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嵇北辰不捨地喚著墟海真人,抬眼看向一直現在遠處的墟海真人,再一次紅了眼眶。

在至親面前人往往會卸下所有的防備,變得脆弱無力。嵇北辰方才還是從容不迫的男子,與墟海真人對視的一瞬間,彷彿變回了十年前的稚嫩少年。

墟海真人的心中也是不捨,但眼下不是師徒敘舊的時候,他狠心地擺擺手道:“我好得很,若你在滄墟可以隨時過來看我,快去吧,別讓你盧師叔等得心急。”

“徒兒明白,師尊保重。”師命難違,嵇北辰只能照做,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就出去了。

嵇北辰跟著盧慎己回了青檀峰,兩人一路無言。盧慎己知道神劍閣的事,不是他能過問的,他怕嵇北辰為難,就沒有與他搭話,​而嵇北辰還在想著今日與師尊重逢的事。

今日嵇北辰親眼看到掌門師尊,已是天賜的恩德,哪裡會貪心地所求更多。

況且如今師尊兵解後肉身未成,現在整個人的狀態十分虛弱,甚至不能稱為人,就是個為靈體。若被強大的修真者看到,還會有被其奪走他們的靈元,藏在神劍閣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哎……”嵇北辰一想到此處,不禁嘆起氣來,如今師尊受難,他身為墟海真人的親傳弟子,又能為師尊做些什麼呢?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青檀峰山門處,顏明心和顏明修早已在此處等候多時。

顏明心見嵇北辰臉色不好,心有不悅道:“盧慎己,你怎麼又說小辰?這孩子夠命苦的了,好不容易回了家,你又義正辭嚴地說他,你不心疼我心疼!”

盧慎己心裡委屈,抿了下嘴沒有說什麼,倒是嵇北辰先不好意思起來:“顏師孃,盧師叔未曾說我半句。”

​顏明心瞥了眼盧慎己,知道是她錯怪了盧慎己,卻又不想當著小輩的面賠禮道歉。

​顏明修在一旁看著熱鬧,見自家長姐為難,一時僵在那裡,便打起了哈哈。

“阿姐,你真會說笑。是我姐夫讓我把北辰帶回來的,姐夫疼他還來不及,怎會平白無故訓他的那?”顏明修邊說邊上前,熟絡地攬住嵇北辰的肩膀,往後山他的院落帶。

​顏明修自然不是隻喝酒,主要是想套嵇北辰的話,他迫切地想知道神劍閣閣主奚玥與嵇北辰說了什麼!

神劍閣是滄墟派的禁地,滄墟派林緣峰首座奚玥,十年前領命鎮守神劍閣,至今無人能進入其中。

嵇北辰隻身前往神劍閣,居然沒有困在結界之外,順利地進入到閣中,這是從未有發生過的事。

要知道之前晏月漓來見她母親奚玥,都只能遠遠在神劍閣外。

所以,這次嵇北辰進入神劍閣,定是有要事交於嵇北辰辦,想來這修真界怕是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嵇北辰一眼看出顏明修的用意,連忙出言拒絕了:“顏兄莫探我話了,若是讓盧師叔聽到,定要將你逐出師門,到時傷心的是顏師孃。”

​顏明修見這招不靈驗,心裡不禁感嘆道:入世之後的嵇北辰,倒是沒有從前那般好騙了。說起來,還有晏月漓那“小魔女”的功勞,真是造化弄人。

“我們許久未見,難道就想看看我新帶回來的寶貝?從前你可是喜歡得緊,這次的新奇玩意不少那!”顏明修再次發出邀請,他就不信嵇北辰連喜好都變了。

嵇北辰被他說得心癢癢的,先不說那些威力巨大的符咒,光是他豢養的那些靈獸,就夠他開眼的,更何況還有各地新奇的法寶靈器。

一提起靈獸,他便想起試煉谷的那隻三尾赤狐,晏月漓對靈狐倒是甚是喜歡,若是日後得了品相高的九尾白狐……

“臭小子!想什麼呢,到底去不去?屋子已經讓顏念新那小子收拾妥當,若是不想與我同住,新兒的房間也空出來了。”顏明修一巴掌拍在嵇北辰的背脊上,與他說話還能走神,這小子果然有心事。

顏明修的嘴一路沒有停下,嵇北辰不勝其煩,只得答應道:“去去去,自然去得。我臨行前有些話,是要與你說說的。”

​顏明修一聽,臉色微變。他剛把這小子捉回來,還未過一日,竟然就要走,難不成與神劍閣的秘密有關?

“別瞎猜了,我離開是為了尋找五色妖丹。”嵇北辰一眼看穿顏明修的心思,他這旺盛的好奇心也不知被鬧出多少事來。

顏明修如今已過而立之年,卻如少時一般,愛管天下事的性子還是不見收斂,難怪顏師孃閉關那段時間,盧師叔對他甚是頭疼。

天下靈寶顏明修鮮有不知,五色妖丹他卻從未聽說,隨即挑眉問道:“何為五色妖丹?妖丹怎會有五色的?”

