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絕望

許青溪說出了自己的秘境所見之後，便挨著混沌海本土的兩位真仙，碧玉真君和成昌真君，站了下來。

只不過面對三教眾多真仙，這兩位此刻也是心生餘季。

此番秘境畢竟是在混沌海出現的，他們作為半個地主，自然不想錯過，可一到之後，便心生悔意。

二人攜手到此之時，已有數十位道門真仙聚在此處，無名老道甚至還頗為熱情的和兩人攀談了起來。

雖然因為前次大寶會之事，碧玉真君與成昌真君和多寶閣相處不錯，後來甚至還商談了些許合作之事。

可這也不代表，他們願意和數十位道門真仙站在一起，隨時都有被群起而攻之的危機。

幸好，隨著魔門，佛教的陸續到來，二人便不再是關注焦點，在邊緣處將身形半隱，準備只要一見到勢頭不妙，就轉身遁跑。

可許青溪自那混洞出現之後，直勾勾的就衝著二人飛了過來，安然若素站在了他們身後，一副下屬弟子的姿態。

他二人雖對三教有所顧忌，可畢竟也是真仙之尊，若是直接趕走許青溪，倒顯得他們俯首做小，對外界修士畏之如虎了。

如此一來，真仙威壓丟了個乾淨不說，若是傳了出去，二人也沒法再攜著混沌海修士的大勢，與外界相交了。

是以二人只能強忍著，任由許青溪站在了自己身後，甚至還做出了三分維護之意。

不過好在，未獲得任何東西的許青溪也不在周遭真仙的重點關注之列，他們只是仔細盯著混洞，看其中是否還有變化。

於此同時，秘境之內，金蛟剪也帶著唐緣看遍了自己的家產。

看過之後，唐緣才有了判斷，三霄娘娘留下這秘境，傳承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應該是溫養金蛟剪，不至於讓她再跌落本質。

整個秘境中的八座神峰，除了留下的傳承之外，相互勾連更是一座超級大陣。

而這門陣法的功效只有一個，那便是聚攏元氣，祭鍊金蛟剪。而陣法之眼，便是偽不死藥級數的靈根，異生果樹！

唐緣接過金蛟剪丟過的異生果，一口吞了下去，雖然已是他吃的第三枚了，但入口之後的甘甜爽口，的確是沁人心脾，回味無窮。

小姑娘看著唐緣吃下之後，滿臉都是分享後的滿足感，“怎麼樣，這果子我已經吃了不知多少年，可還是吃不夠，味道夠好吧！”

堂堂偽不死藥，被人當做解饞靈果來吃，只能說不愧是富貴日子過慣了的靈寶。

只是三枚異生果，便讓唐緣的法力蓄積到了近乎陰神巔峰的層次，只要靜下心來，閉關幾年，待神魂法力中的焦躁一一平息，便可著手陽神晉升之事了。

金蛟剪看了看唐緣，“你趕緊快些修煉，在元神之前的諸多境界，不過是打下基礎而已。若你未到元神，哪怕我想讓你御使，都會一下將你抽乾。”

唐緣本想反駁道，遍數諸天萬界，不到半百便已修至陰神尊者的人，可能總共也沒幾個，如此修行速度，已是極其駭人聽聞了。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雖是魔君重修，但金蛟剪在雲霄娘娘手中，歷經洪荒，亂古……數個時代，不知見識多少。

唐緣想了想後，問道：“不知三位娘娘當初修行速度如何？”

金蛟剪用略帶奇怪的眼神，看了唐緣一眼，說道：“三位娘娘都是先天神聖，雖不似昊天，太一神庭中的神祇一般，甫一誕生，便是神君級數，可也有真仙修為，不需修真，只悟道便可。”

唐緣略顯尷尬的摸了摸額頭，果然如此，在螭吻秘境時，他就該知道如此了，那些後天半神種族，亦能成年，便可登仙。

更不用說三霄娘娘，這般誕生還在人族之前，跟腳肯定不凡的先天神聖了。

不過他在心中也不羨慕，此等先天生靈，雖然一誕生便身具神通法力，十分不凡。

可若想再進一步，所耗費的時間經歷，以及下的苦功，要遠遠超過人族。

想那螭吻，一生下來便是道君，可直到死去，仍未能觸及半分道尊之境。

而三霄娘娘，雖是先天之身，可也是在截教門下修行了不知多少歲月，最終才抓住機會，最終超脫，成就了大羅之身。

前世的唐緣便能在幾千年的時間內從一介凡人，登臨魔君之境，而今生只會更短。

可對那些先天神聖而言，幾千年時間，可能只是打個盹而已，修為境界，可能連萬分之一，都動不了。

不過金蛟剪有一句說的很對，那就是元神之前的修行，實則都只是在打基礎而已，肉身，法力，神魂……當這些基礎都一一打牢之後，方能成就元神，方能打造出一副可以參悟大道的軀體。

