。

寧大嫂索性也不遮掩了,進了院便去搶掛在院中的肉,嘴裡還罵罵咧咧:“有錢買肉不知道孝順哥嫂,真沒良心!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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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成文父女倆走後,於四一直在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

他都多大歲數了,和一個小屁孩較什麼勁。

還比什麼識字,這贏或者不贏都丟人啊!

再說那小丫頭片子,牙尖嘴利的,實在是很討人嫌!哼!

“老爺,這點心有些像是王府的手藝,您嚐嚐?”

老僕李貴送上一盤茶點到他面前。

是剛才寧馨他們拿過來的。

樣子精巧別緻,都是小小巧巧的一個,放在茶盤裡面很是。

這樣精緻的小東西他們主僕兩個過去見過不少。

但一聽說像是王府的手藝,於四還是愣了愣,可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他一個白身,連個童生都不是,哪會弄的來王府的茶點。”

說著,捻起一塊核桃酥嚐了嚐。

酥皮噴香,不甜不膩,但吃完唇齒留香。卻有幾分像是王府後廚的味道。

過往的記憶在於四的腦海裡一一浮現,他看向窗外。

青磚黑瓦的院子,只有枯藤老樹,天幕低垂,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要知道日子這麼難捱,就不該蓋這麼大的院子,反倒顯得寂寥。

“王府手藝也並非天機,或是有人學去了吧。”

但就算不是王府出品,也肯定不是便宜貨。

他放下手中半塊核桃酥,皺起眉頭:“窮成那樣還要裝闊氣!老夫不欠他這個人情,準備些東西,一會兒我親自去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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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李貴準備好的臘肉上門的時候,寧成文家的小院正吵的不可開交。

寧大嫂抱著豬肉在前面,寧馨鐵青著小臉拽著她的衣服不讓她走。

寧成文不好對嫂子直接動手,只能揪住寧暉攔在了門口,面色非常難看。

於四一進門就瞧見了這麼一幕。

他眉頭皺的死緊,後悔早不來晚不來,又趕上要給寧家人斷官司。

他本來就不愛管事,接下族長一職也是因為兄長突發惡疾故去,同輩裡沒有能撐住場面的長輩。

他又無妻無子,族人們覺得他不會偏頗誰家,便一致決定讓他當族長。

當了這幾年他也乏的不行,煩死這些人為了點蠅頭小利就撕成一團的樣子。

他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叔爺!”

寧馨一眼看見他,便像老鷹看見了獵物似的,一口叨住,扯著袖子拖進了院裡。

“四叔……”寧大嫂有些慌亂,但很快又平復下來。

除了寧家父女,可沒人瞧見她讓兒子過來偷東西吧。

那這話還不是她怎麼說就怎麼是了。

反正全村人都知道寧成文是個和離歸家的棄夫,哪來的錢買這些好東西?

“您給評評理,家都分了,他們父女還去我家裡偷東西這不對吧!”

被寧大嫂惡人先告狀,寧馨都被氣樂了。

於四叔朝邊上挪了一步,皺著眉躲開寧大嫂油膩的髒手:“你說東西是你家的,有證據嗎?”

寧大嫂眼珠子亂轉,在琢磨如何編圓這個瞎話。

“你沒有是吧,可他們卻有。”

“四叔你啥意思?”寧大嫂沒聽懂:“他們有啥證據證明東西是他們的?”

老爺子冷笑一聲:“他這筐裡有二斤豬肉、一包點心、筆墨紙硯、三斤燈油……”

他施施然將寧成文筐子裡的東西一一都報了出來。

然後看著一臉慘白的寧大嫂:“他們沒證據,但老夫卻是他們的證人。”

於家正好在村口,寧成文下牛車一路都是有人瞧見的。

之後又直接去了於家,從筐的最下面掏字帖的時候,裡面放著的東西於四叔可是都親眼見過的。

這證人他是當得的。

寧大嫂見勢不對,扯著脖子就要嚎。

於四叔皺眉擺手,叫幾個村民將她嘴堵了。

“去叫寧老大來,大窯村容不下這等偷雞摸狗之人,若他不想休妻,就帶著妻兒一起離開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