嵇北辰難得見到顏明修也有不懂之事,嘴角笑意漸起,為其解釋道:“前段時間,沈晴汐在試煉谷尋得一上古丹方,方上記載:將五種屬性的千年妖丹,融入各類輔料進行煉製,最終會煉製出一枚五色妖丹。此藥丹可重鑄丹田,恢復我受損的劍心。”

顏明修眼珠輕轉,心生疑惑:上古丹方可遇不可求,沈晴汐一個小丫頭怎麼會輕易得到,難道是王淵亭那小子做了好事不留名?

“王兄弟還真是費心,你說說,是他對你好,還是我更好些?”顏明修言罷,故意拍了拍嵇北辰的肩膀,滿臉的笑意。

​“自然是都好。”​嵇北辰說完咧嘴一笑,不接顏明修的花招,推門進了後山小院。

顏明修見他如此歡脫的樣子,心中也是一悅:這傢伙怕是憋悶太久,估計今日遇到了什麼好事,心中苦悶倒是少了許多。

他大步邁進小院,徑直坐在院中竹椅上,悠哉地為倒了杯茶,慢慢飲盡道:“​你可別吹牛,王淵亭幫你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們兩人的交情可不比你少。”

​嵇北辰點頭,坐在了顏明修對面,這點他不得不承認,但他見顏明修一臉得瑟的樣子,就想搓搓他的銳氣:“我知道,王淵亭此前並不知你我的交情,他能幫我還不是因為,晏月漓……”

​“女人,女人,又是女人!看來昨晚你喝得還是少!”顏明修氣呼呼地吵吵著,跑到後院抱來兩大罈佳釀,招呼嵇北辰道:“來來來!再與我痛飲!”

​嵇北辰自知理虧無法拒絕,接下一罈酒隨他進了屋。昨日顏明修陪他一夜,今日換他來陪顏明修,他是別無怨言:“來就來,誰怕誰!”

酒至半酣,忽聽院外有一女弟子柔聲喚道:“顏師兄,今日我做了點桃酥,特送來給你嚐嚐!”

“找你的?”嵇北辰下意識認為,這“顏師兄”就是顏明修。

“害!是找新兒的,我不喜老牛吃嫩草!”顏明修連連擺手,這“桃花”他可不會亂接,況且他在滄墟派雖與嵇北辰同是盧慎己門下弟子,但誰也敢稱他為“師兄”二字。

“念新這麼受歡迎?”嵇北辰微微挑眉,這事他從前倒是沒有留意過。

“是啊!頗有我當年的風範!寬肩窄腰的高馬尾少年,誰看了不迷糊!只怪蕊兒自小便認識了你,若是先遇見的是我家新兒,也就沒你什麼事咯!”顏明修一臉自信,他的話雖有誇大其詞的意思,但顏念新在滄墟派弟子中確實是出類拔萃。

嵇北辰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調侃:“我不信,我要告訴顏師孃!你平日下山一襲粉衫,你不去沾染她們,但也管不了那些對你心生愛慕的女子,使勁往前湊。”

這滄墟派為顏明修芳心暗許的女弟子不少,更別說無憂鎮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女。

顏明修只好輕咳了一聲,低聲呵斥道:“念新不在此處,快些離開吧。”

“顏前輩!有禮……”女弟子嚇得花枝亂顫,慌忙行了禮,抓起食盒跑遠了。

顏明修酒醒大半,再次言歸正傳道:“你看,她嚇跑了,你且不要去理這些!我問你,明日就要啟程嗎?王兄弟可跟著去?”

“這……”嵇北辰猶豫再三,眼神躲閃,終是點頭。他確實是明日動身去滄瀾海,不過王淵亭之前定下的後天。

王淵亭和沈晴汐是晏月宗的弟子,若是晏無歸知道他們暗中助他,說不好會懲治與他們。所以嵇北辰想偷偷一人去滄瀾海,繼續尋水屬性的妖丹,不想給二人添麻煩了。

“是嗎?”顏明修微微皺眉,不太相信嵇北辰的話。他等了許久未見嵇北辰答覆,心中更加肯定,明日定是嵇北辰一人上路。

“你啊你,平生最不擅長的就是扯謊了。”顏明修看著杯中的清酒呢喃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珠一轉,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次日一早,嵇北辰趁著顏明修醉酒未醒,他輕手輕腳出了房門,背上昨晚就收拾好的行囊,準備再次啟程。

“嵇師兄,早!”顏念新衣衫整齊地走進小院,與嵇北辰迎面打著招呼。

“顏師弟早,昨晚我與你義父說好,我這就下山去了,代我向盧師叔問好。”

“嵇師兄這是要去哪兒?”顏念新神色不疑有他,但總是要問清楚的,不然他沒法兒與他義父顏明修交代。

“滄瀾海。”嵇北辰簡短地說出三個字,一拱手就要溜了。

顏念新一聽,一下子就明白了顏明修讓他,一大早回後山小院的原因。

他不再猶豫,大步進院擋在嵇北辰面前,拱手請求道:“新兒今年十八了,這次出門嵇師兄就帶著我吧!”

“好。”嵇北辰只得點頭,他知道顏明修不放心他一人前往,既然提出來答應了就是,免得為其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