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潭底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直到晏無歸感覺胸口有些發悶,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在入潭快半個時辰了。

晏無歸與魏優思一直跟在紀子琛身後,始終不見紀子琛也停下的趨勢,他一直不要命似地往潭底深處游去。

晏無歸藉著焰天刃的刀光看去,遠處竟然隱隱看到有一洞穴,看來那就是紀子琛的目的地。

魏優思遊得越來越慢,胸口憋得喘不過來氣,他實在是挺不住了,痛苦地揮手他示意晏無歸不要去管紀子琛,與他一同上岸。

晏無歸看了眼遠處山洞的,不想就此放棄,他用神識與魏優思說道:“我尚且還能挺一炷香,你先浮上去換口氣,再來那山洞尋我。”魏優思立馬點頭,將腰間一匕首塞到晏無歸手中,調轉身子雙腿猛蹬,往水面游去。

當魏優思行至一半時,就見那潭水逐漸變得清澈無比,這讓他很是詫異,這渾濁不堪的屍毒水竟然會被淨化得如此乾淨,也不知是何人所為?

就在他疑惑之時,眼見一名白衣女子如水中魚兒一般靈巧,快速地向潭底潛了下去。

兩人均發現了彼此,白衣女子卻沒有一點驚訝,她顯然認出了魏優思,游過來對他點了下頭,就往魏優思游來的方向繼續下潛,沒有過多停留。

晏無歸認得那女子身上的青鸞紋,是滄墟派的紋飾,這讓他心情大好。

若是有滄墟派弟子相助,晏無歸的安危,他不用過多擔心了,只是不知這岸上是何光景?

魏優思剛一上岸,就見一滄墟派弟子扯著煥千秋的衣領,怒不可遏,似乎不將其殺掉,難解她心頭之恨。

魏優思急忙去尋白餘容的下落,見她昏迷躺在不遠處,算是放了心。水下閉氣十分耗費體力,魏優思怕是要緩上許久才能恢復自如,現在的情形還是不要貿然現身的好。

他暗暗記下此事,若是下次入水萬不能這般沒有準備,定然要帶個避水的法寶才好。

他怕驚動滄墟派弟子,便打消了上岸的打算,只是在水面上探出頭來,大口的呼吸,感受著新鮮的氣流波動。

水潭的另一邊蕭上青見盛嗔柏緩緩走了過來,只好鬆開了扯在煥千秋脖頸上的手。

被盛嗔柏打斷後,蕭上青這才發現,方才他是太過沖動了。若是真的在秘境將煥千秋殺了,法陣那邊的各位長老是都能看到的。

“咳咳!”煥千秋劇烈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逐漸有了血色,蕭上青陰沉的臉色也緩和了些。

盛嗔柏見蕭上青松了手,便沒有再靠近,只當自己是聽錯了。這玉音樓是煙花之地,他是知曉的,也不知為何兩人會說到此處?

煥千秋見自己尚有一生一絲生機,立馬換了副面孔,對蕭上青諂媚道:“閣下心中所求,在下可是清楚得很,你若今日放我一條生路,日後我便助你成事。”蕭上青最討厭被人利用,但今日這情形他不能親手了結此人,思來想去,倒真的想出一個法子。

若是煥千秋能在他手底下逃了,也逃不過這滄墟劍陣,但他為其指出錯誤的方位,煥千秋強行出陣必定會遭到反噬。

即便是僥倖逃出劍陣,煥千秋也會受如此重的傷,在這魔物叢生的墜魔谷,怕也是活不長的。

蕭上青打定主意,就沒有再過多猶豫,他俯在煥千秋耳邊,輕聲道是

“陣眼在西北處,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煥千秋得了生機,盤算著是否要聽蕭上青的話,他向劍陣的西北方向望去,餘光居然撲捉到了浮在水面換氣的魏優思。

如今他心脈受損,若是被魏優思抓回魔宗,定生不如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不過蕭上青的話他是不信的,這劍陣的陣眼定不在西北處,他開始回想之前在偷襲白餘容的時候,蕭上青所在的方位。

蕭上青這個人詭計多端,陣眼這麼重要的東西,必定他親手設定才最放心,那就不可能在西北處。

憑著模糊的記憶,煥千秋慢慢推斷出,那陣眼是在西南的位置。左眼的絞痛感再次來襲,提醒著他不要相信他人,他決定這一次只信自己,不再指望任何人,那首先就要做到出其不意。

煥千秋打定主意,見蕭上青還在等他的回覆,把心一橫,趁其不備,將體內殘存的魔氣縈繞在指尖,拼盡全力射了出去,正好擊中蕭上青的左眼。

蕭上青始料不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左眼,連連後退,心中懊悔連連,他萬不該去相信眼前這個魔宗弟子!

