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慢慢坐正,眼睛裡盈著欲落不落的淚。

須臾,她哽咽:“我會努力……”

對著古琴發了會兒呆,她糾結地望向蕭弈,“可是二哥哥,夫子被我氣跑了,誰來教我彈琴呢?”

南寶衣萬萬沒想到,蕭弈竟然會親自教她彈琴。

少年坐在她背後,雙手繞到琴臺上,認真地執起她的手。

他手掌修長骨節分明,透窗的春陽落在指尖,那雙手泛著瑩潤光澤,白玉雕琢似的漂亮。

音律如高山流水,他的琴藝應當是極好的。

而他的衣服上染著冷甜的水木香,格外乾淨好聞。

南寶衣很喜歡這樣的蕭弈。

她聚精會神,拿出千百倍的精神來學習琴藝。

蕭弈卻漸漸心猿意馬。

小姑娘窩在他懷裡,渾身透著淺淺的芙蓉花香。

握在掌心的雙手嬌嫩綿軟,小手指總是嬌氣翹起,隨著撥動琴絃,那酥粉清麗的指尖像是撓在了他的心尖尖上,令他根本無法專心致志。

十八歲的少年,第一次對異性生出別樣的想法。

想親吻她的指尖,想捏她的小臉,想聽她甜甜軟軟地喚哥哥……

他博覽群書,自以為掌握了世間千萬種感情,卻在這個落滿春陽的午後,無法正視自己的心。

難道世間的哥哥,對自家妹妹,都懷著這種心情嗎?

曲調漸入高潮。

蕭弈卻接連彈錯了幾個調。

南寶衣隱隱聽出不對勁,遲疑地仰頭望向他,“二哥哥……”

蕭弈面色如常,“你太笨了,彈錯了幾個調。”

南寶衣:“……”

好想敲權臣大人一棒槌!

終於熬到用晚膳的時辰,餓了一天的南寶衣,幾乎是以秋風捲落葉的姿態,吃完了三碗米飯六盤菜餚,連湯底都沒放過!

她洗了把臉,抱起顏料跑到大書房,央著蕭弈教她畫畫。

她學的是工筆畫。

一個時辰以後,她已經非常睏倦,然而想著花朝盛會,想著南胭前世的風光,她只能咬著牙硬撐下去,抱著棋譜跟蕭弈學下棋。

夜已深。

西窗外落起綿綿密密的春雨,芭蕉聲聲,一點燭火映照在窗欞高麗紙上,隱隱綽綽地倒映出兩道剪影。

南寶衣盤膝而坐,對著黑白縱橫的棋盤困得睜不開眼,小腦袋小雞啄米似的點著,嘴裡還稀裡糊塗地念著如何打譜。

蕭弈單手支頤,手邊一盞枸杞香茶早已冷卻。

他望了眼滴漏,伸手收拾棋盤上的殘局。

他給南嬌嬌的棋譜是天底下最好的棋譜,練好打譜,跟尋常女子對弈輕而易舉就能獲勝。

只是小姑娘還不習慣他制定的學習計劃表。

她那麼嬌氣,願意學這幾個時辰已經很不容易了。

雖然還沒到規定睡覺的時間,但念在第一天的份上,就放過她好了,明日再用功也不遲。

他抱起南寶衣,朝寢屋走去。

翌日黎明。

天際浮起魚肚白,園子裡新葉如滴翠,今春的牡丹堆疊著奼紫嫣紅,曦色透窗而來,將斑駁花影照落在朱廊下。

聞雞起舞的時辰,景緻極美。

蕭弈倚在拔步床外側,欣賞著拱起的被褥,聲音慵懶:“南嬌嬌,起床讀書了。”

南寶衣暖呼呼地窩在被褥深處,“天還沒亮呢,吵什麼吵……再吵,扣你月錢。”

蕭弈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掀開被子。

寒意入骨。

南寶衣凍得直哆嗦。

她嬌氣地揉了揉惺忪睡眼,伸手去拽被子,“荷葉,你越發不老實了。再打攪我睡覺,真的扣你月錢哦!”

卻怎麼都拽不動被子。

她睜開眼。

帳中少年唇紅齒白,似笑非笑。

她一個鯉魚打挺,猛然坐起身,“你怎麼在我床上?!”

喊完,卻發現這裡是蕭弈的寢屋。

她臉頰浮紅,一招青龍擺尾,連滾帶爬地鑽進被窩!

她在被窩裡團成一團,捧住滾燙的臉蛋,眼珠子緊張地滴溜溜亂轉。

她甕聲甕氣:“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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