不然的話，以凡俗之軀，便是想窺見大道一角都是千難萬難。

“可惜，這果子三千年才能接上那麼一枚。”金蛟剪爬到異生果樹上，又摘下了一枚果子，用略帶遺憾的語氣道，“若是崑崙鏡在的話，便能遁到千萬年之後，將這段時間結的果子，都拿到現在，讓我吃了痛快了。”

唐緣在心中默默吐槽道，“是了，執掌時空，穿梭過去未來的無上靈寶，就該去做這樣的事。”

“對了。”唐緣好似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既然你說崑崙鏡仍是沉睡狀態的話，那她為何還會出現在我的玄竅內！”

金蛟剪漫不經心的看了唐緣一眼，說道：“你可知我剛才為什麼會說，在這個時代，我沒有對手？”

唐緣配合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金蛟剪從樹上跳了下來，坐在了唐緣的肩膀上，兩隻嫩白的小腿晃來晃去，說道：“那是因為大羅道尊在歷史長河的各個時間段爭鬥，而作為先天靈寶自然也在他們手中御使，而過去未來先天靈寶唯一，既然此刻正在過去的歷史中，那出現在現在的自然便非本體，或是一縷投影，或是隻能甦醒到通天靈寶的層次，不可觸及先天。”

看著唐緣震驚莫名的樣子，金蛟剪又說道：“不過我在封神時期，受到了重創，是以不能再陪娘娘戰鬥，便被一直溫養在了小界之中，迴歸了正常的時間線。”

雖然能聽懂金蛟剪所言，可唐緣仍對大羅之能，感到了不可思議，時間長河在向前流逝，可大羅道尊竟能在上游隨意搞事。

只要大羅之間的博弈變化，那今日甚至是過去，都會如夢幻泡影一般隨之改變。

甚至可能今日還是諸天萬界，道法橫行，但明天就變成了詭異序列，甚至絕靈末法了也不一定。

正是因為大羅的存在，過去不定，現在不真，未來無序！

若是修為稍低，心性不行之輩，聽到如此毀三觀的事情，可能會當場道心崩潰，既然過去未來都由大羅而定，那自己努力修行，又有何意義。

反正事由天定，而大羅道尊，便是天！

不過唐緣也是很快就察覺到了，大羅之下的眾螻蟻，之所以還要奮鬥，還要努力拼死修行。

便是因為這世界的天不止一重，而且還有強弱之分，螻蟻們藉著“諸天”的博弈，審時度勢，方才有那麼一線生機。

如此說來，真正的崑崙鏡很可能正在過去被西王母執掌，自己玄竅內的可能是一尊投影而已。

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之後，金蛟剪搖了搖頭否認道：“的確有很多先天靈寶不在這個時間線，不過崑崙鏡應該不是這樣，在我還完好時，娘娘便說過，西王母下落不明，不知去了哪裡，過去或未來，而崑崙鏡也隨之失陷。”

“而且我確信在你玄竅內看到的就是崑崙鏡的本體。”

金蛟剪眼神隨之變的暗澹，“正如娘娘們在封神之戰，輸的不輕一樣，我們這些敗者的先天靈寶狀態都不太好，或是像大姐一般被迫封閉道胎，以待末劫，或是如我這樣，半睡半醒，近乎跌落本質。”

“崑崙鏡應該也是這般狀態。”

唐緣這才明白過來，金蛟剪之前所言的，先天靈寶封閉道胎，以熬過末劫是什麼意思。

大羅道尊同時存在於過去未來，而先天靈寶過去未來唯一，既然被活躍在過去的大羅執掌，那處在現在的靈寶，便只是投影，或不能真正甦醒到先天層次。

而像三霄娘娘等大羅，因為在過去的時間線，正處於劣勢，就連護持手中靈寶的能力都沒有了。

所以金蛟剪才說，混元金斗沒有大羅護持，只能封閉道胎。

崑崙鏡很可能也是這種狀態！

諸天萬界的先天靈寶，大致分了兩類，一是過去的相對勝者所擁有的，靈寶也活躍在過去。

二是過去的相對敗者所擁有的，缺少大羅護持之後，只能封閉道胎，以待末劫。

但大羅之間的勝利失敗，又非固定，很可能隨時都會改變。

唐緣僅是想一想，都覺得腦袋要炸開了，再次深刻意識到了，大羅之下，皆為螻蟻的含義！

第三種便是像金蛟剪這般，已經近乎跌落先天本質的靈寶，只能順著時間長河正常進行，並且需要時時溫養。

在如今這個時間段，打的過金蛟剪的先天靈寶，不是活躍在過去，便是自我封閉，沉睡不醒。

所以金蛟剪才會說，有她無敵！

想通了這些關節，唐緣又說道：“既然你於現在稱無敵，那我豈不是能在地仙界橫著走了？”

