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上什麼都沒說,可是寧馨全部都懂了。

於四叔定然是知道了自己最近的麻煩,所以想要靠一己之力替她解決這個麻煩。

可是……

她已經失去了李爺爺,又怎能失去另一個。

寧馨想去攔下於四叔。

聶芷菁被寧馨的情緒帶動,也嚴肅起來。

此時,她終於有了一個姐姐的樣子,輕撫著寧馨的肩膀,問道:“你去紅螺寺要做什麼,你跟姐姐說,我才能帶你去。”

“我……我……”

似是被聶芷菁放在背後的手安撫到情緒,寧馨稍微冷靜了一些。

這件事情必然是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的。

就算是聶芷菁也不行。

“我只是想去看看熱鬧而已,那日定然非常熱鬧吧。”

她乾笑兩聲,像是能壓住自己的焦慮。

見她不想說,聶芷菁也識相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過了會兒,寧馨的情緒控制住,便問她今日過來是為何。

聶芷菁佯裝不滿:“全京城都知道了寧狀元家的小千金與慈幼局聯手辦了一個學校,主要就是教一些姑娘們學習技能,我們是關係不好了嗎?為何我不知道。”

知道她不是真的跟自己生氣。

寧馨笑笑,說道:“這不是前段時日你家兄長還在京城,我怕我與你聯絡,他又當作是我爹爹的關係。”

聶芷菁的兄長聶淮對寧成文似乎是有著極大的敵意。

加上上次將自家妹妹從寧成文的臥室拎出來,後面更是看顧的極其嚴格,一次也不允許聶芷菁來寧家玩。

如今是邊疆戰急,急缺主帥,聶淮無法只得抓緊趕回去。

這才讓聶芷菁有機會跑來寧家。

好在,聶首輔倒是不怎麼管自家女兒去哪兒。

“我兄長現在已經走了,沒人管得了我啦!”聶芷菁得意洋洋道:“你什麼時候也帶我去那裡瞧瞧,我家幾個小妹都好奇的緊,想知道那些姑娘們都學些什麼,你知道的,這些深閨的姑娘們在家都快閒的長毛兒了!”

封建社會的女子,多都奉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原則。

這些高門的女子們更是如此。

寧馨當然懂得。

所以,她經常會覺得這些姑娘們可憐。

人一生若是隻能看到頭頂上四四方方的天空的話,那該活的多麼憋悶。

更何況,若是有了這些千金小姐們的加入,說不定慈幼局的姑娘們日後工作選擇會更加的多元。

但前提是,那些什麼小姐千金不是抱著取樂的態度去看。

聽說寧馨顧慮的是這件事情,聶芷菁一拍胸脯保證道:“絕不會有那樣的人的,眼高於頂的人,我爹爹也不叫我跟她們玩兒的。”

約定好了去慈幼局的日子。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聶芷菁竟然就安排在了後日。

也就是越貴妃出城去紅螺寺給聖上祈福的日子。

寧馨想要拒絕,可準備開口時又覺得有些恍惚。

自己是不是大包大攬慣了,是不是不該干涉叔爺的決定。

每個人一生都有不同的路要走,選擇不同,她不該干涉。

於是,咬咬牙應了下來,答應後日帶聶芷菁和她的小姐妹們去慈幼局看那些姑娘。

雖說是答應了,可一想到後日的事情,寧馨還是無法安穩。

她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眠,索性翻身起來點亮了屋內的燭火想要找本書打發一下時間。

夜色如許,寧成文剛剛下值回家。

進到了戶部以後,他的確享受了吉祥物應該有的待遇。

不管是上司還是同僚,待他都非常的親善和氣。

甚至剛剛來的時候,都不太敢安排複雜的工作給他做,像是怕把他這個吉祥物給累壞了。

但寧成文哪裡是那種能坐得住的性情。

寧馨過去告訴過他,要想在一個集體當中永遠被人重視,就一定要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這樣才能夠一直不被淘汰。

現如今他扛著六元及第的狀元郎的名頭,自然是被人重視的。

若是風頭過去了,他卻還是不能在戶部站穩腳跟,那麼到時候他又將何去何從。

所以哪怕是周圍人什麼都不叫他做,寧成文還是堅持要做事,遇到不會的問題也會虛心的像同僚或者年長一些的官員請教。

下凡的文曲星還有如此的謙遜性情。

這讓戶部的官員,包括之前一直對他耿耿於懷的裴大人都不免對他刮目相看。

戶部工作涉及許多賬目問題。

寧成文幾乎沒過一個工作都會仔仔細細複查多次,今晚也是因為查賬所以回家這麼晚。

往常這個時間馨兒早就已經睡了。

可是今夜,女兒的房中卻仍然亮著燭火,寧成文朝前走了幾步,看見門內,寧馨小小的身影映照在牆上。

她雙手抱膝坐在椅子上,歪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好像並沒有。

他想敲門問問寧馨為什麼還沒睡,可是手伸到一半卻遲疑了。

他知道寧馨現在面臨著一些很艱難的事情,可之前父女倆卻早已經說好。

寧成文負責頂著這個狀元光環繼續努力上進,保證寧家富貴無虞,光耀門楣,而其他的事情都交給寧馨去辦,他絕不插手。

可是,今夜,看著門上寧馨小小的身影。

寧成文遲疑了。

半晌,他到底還是敲響了那扇房門。

“進。”好半天,悠悠的一聲從門內傳出來。

寧成文推門而入。

寧馨水潤著眼睛望著他,似是有好多話要說。

他的心瞬間就軟的一塌糊塗:“馨兒,你怎麼了,受了什麼委屈跟爹爹說說。”

他迎上去,心疼的撫摸著寧馨的小腦袋。

夜晚,加上一直無法與人傾訴的情緒在這一刻到了頂峰。

寧馨趴在爹爹的懷裡,終於沒忍住將後日於四叔有可能去紅螺寺的事情告訴給了寧成文。

“爹爹我好怕,我已經失去了李爺爺,不能再失去叔爺了。”

她小聲小聲的啜泣著,這一刻終於像是一個小朋友了。

“別怕,馨兒。”寧成文輕輕撫摸著她的頭。

聖上近些日子身體抱恙,近些日子就連上朝的時候都覺得氣息懨懨的,越貴妃去紅螺寺祈福,這一次聲勢浩大,六部都派了官員一同前往。

巧合的是,戶部派的剛好就是他。

於四叔也會為了寧馨的焦灼而痛苦。

為了想要幫李貴報仇而不惜以生命為代價。

可自己為什麼不可以呢?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馨兒為他製造好的溫室裡幸福生活。

終於這一次,他也擁有了回報這些人的機會。

寧馨沒有看到她爹爹眼中的毅然,還在囑咐:“去了千萬要阻止叔爺,千萬不能犯傻,能成功刺殺越貴妃的機率太小,我們得從長計議。”

能夠殺了越貴妃自然是一勞永逸的好事兒。

但寧馨不想讓於四叔置身於危險之中。

寧成文心中想的是如何幫助於四叔刺殺成功,嘴上卻乖乖應了寧馨:“好,爹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