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餘枝不見了,一種巨大的恐慌狠狠攫住聞九霄的心臟,泰山壓頂都不變色的他,臉上出現了其他的表情。他站起身往外走,腳絆在桌子腿上都沒停頓一下。

“少夫人不喜歡有人跟著,但她每天出門都回按時回來。到中午了,少夫人仍沒回來,奴婢就帶著兩個莊子上的兩個僕婦去找,沒找到人,卻在山上發現了少夫人的耳墜……奴婢,奴婢不敢耽擱,立刻就來回稟三爺了……”櫻桃渾身顫抖著,她後悔極了,早知道她就陪著少夫人一起上山了。

當初……當初少夫人就是和她一起上街被劫持的,現在,又是因為她沒陪在少夫人身邊……

聞九霄現在耳朵裡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滿腦子都是枝枝不見了,他要去找枝枝。還是清風見狀點醒了他,“三爺,憑少夫人的本事,肯定不會出事的。”

對,枝枝的本事!聞九霄眼裡充滿期待,枝枝那麼厲害,她肯定不會有事的!可下一刻他又擔心起來,枝枝是有本事,可她人太天真單純了,哪裡經歷過世間險惡?這世上多的是腌臢的手段,醜惡的人心,枝枝要是著了別人的道兒呢?

聞九霄騎著馬飛馳在去莊子的路上,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馬屁股上,心急如焚。

櫻桃進城回稟訊息,莊子上的人也沒閒著,在莊頭的帶領下繼續尋人。人是沒找到,卻打聽到了別的訊息。

“有個挖野菜的孩子看到有一輛馬車出現過,朝那個方向去了,小人已經讓人去追了……”

聞九霄馬都沒下,立刻調轉馬頭,朝著莊頭指的方向追去。他就是在這個方向和木頭相遇的。

“是小聞大人嗎?”木頭一身狼狽攔在馬前。

聞九霄險些勒不住馬,馬蹄差一點就踢到木頭身上,聞九霄眼底都是火焰,“你找死嗎?”

木頭也顧不上其他了,急急地道:“是餘姑娘讓草民來報信的,她……”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聞九霄揪住了衣領,“你見過她?她在哪?”速度快得木頭都沒看清他是怎麼下馬的,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就被一股大力扯了過去。

“餘姑娘沒事!”木頭趕緊說道,“她被人柺子抓去了,現在在船上,不過餘姑娘說她是故意被抓的,草民下船的時候,餘姑娘已經從關押的底艙出來了。”

“你是……你是那個小乞丐?”聞九霄只遲疑了一下,立刻就認出了木頭。幾年前枝枝被人劫持,就是這個小乞丐領著其他幾個孩子替他指路,頗有幾分機靈。

“正是草民。”木頭隱隱有些激動,他沒想到小聞大人居然還記得他,“草民現在漕幫打雜,幫裡出了叛徒,有人給人柺子提供船隻,草民就混上了那艘船,這才遇到餘姑娘,他給了草民這個,讓草民來給您報信。”

木頭伸手,一隻小巧的珍珠耳墜躺在他的手心,是餘枝的東西,跟她丟在山上的那只是一對。聞九霄接過緊緊握在掌心,心裡有些相信她是故意被抓走的了。

然而仍是眼神冰冷,這還是在城郊,人柺子便如此猖獗!簡直是目無法紀,他們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她的枝枝身上。

“船在哪裡?帶路!”聞九霄把木頭扔到後頭的馬上,然後扔給卓正揚一塊令牌,“拿我的令牌,調人,調船。”

枝枝,等著,我來了!

“姚婆,難道真遇到鬼打牆了?”船上的一個壯漢聲音發緊。

“哪裡有鬼,休要胡說八道,動亂了人心。”姚牙婆厲聲喝斥。

“可是……”可是船為什麼不走?船工再怎麼用力也只在原處打轉,也讓人下到水裡檢視了,沒有漩渦,沒有水草,也沒有任何的障礙物,以往可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啊!