金蛟剪點了點頭，“我已經聞到了令人討厭的氣息，小金我出手之後，你也算是站起來了，不用再東躲xz，可以安心修行了。”

如果是之前的唐緣，可能還會對操縱自己的大羅心生顧忌，不願太過依賴，可從金蛟剪口中清楚了大羅本質之後。

他只想說：“感謝上天的饋贈，來自九幽的除外！”

……

幽深混洞又是一陣震盪，而且幅度相較前幾次，都要大上許多。

圍在此處的真仙，默契的向後退了少許，眾修又不是傻的，上清的突然離去，也為這樁通天機緣，蒙上了些許陰影。

若非金蛟剪這尊靈寶，太過有名，在諸天萬界都能排上名號，幾能矇蔽理智，他們也當有正確決斷了。

混洞彷彿變成了一顆心臟，不斷膨脹收縮，彷彿不能承受其內的東西一般。

如此詭異的情形，更讓眾多真仙，提高了警惕。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人影才從那混洞中跨了出來，在場的眾仙不乏有人認識他。

紛紛驚訝出聲道：“李玄？怎麼會是他？”

有不解的人發問，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混沌海的丹道宗師？這人倒是個有緣法的，還能獲得這般機緣。”

九淵在上清離去之後，便從黑雲中顯露了身形，其後更是跟著近十位魔道天魔。

在無名老道離去之後，儼然成了此地最強的一夥勢力。

不過若是魔門強橫，佛教與道門自然再生默契，也不虞有太多意外。

九淵看向唐緣那清俊如松的提拔身影，不知怎麼，一道異常可惡的臉，從他心中莫名浮現，是以語氣中不由帶上了幾分酷烈。

“小輩將秘境中的所見所得，一一說清楚，還有活…”

可他話音未落，混洞中突然傳來了一道清脆又略顯稚嫩的聲音。

“李小子，這人語氣居然這麼橫，要不要我幫你把他頭剪下來！”

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機撫過眾修，無論是魔是道，修為高低，在此刻都汗毛聳立，只感覺生殺全不由己。

堂堂元神真仙，竟有嵴背發涼，通身盜汗之感。

“來了！”眾修自然明白，今日的重頭戲終於要登場了。

自混洞中，一個身高不過一米，面容精緻的小女孩，略顯笨拙的從混洞中跳了出來，看上去彷彿在做遊戲一般，十分可愛。

不過此時，在場眾仙卻好似看到了什麼大恐怖一般，正襟危坐，一動都不敢動。

只感覺有無數口水在不斷分泌！

“一個無主靈寶，怎麼可能甦醒到這般境界！”九淵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被顛覆。

九幽道供奉了億萬年的幾尊靈寶，想要御使時，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只能降下些許威能。

而金蛟剪怎麼還是這麼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

而且不是早在封神之戰時，三霄娘娘就已被鎮壓，最終化為天庭神袛了麼？

在道祖定下天人法則之後，天界再難與地界相連，金蛟剪幾乎相當於無主之物，狀態定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正是基於這般猜測，魔道才會傾巢而出，意圖魔染這尊靈寶。

九淵的準備不可謂不齊全，諸位天魔已經暗中演練好了陣勢，乃是九幽傳下的一樁魔陣。

正針對靈寶真識，能魔染其意識，將其化為魔道之寶。

可惜，一步錯，步步錯，當他將三霄娘娘看做只比道君更高一層的修士，將金蛟剪視為了普通靈寶之時，那後續的準備再充分，也不過是南轅北轍。

想來也實屬正常，就連前世的魔君唐緣，幾乎是魔道共主，遍覽了天下經典，不也是對大羅境界一知半解，甚至繆之千里麼！

九淵等天魔對其的猜測，判斷全然不對，也情有可原。

金蛟剪跳上了唐緣的肩膀，白嫩的手指劃過四周真仙，用可愛的聲音說出了最恐怖的話語。

“誰生，誰死？”

那輕歪著頭的可愛模樣，卻讓眾仙的心，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