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越來越多,哭喊聲越來越大。

鎮嵩軍都是三山五嶽的土匪組成,劉鎮華一死,馬上就亂了。

什麼當官,佔地盤,這都不是主要的,撈錢才是他們的主要行當。

打什麼西安城,他們一點興趣沒有。

既然劉鎮華這總瓢把子死了,還等啥?必須趁機撈一筆,然後做鳥獸散。

三個一夥,五個一幫,鎮嵩軍變成了一幫徹底的土匪。

城東的百姓遭受了一次浩劫。

鎮嵩軍這些人剛搶了一次韓城,已經搶順手了。

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只要幹過幾次壞事,獸性出來了,就和野獸沒什麼區別了。

殺戳、搶劫、禍害女人,在他們眼睛裡,就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鮮血、哭喊,現在就是他們最刺激、最興奮的事情,和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獸一模一樣。

城外住的這些人家,真正的富戶並不多,多是些打短工、做小生意的人,平日裡掙點小錢,也就勉強維持個溫飽,甚至只能吃個半飽。

有些人好容易從牙縫裡省點錢,也是不敢花不敢用,不是留下準備給兒子娶媳婦兒,就是打算蓋所好房子,一家人能暖暖和和的生活在一起,不用大冬天的凍得渾身發抖。

楊二尕,藍田縣人,祖傳的木匠手藝,在西安幫人做傢俱,做農具,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捱了多少累。

二十五歲才娶上個婆姨,生了個娃,三十歲了,攢了幾十塊大洋。打算再苦幾年,湊多點,回老家藍田蓋個大房子,一家人好好的生活。

可今天也遭了殃,楊二尕一手拿著斧子,死命護著自己的血汗錢,死都不肯拿出來。

三個鎮嵩軍士兵一陣子狂笑,話都不說一聲,直接一槍把楊二尕打倒在地。

血順著楊二尕的胸口流了出來,他手中的斧子也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的雙眼充滿了憤怒和絕望,眼睛裡的光澤迅速流失,慢慢的合上了。

四歲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哭,不停地喊著:“大!大!……”

楊二孕婆姨是個五大三粗的女人,此刻眼睛裡也冒火了。

她拿起一把銼刀,猛地撲過去,對著一個士兵的胸口紮了下去。

這個士兵也是慣匪了,身手反應是相當敏捷的。

一個側身,讓過女人的刀鋒,槍托一轉,重重的拍在女人的後背上。

撲通一聲,女人摔在了地上。

“哈哈!”三個傢伙一陣子狂笑,……

鞏金良,咸陽人,長的高高壯壯,沒什麼本事,靠著一身力氣,平日裡打短工為生。

挑擔子、幫著人家上貨卸貨,掙個三瓜倆棗的。婆姨是個白白淨淨的中年婦人,手腳勤快,漿漿洗洗、縫縫補補,也能每天掙幾個銅板,兩個人的收入勉強填飽一家五口的肚子。

金良的婆姨長的俊俏,金良一直心疼婆姨。尤其是這大冬天,婆姨白白嫩嫩的手凍得開裂了。

金良看在眼裡,咬著牙,給婆姨買了一盒靖安產的雪花膏,讓婆姨塗在手上。

他可聽說過,人家大戶人家的女娃子天天都抹這雪花膏。

可現在,他卻像個淚人一樣傻站著。

土炕上的婆姨衣衫不整,臉上神色呆呆地,一言不發。

三個孩子嚇傻了,都是站在地上,怔怔地。

就在剛剛,幾個鎮嵩軍士兵進來,翻了半天,沒找到什麼錢財。

幾個人互相一望,臉上露出了淫笑,用槍逼著鞏金良,幾個人把他婆姨禍害了。

“我不活了!”鞏金良婆姨從坑上爬起來,轉身向外面衝去。

“孩他媽,你幹啥去?”鞏金良死死地抱住了婆姨,……

李五,………

王順,………

喬成,………

………

幾乎每一家都是錢財被搶,女人被禍害了。

城東最多的是哭聲,最響的是槍聲。

城東哭聲、槍聲,站在城牆上的于右任和馮玉祥都聽見了,也能想象到發生了什麼。

“煥章,派兵出去,殺了這些王八蛋!”

于右任臉色鐵青,大聲說道。

馮玉祥也是面色黑黑的,眼睛裡都是怒火。

聽到了于右任的話語,他望著遠處,輕輕地搖搖頭。

“咱們能守住這城就不錯了!”

他可是知道,就他這點人馬,貿然派出去,不僅趕不跑鎮嵩軍,說不定這幫亂匪一個反殺,連西安都丟了。

再說了,北邊的陳樹藩還虎視眈眈地盯著西安城。

馮玉祥一點都不敢動。

“百姓遭殃,於某隻能看著,枉為人也!枉為人也!”

于右任連連跺腳,淚流滿面。

“射擊!”馮玉祥發出了命令,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希望這槍聲嚇跑鎮嵩軍。

城牆上響起了密集的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