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見過禮。

蕭弈率先開啟十苦抱著的錦盒,溫聲道:“祖母六十大壽,我特意提前兩月,請能工巧匠雕琢了一尊白玉觀音。”

眾人望去。

白玉觀音瑩潤剔透,無半點兒瑕疵,竟是用一整塊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神態慈眉善目,造型端莊典雅,稱之為價值萬金也不為過。

“知道祖母信佛,所以才尋思著送您一尊觀音雕像。”蕭弈沉穩拱手,“今日祖母大壽,我祝祖母福如東海水,壽似不老松!”

老人家笑容如常。

心裡面,卻是不怎麼舒坦的。

她聽三媳婦提起過嬌嬌腳踝的傷,細細打聽,才知道是在皇家狩獵場上受的傷。

她的嬌嬌錦衣玉食了十二年,可是自打和蕭弈沾上關係,就隔三差五地受傷,她瞧著都心疼。

她甚至很想專門請一位高人,再為蕭弈和嬌嬌測一測八字。

總覺得蕭弈是專門克嬌嬌的……

面對蕭弈這份貴重的壽禮,她連眼皮都沒怎麼抬,只淡淡笑道:“你有心了,坐吧。”

蕭弈垂著眼簾。

他敏銳地捕捉到老人的情緒變化,可是在壽宴上,他到底不方便說什麼,只得佯裝無事地找座位。

從前來松鶴院時,大家都心有靈犀地為他留出嬌嬌身邊的座位,可是今日,程葉柔和南廣一左一右地坐在小姑娘身邊。

無論他怎麼盯著他們,兩人都眼觀鼻鼻觀心,毫無讓位的意思。

“蕭弈,你不趕緊入座,杵在那裡幹什麼?”老夫人正色,“是等不及要開飯嗎?”

蕭弈:“……”

他像是那麼著急吃飯的人嗎?

他窩著火,只得憋屈地坐在了角落。

他望向南寶衣。

小姑娘今日打扮得很,垂著蝶翼似的睫毛,細白嬌嫩的指尖從緞面桃花粉袖管中探出,正把玩一隻金絲小手爐,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

顯然,她仍舊不想搭理他。

蕭弈壓抑住煩躁,低頭整理箭袖,餘光落在楚懷南身上。

這廝,是來跟他搶南府女婿的。

只可惜太子府向來不算富貴,有他送的白玉觀音在前,他倒想知道,楚懷南又能拿出什麼寶貝與他打擂臺。

楚懷南開啟錦盒。

錦盒裡盛著一副卷軸。

他溫聲:“知道老夫人不缺金銀之物,因此晚輩特意提筆,為您繪製了這副祝壽圖。”

他開啟卷軸,乾乾淨淨的宣紙上,繪製了鶴飛南山松的水墨畫,還用優雅的篆書題寫了“壽”字。

“畫得妙啊!”南廣立刻讚不絕口,“看看這棵松樹,它是如此的遒勁,如此的茂盛,如此的……綠油油!再瞧瞧那隻白鶴,雖然瘦了點,但文人不都以瘦為美嘛?這叫什麼,風骨,對,風骨!母親,您瞧瞧太子殿下送的禮物多好呀!”

“伯父過譽了。”

楚懷南笑容謙和,鄭重地對老夫人道:“晚輩恭祝老夫人松鶴長春,春秋不老。風風雨雨六十年,您為南家付出了畢生的心血。因為有您,南家才有今天的盛大輝煌;因為有您,南家才能培養出這麼多優秀的後輩。

“您高風亮節,寬厚待人,您是南家最值得敬重的人,也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晚輩衷心祝福,往後的年年歲歲,您都身體康健,萬事如意!”

他是太子。

卻朝老夫人敬重地拱手行禮。

廳堂裡,眾人神情各異。

他們都不笨,目光在楚懷南、蕭弈和南寶衣三人身上逡巡,已經能大致猜出,這應該是一段狗血又精彩的三角戀。

審視之餘,長輩們覺得蕭弈看起來太兇,楚懷南卻很是溫潤,於是心中的天平,不禁紛紛偏向楚懷南。

可是以南承禮為首的晚輩,卻暗暗站在了蕭弈這邊。

南承禮心裡那個恨啊,恨不能一腳把楚懷南踢出去!

他二弟多好啊,靠著自己努力當上鎮西大都督,可不比太子強?!

蕭弈托腮。

他眯著丹鳳眼,雖然唇角上揚,丹鳳眼裡卻醞釀開陰沉沉的風暴。

好一個楚懷南,這馬屁都拍到天上去了,可真是費盡心機地討好南家人啊。

他以為討好了南家長輩,就能得到南嬌嬌嗎?

做夢。

沒等他出聲嘲諷,南廣讚歎:“太子殿下和我們嬌嬌,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你送的賀禮是祝壽圖,我們嬌嬌的壽禮是刺繡的壽字圖,我看,已經沒有言語能夠形容你們的緣分了,哈哈哈!”

蕭弈臉色更加難看。

他這老丈人,是想換女婿了。

他端起茶盞,掩飾般垂下眼簾喝茶,遮住了瞳眸裡的不善。

老夫人笑得高深莫測。

莫要怪她不講道義規矩,她孫女兒的幸福,就是她的道義規矩。

如果太子殿下比蕭弈更加寵愛嬌嬌兒,那麼她情願豁出老臉,想方設法幫嬌嬌兒毀掉和蕭弈的婚約!

她頓了頓,慈藹道:“快要開宴了,咱們移步花廳吧。嬌嬌,今日太子殿下是客,你要幫忙招待好。”

多給年輕人相處的機會,也好讓嬌嬌兒看清楚太子殿下和蕭弈有著怎樣的區別,以便她自己將來做抉擇。

南寶衣起身。

因為敬重的緣故,她笑道:“殿下請。”

南府眾人,浩浩蕩蕩往花廳而去。

蕭弈被獨自撇在原位:“……”

所以,現在是徹底沒人搭理他了嗎?

他臉色陰沉如水。

南承禮偷偷摸摸走回來,湊到他跟前道:“二弟,你要加把勁兒啊。我這當大哥的,別提多希望你跟嬌嬌在一塊了!”

蕭弈低沉的心情,被他的話溫暖些許。

南承禮很積極地出主意:“反正你才是嬌嬌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我尋思著,不如你故意當著太子的面,對嬌嬌親親抱抱,也叫他知道,嬌嬌已經名花有主!”

蕭弈:“……”

複雜地看一眼南承禮。

這貨,真的是南嬌嬌的親哥?

怕不是親的,是表的。

“二弟,我在市井間混了多年,這親吻是有講究的你知道不?”南承禮越說越上頭,“你要用力,你甚至要讓太子聽見,你們親吻時發出的,咳,那劇烈的滋滋聲——”

“夠了。”蕭弈黑著臉打斷他,“如何做,我自有分寸。”

“有分寸好,有分寸好啊!”南承禮笑呵呵的,臨走之前,還不忘對蕭弈眨眼睛,“要滋滋的哦!”

蕭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