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敏拿帕子擦了擦指尖,對那小妾並不感興趣。

她正欲拒絕,忽然靈光一動:“你剛剛說,是蕭明月邀請的陳家小妾進宮玩樂?”

小宮女點點頭:“正是如此。”

裴敏敏慢慢鎖緊眉頭。

蕭明月是何等人物,眼光之挑剔,性格之驕傲,彷彿長安城所有的貴族姑娘都入不得她的眼,不值得她與之相交。

怎麼卻肯主動邀請陳家小妾?

“陳家小妾,裴初初……”

裴敏敏咀嚼著這兩個身份,實在想不出這其中會有什麼關聯。

她想不出來,乾脆懶得再想,冷笑道:“既然是公主親自邀請的,本宮自然沒有不見的道理。花朝節那日,等她進宮之後,直接把她帶到本宮這裡。”

“是!”

……

轉眼已至花朝節。

裴初初對鏡梳妝,仍舊把自己描繪得儘量樣貌尋常。

乘坐馬車來到皇宮,宮女領著她穿過一重重宮巷。

裴初初在這座皇宮生活了多年。

走了兩刻鐘,便發覺和御花園錯過了,且越來越遠。

她不能挑明自己認路,於是不動聲色地詢問:“怎的還沒有到?只怕誤了時辰,惹公主殿下不高興。”

小宮女回頭笑道:“裴姑娘有所不知,前往御花園的那條路被重新翻修,須得繞遠路才成。皇宮重地,又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裴姑娘怕什麼呢?您好好跟著奴婢就是。”

重新翻修……

裴初初暗暗冷笑。

花朝節在即,宮裡怎麼都不可能挑這個時間翻修。

只怕是……

有別的什麼人,想見自己。

她並不畏懼,也不曾退縮。

又走了一段時間,小宮女終於在一處宮殿外停下。

一名大宮女迎了出來,瞥向裴初初,笑道:“姑娘好造化,名諱和娘娘故去的堂姐一模一樣。娘娘聽見你的名字,十分思念故人,因此特別邀請你進殿小坐。娘娘已經等在裡面了,你快隨奴婢進來吧。”

竟是裴敏敏……

裴初初挑了挑眉。

然而這種時候絕不能落荒而逃,否則更容易暴露身份。

反正在這宮裡有公主殿下暗中照拂,因此她從容不迫地隨宮女踏進內殿,遠遠就瞧見裴敏敏高冠華服,倚在貴妃榻上吃茶。

她垂下眉眼,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禮:“民女給娘娘請安。”

刻意改變的聲音,喑啞粗糙。

裴敏敏皺了皺眉,打量過裴初初,但見她荊釵布裙肌膚黑黃,因為衣裙過於肥大累贅的緣故,也瞧不出原本的身段。

她命令道:“抬起頭來。”

裴初初慢慢抬起頭。

利用炭灰調色,刻意畫高的顴骨和眼尾,更顯老氣刻薄。

原本飽滿嬌豔的櫻唇,也被刻意畫成削薄的模樣。

乍一看,比原本的年齡要大上七八歲,很難認出是她本人。

裴敏敏眼底掠過輕賤,對左右宮女笑道:“她生得醜,和本宮的堂姐天上地下雲泥之別,真是白白糟踐了這個名字。”

她一番評頭論足,又問裴初初道:“公主為何會請你入宮?”

裴初初垂著頭,恭聲道:“許是因為民女的名字和公主殿下的一位故人相似,因此才會被傳喚進宮。民女真是有福氣。”

“福氣……”

裴敏敏突然面露狠戾:“沾上她的名字,是晦氣,才不是福氣!本宮厭惡她,連帶著看見你也覺得厭惡。怎麼辦才好呢,她生前本宮未曾來得及下手撒氣,今兒瞧見你,前些年的怨氣就都統統湧上心頭……賤人,你頂替她給本宮撒撒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