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模似樣地磕了幾個頭。

磕完頭,她回眸,恰到好處地流露出驚訝:“二哥哥?!”

她提著裙裾奔過去,小臉關切,“更深露重,二哥哥怎麼上山來了?萬一摔著了,多叫人心疼呀!”

蕭弈懶得拆穿她。

他把斗篷遞給她,“穿上。”

“原來二哥哥是來為我送衣裳的……”南寶衣嬌氣地繫好斗篷,“二哥哥關愛幼妹,是世間難得的大好人呀!”

“聒噪。”蕭弈提起她放在蒲團邊的羊角燈籠,“下山。”

“等等!”南寶衣取出一枚三角形的護身符,“我特意捐了香錢,為二哥哥求來一道護身符。你戴在身上,上戰場的時候,老君會保佑你的!”

她踮起腳尖,要把護身符掛在蕭弈的脖子上。

山中寶觀,木魚聲聲。

滿殿綺華,宮燈爛漫。

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站在蓮花燈下,丹鳳眼清澈見底。

她乾淨如斯,像是塵世間稍縱即逝的一株夜曇,跨越光陰而來。

蕭弈鬼使神差地低下頭,讓她更容易將符籙掛上來。

南寶衣把護身符藏進他的衣襟,滿意地彎起眉眼:“二哥哥定能平平安安,凱旋而歸!”

要下山時,南寶衣瞧見寶觀一側有算姻緣的籤筒,忍不住拽住蕭弈的衣袖,鬧著要算姻緣。

老道士笑眯眯收了蕭弈二錢銀子,給他們兩隻籤筒。

蕭弈隨手一搖。

一支竹籤掉落在桌案上,上書:“花好,月圓,人壽,年豐”。

是上上籤。

他瞥向小姑娘。

她閉著眼睛抱著籤筒,緊張兮兮地搖了許久,才終於搖下一支籤:

“兩世一身,形單影隻”。

下下籤……

蕭弈眸色深沉,在小姑娘睜眼的剎那,調換了兩支籤文。

南寶衣揀起竹籤,頓時兩靨甜甜:“花好月圓,人壽年豐!二哥哥,我抽到了上上籤!我一定能嫁到好人家!”

蕭弈彈了下她白嫩的額頭,“整日把嫁人掛在嘴上,給外人聽見,要笑話你的。”

南寶衣羞赧地摸了摸額頭。

她蹦躂到殿外去了。

桌案後面,老道士雙手攏在袖管裡,笑得慈眉善目:“宿命這東西,可不能隨意替換。縱便您得紫微星庇佑,也未必護得住兩世流離之人。”

蕭弈捻了捻那支下下籤。

“啪”地一聲,他冷淡地折斷籤文。

“我不信命。

“如果老天不肯給她一場花好月圓,那我就親自來給。”

他拂袖而去。

老道士望向被他丟在地上的那支斷籤。

籤文已化作齏粉。

夜風拂進寶觀,吹熄了幾盞蓮花燈,也將齏粉吹得塵埃四散。

老道士玄之又玄地笑了兩聲:“命啊!”

蕭弈踏出門檻。

宮燈葳蕤,小姑娘抱著小竹籃,正歡喜地撥弄裡面的東西。

她笑眯眯地仰起頭:“小道士說我捐的香錢太多,因此贈我一籃子吃食,有兩串紅豆粽子、六枚鹹鴨蛋,還有一壺雄黃酒。”

蕭弈摸摸她的腦袋,“下山再吃。”

他替她拎過竹籃。

深山幽黑,星辰黯淡。

小姑娘提一盞燈,蹦蹦跳跳地走在青石臺階上,手裡那盞光團便也蹦蹦跳跳,像是山野間的小妖怪。

他心裡沒來由地漫上一層暖意,竟期望這青石臺階再蜿蜒一點,路的盡頭,再遙遠一點。

到了莊子之後,南寶衣覺得老君閣贈送的粽子和鹹鴨蛋比較吉利,說不定能驅邪,於是喊來荷葉和姜歲寒,請他們一起吃。

她是歡脫的性子,姜歲寒也是。

不再因為姻緣問題鬧彆扭,兩人很快玩耍到了一起。

蕭弈拿著一隻紅豆粽子,越吃,心裡越不是滋味兒。

總覺得把姜歲寒留在這裡很不妥。

萬一小姑娘發現他沒有惡疾怎麼辦?