“沒有可是!”姚牙婆的語氣特別果決,“李大,你帶幾個人把船工換下來。”她覺得應該是船工搞的鬼,不是少了一個人嗎?哼,裝神弄鬼這樣的把戲都出來的,欺負她這個老婆子沒見識嗎?哼,什麼鬼呀,神呀的,不過是人心不足罷了!

李大帶著幾個人匆匆去了,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船還是沒有前行。李大哭喪著臉回來,“姚婆,真不行!”

船工也詛咒發誓,“姚婆,咱們合作這麼久了,我們真沒動什麼手腳。若真是我們搞的鬼,就讓我們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古人重誓言,眾人見船工發這麼重的誓言,都紛紛相信了他們,就是姚牙婆,懷疑也鬆動了。

不是船工搞的鬼,那豈不是?

“快看,太陽落下山了。”有一人顫抖著手指向西邊,“我,我聽我們村裡老一輩人講,這個時候叫逢魔時刻……”

“對,黃昏時刻,逢魔之時,地下鬼魂出沒的時候,家中老人沒告戒你們嗎?逢魔之時趕緊歸家,不要在外頭逗留。”睡了一小覺的餘枝走過來,“我就說遇到鬼了,你還不信。哈,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還祈望老天能饒過你嗎?”後一句話餘枝是對著姚牙婆說的。

屁的鬼魂?有她家小綠好用嗎?她的小綠不僅能讓船原地打轉,還能讓它在河上跳舞呢。反正小聞大人不到,這艘船就不會挪動地方。

姚牙婆眼神如刀朝餘枝望去,“你少蠱惑人心,信不信惹惱了我,我讓人把你扔河裡去?”

“信呀!你這老婆子,一生手上沾滿鮮血,有什麼是你幹不出來的?”餘枝聲音冷漠,“不過,你信不信你動不了我?”餘枝挑釁。

姚牙婆還不信這個邪了,心頭火起,命令道:“李大,把她給我抓過來。”

李大遲疑了一下,有些不願意,“姚婆,算了吧?這一個是最上等的貨,我手重,別弄壞了,還得花銀子給治傷。”

“讓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姚牙婆更加火大,自從這個女人出現,船上就不順利了,她就是拼著花銀子給她治傷,也要給她一個教訓。

“就是,李哥,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姚婆,莫急,李哥不樂意,我替你抓。”另一人討好地看向姚牙婆,然後不懷好意地朝餘枝走來。

餘枝笑了,眼裡充滿了興奮:快,小綠,有人欺負你家主人了,你表現的時候到了。

明明那麼貌美,一群男人卻被餘枝笑得心頭髮毛。果然,變故發生了,那個要抓餘枝的人突然不動了,像被人定住了,一腳抬起,一腳在地上,保持著這個造型,連話都說不出了。

眾人齊齊變色,往後退了一大步,警惕的望著餘枝。

有個膽子大的,顫顫巍巍伸手,只一戳,定住的那人摔倒在甲板上,冬的一聲,可響了,造型卻保持不變。

這下眾人更驚恐了,姚牙婆也臉色慘白著,“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猜!”餘枝笑眯眯的皮了一下。

“鬼啊!”

眾人的心理防線崩潰了,尖叫著撒腿就跑。

餘枝嘖了一聲,跑什麼呀?都留下來吧!她心念一動,這些人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嘴巴也張不開,更發不出聲音了。

天哪,真的遇到鬼了!還是女鬼!就說嘛,鄉下莊子上怎麼會有這麼的女人!

餘枝看著甲板上這一個個奇特的人凋,滿意極了。很好,都站這吹吹風吧,感受下逢魔時刻的美麗。她去瞧瞧底艙那些姑娘,在小聞大人來之前,給她們開個小會。

聞九霄帶著人登上船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個個人凋,他的嘴角抽了一下,沒跑了,是他家枝枝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