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寒噎了噎。

小丫頭也太直接了吧,說好的女兒家容易害羞呢?

南寶衣沒好氣地嘟囔:“我這個人很嬌貴很難哄的,你大約養不起我。快收拾東西,急著下山看桑樹呢。”

姜歲寒又是一陣語噎。

剛進來時,明明挺溫柔嬌憨的一小姑娘,怎麼轉眼就變得這麼刁蠻?

蕭家哥哥知道她的真面目嗎?

他一邊想一邊收拾東西,順帶往包袱裡塞了些護膚品。

南寶衣瞧見了,好奇問道:“姜神醫,這些都是你的丹藥嗎?”

“這是護膚品。”

“護膚品?”

姜歲寒揚了揚一隻小瓷罐,“這玩意兒叫眼霜,每天早晚塗抹在眼圈周圍,可以撫平魚尾紋和黑眼圈,減齡呢。”

他又掏出一沓圓圓的蠶絲布,“這玩意兒叫面膜,在珍珠燕窩原液裡充分浸泡,然後敷在臉上,可以活血美白,補充膠原蛋白。”

南寶衣聽得一愣一愣。

她道:“蛋黃我倒是知道,膠原蛋白是什麼?”

“哎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在我老家,這些東西都是很流行的。”

南寶衣確實不懂。

姜歲寒的老家,大約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吧!

她看著姜歲寒忙裡忙外找換洗衣裳,表情微微化。

姜歲寒和權臣大人有交情。

一個攀附上了未來權貴的少年,再加上出神入化的醫術和俊俏秀麗的容貌……

嘖,姜歲寒前程可期啊!

如果嫁給他……

將來祖母萬一有個頭疼腦熱,連請大夫都省了!

而且還能教她美容養顏呢!

最重要的是姜歲寒是個孤家寡人,她嫁過來不僅不會被婆家欺負,說不定還能慫恿他入贅南家。

姜歲寒拎起包袱,“收拾好了,咱們下山吧!”

轉頭,卻瞧見小姑娘單手托腮,笑容乖巧。

看他的眼神那叫一個慈藹,就像過年時農婦們看待出籠的老母雞。

他驚恐,下意識把包袱橫在胸前,“你,你想幹什麼?!”

南寶衣笑容溫柔:“我上山時走了很久,腿肚子疼得厲害。姜公子救人於危難,不如揹我下山?”

沒有感情不要緊,可以慢慢培養。

當今世道女子以瘦為美,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讓姜歲寒切身體會到她是怎樣的身輕如燕、弱柳扶風,背個十幾裡地,聊聊人生談談理想,可不就培養出感情了?

姜歲寒一臉造孽的表情。

合著他不僅要免費幫南家治理桑田,還得背南家小五下山?!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南寶衣就是個坑!

栽進去爬不出來的那種!

他默默為蕭弈鞠了一把同情淚。

看在蕭弈的份上,他只能認慫地背起南寶衣。

終於回到莊子上,姜歲寒兩腿顫顫,活活累的!

他把南寶衣放在屋簷下,少女歡呼雀躍地奔進書房,“二哥哥!”

蕭弈已經回來了,正坐在窗邊看賬。

南寶衣脆聲:“二哥哥,你剛剛是不是去了山腰草舍?”

蕭弈高冷地翻了一頁書,“未曾。”

南寶衣打量他。

權臣大人穿暗紅色六品圓領官袍,胸前用綵線繡著彪獸補子,看似一絲不苟,可是袍裾邊緣明明是溼的,明顯才出過門。

她挑眉:“二哥哥真是不實誠……罷了,看在你好心幫我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

她望一眼窗外的姜歲寒,壓低聲音商量道:“二哥哥,我怕是遇上真命天子了。我不打算嫁給程德語,我打算嫁給姜公子,你覺得怎麼樣?”

蕭弈眸色轉冷。

南嬌嬌,居然看上了姜歲寒?!

他的眼神有點可怕,南寶衣情不自禁地後退兩步。

蕭弈合上賬目,冷笑:“南府再如何沒規矩,你幾位姐姐也不會把嫁人這種話掛在嘴上。南寶衣,跪下。”

南寶衣遲疑:“二哥哥……”

蕭弈的壓迫感太強,她憋不出完整的話,只得扶著膝蓋,訕訕跪下。

“喂,南五姑娘,你還去不去看桑樹了?”

姜歲寒見南寶衣半天沒出來,忍不住追了進來。

轉進洞月門,就瞧見南寶衣跪在地上,一副委屈噠噠的小媳婦模樣。

嘖,蕭家哥哥治內有方啊!

他用摺扇遮住笑臉,隨意作了個揖:“見過蕭大人!”

蕭弈不搭理他。

姜歲寒習以為常,又笑吟吟轉向南寶衣,“南五姑娘這是挨罰了?那桑樹怎麼辦,咱們還去不去桑田?”

南寶衣咬了咬唇。

被外人看見自己這副慫慫的模樣,她覺得很沒有面子。

她悶悶不樂道:“你去找莊子裡的老管事,讓他帶你去。看完之後,你再回來向我彙報那些桑樹究竟是怎麼了。如果是被人投毒,最好找出毒源在哪裡。”

姜歲寒應著去辦。

南寶衣突然想起來,他很有可能會成為自己的上門夫婿。

她連忙換上溫柔的神情,嬌聲道:“外面還在落雨,姜公子,你注意撐傘哦,可千萬彆著涼了呀!”

姜歲寒抖了抖雞皮疙瘩。

這丫頭變臉就跟吃飯似的簡單,那副矯揉造作的姿態,怪瘮人的!

他著急忙慌地跑了。

他走後,南寶衣仰頭望向蕭弈,“二哥哥,我還要跪多久?”

蕭弈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

他翻開賬目,卻遲遲看不進半個字。

“二哥哥,地上涼,我跪著膝蓋疼。”南寶衣輕輕拽住他的袍裾,可憐兮兮的,“我以後一定注意談吐舉止,不給家裡抹黑。”

這麼求著饒,心裡卻很不服氣。

她不過是隨口說了兩句嫁人的話,他這麼激動幹什麼?

哪個閨閣少女,不曾憧憬過將來的夫婿?

更何況又不止她一個人逾越規矩,從前他還親過她的嘴呢!

權臣大人的雙標玩得真好!

她等著蕭弈的回答,可對方只是冷漠翻書。

南寶衣心頭火起。

前兩天她去軍營探望他,他卻叫她滾。

今天他也去了山腰,卻寧願跳窗逃走也不願意見她。

權臣大人喜怒無常,他的金大腿,果然不是那麼好抱的……

南寶衣受不住這委屈。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寒著小臉道:“我百般示好,二哥哥卻對我愛搭不理。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再好脾氣,也受不住你這麼糟踐。蕭弈,你要是厭惡我,今後咱倆一刀兩斷,你走你的獨木小橋,我過我的陽關大道!”

她生氣地跑回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