萬一姜歲寒對南嬌嬌動心怎麼辦?

於是他決定,帶姜歲寒一起上戰場。

……

解決了桑葉危機,南寶衣在端陽節第二天返回錦官城。

馬車寬敞舒服,穿過莊子行駛到官道上,車軲轆聲聲,在清晨時聽來別有一番安寧意趣。

南寶衣坐在角落,從寶匣夾層裡取出一疊稿紙。

這是她給前世的蕭弈,撰寫的人物小傳。

她翻了翻夜郎國的部分,本想給權臣大人透露一些軍機秘密,可是裡面並沒有提到戰爭的細節,她也確實不知道前世的蕭弈是怎麼征服夜郎的。

姜歲寒好奇地伸長脖子:“《帝師列傳》……南小五,你這是著書立說呢?這位帝師是誰呀,觀其生平,倒是很了不得。”

“不告訴你。”南寶衣寶貝似的藏好稿紙。

姜歲寒搖開摺扇:“南小五,你不覺得這種人物列傳寫出來很呆板嘛?”

“呆板?”

“就是無趣呀!我建議你,不如以帝師為原型,稍作藝術加工,把他的生平寫成一個有趣的故事。”

南寶衣不明白:“藝術加工是什麼?”

“就是改編啊!比如他雖然有夫人,但卻更喜歡自己的青梅竹馬。他將青梅納為寵妾,於是他的夫人和寵妾之間,爆發了激烈的鬥爭,各種下毒陷害扎小人兒!”

南寶衣驚訝:“這叫什麼故事?”

“這叫言情宅鬥啊!”姜歲寒得意洋洋,“青梅懷上身孕之後,他更加寵妾滅妻。因為青梅撒嬌要吃魚,所以他命令正室下水抓魚,結果正室不幸溺亡。”

“溺亡之後,他才發現,原來他真正愛的居然是正室。他正後悔時,大夫突然發現,原來他的正室也懷上了孩子,還是雙胞胎!最後帝師一夜白髮,自刎謝罪!”

槽點太多,南寶衣咂咂小嘴:“這……也太狗血了吧?”

市井裡的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你別怕狗血呀,就是要一盆一盆地灑狗血才呢!你可以根據這個故事再進行一下藝術加工,寫出來刊印成冊,能賣書賺錢呢!”

南寶衣托腮凝思。

寫書售賣,不僅能賺銀子,還能讓她聲名遠播,說不定還會有很多人讚揚她是才女。

畢竟,南胭就寫不出這樣狗血的東西。

“書名我都給你想好了,”姜歲寒神秘兮兮的,“就叫《我和帝師不得不說的故事》,或者《霸道權臣再愛我一次》,準能大火!火了以後,你再改編成劇,挑人在戲樓裡演出,定然座無虛席!”

南寶衣更加不解:“可這算什麼劇呢?京劇,還是越劇?”

“這叫話劇!”

南寶衣打小就看戲。

天南海北,京越豫昆,姑蘇評彈,凡是有人敢唱,她就敢聽。

聽了這麼多年,卻從沒聽說過這麼新奇的劇目。

她正好和玉樓春的老闆有些交情,那位寒老闆也是不走尋常路的,說不定她們能一拍即合,火到盛京城!

她蠢蠢欲動,覺得姜歲寒的建議好極了!

pk到了第二關,謝謝寶貝們的支援呀

希望能晉級第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