煥千秋趁著周身無人,祭出法寶御空而起,朝著劍陣西南方位,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

他來到那密實的網狀劍陣前,二十多條劍氣閃著凌厲的劍光,讓人心中發怵。

他下意識轉身看向身後,蕭上青已提著暗綠色的長劍,左眼被黑色的魔氣纏繞著,臉上透著可怕的殺氣,那模樣和他們魔宗弟子又有何分別,這勢要將他斬殺於此。

煥千秋狠狠一咬牙,開啟殘缺的神識,強行讓自己凝神靜氣,搜尋著劍陣的西南角,焦急地尋找這那隱藏的陣眼。

“找死!”蕭上青揮動木屬性長劍,瑩瑩的劍光化作巨鷹向煥千秋撲來。

就在巨鷹的利爪即將抓住煥千秋之時,他終於找到了那個隱藏的陣眼,驚險地逃離了深潭上空的劍陣。

“他怎麼會輕易逃掉?難道之前所受之傷,都是他的偽裝?”盛啖柏見煥千秋成功逃離劍陣,滿臉寫著詫異。

滄墟派劍陣堅不可摧,蕭上青的木屬性的凌厲劍氣,加上齊明貞金屬性的堅毅劍氣,煥千秋一個元氣大雙的魔宗弟子,怎麼會如此輕易地破陣而出?

蕭上青捂住魔氣漸起的左眼,煥千秋那一絲魔氣因他的憤怒,而變得越來越濃重。

他怕盛啖柏追查劍陣之事,直接惡人先告狀,想將這責任甩到盛啖柏和奚玥的身上。

“還不是因為你和小七。”蕭上青壓低火氣,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心酸無奈。

盛啖柏正要舉劍去追煥千秋,卻被蕭上青的話弄得一時糊塗,忙停下來,不解地問道:“二師兄這是怎麼說?”蕭上青收了長劍,不緊不慢地對盛啖柏解釋道:“這劍陣原本是四人一人站一方位,一同持劍築起,方才只有我與三師妹兩人築陣,這劍陣的威力自然少了一半。”盛啖柏一聽,心中略有愧疚,反而更加堅定了追回煥千秋的決心。

事不宜遲,他御空而起,對蕭上青拱手道:“我這就去把他追回來!”蕭上青見盛啖柏想將功折罪,知道他是信了自己的話,但盛啖柏真去追煥千秋這變數可就大了。

盛啖柏帶回個死的還好說,畢竟死人是說不出話的,但若是活的帶回來,他沒有把握讓其守口如瓶。

煥千秋的那一擊正中他的左眼,可見這小子是有多麼記仇,若是盛啖柏真的把煥千秋活著帶回來,那小子勢必為了活命,臨陣倒戈,將他的秘密公之於眾。

想到此處,蕭上青強硬地對盛啖柏說道:“別追了,他強行衝陣元氣大傷,逃不出這墜魔谷的。”

“可是,他殺了紀家修士,不能就這麼放他離開!若是真的活了下來,日後要怎樣和紀家交代?”盛啖柏堅持追擊,也是有他的考量。

畢竟這劍陣的事全因他擅自救人而起,他想讓蕭上青同意其將功補過,他對自己也很有自信,認為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將煥千秋追回。

蕭上青臉色陰沉,默不作聲,目光掃向幽暗的深潭,毫不留情地大開神識,無情地掃視著深潭,還真察覺到了一絲陌生的氣息。

魏優思就隱在那潭水深處,剛剛他見煥千秋衝破劍陣,心裡也是一驚,正要再次潛入水中去尋晏無歸,就被蕭上青強大的神識壓制得喘不過來氣。

他急忙向上游去,心中倒是不慌,既然被滄墟派的人發現,他就現身也沒什麼不可。

“何人在此?還不速速現身!”蕭上青也不再管盛啖柏,飛身而起,迅速來到深潭邊,等待著潭中之人現身。

盛啖柏立馬被深潭之人的身份吸引,他見蕭上青並沒有追擊煥千秋的打算,也不再糾結。

大師兄這麼做必定是有他有他自己的考量,既然大師兄已經決斷他也沒有再堅持的必要了。

盛啖柏來到譚邊時,魏優思已經上了岸,並用真氣烘乾了衣服,盛啖柏見來人是友非敵,便也收了手中雙劍。

蕭上青已將左眼用布包住,拱手上前對魏優思言道:“原來是魏少主,看少主無恙,魔尊他老人家也該把心放在肚子裡了。”三人雖不相熟,但進入試煉之前,蕭上青曾在校場見過魏優思。

他見盛啖柏也跟了過來,便向魏優思介紹道:“這位是我四師弟盛啖柏。啖柏,這位是魔宗少主魏優思。”

“魏少主有禮了。”盛啖柏搶先拱手行禮,畢竟這是在魔宗的地盤,多些禮數總是好的。

“客氣客氣,見到滄墟派弟子,我這心裡就踏實了。”魏優思說得倒不是客套話,不過他也不是在說蕭上青,畢竟蕭上青從不輕易插手旁事,這點他是知道的。

三人又寒暄了一番,魏優思便去檢視了下白餘容,確認無礙後,他便與兩人告辭,再次折返回了潭底。

“我也要下去看看,二師兄守好劍陣,在此等候吧。”盛啖柏此話說的很是隨意,卻還是讓人聽出諷刺之意。

魏優思再次以身犯險,讓盛啖柏深深觸動,他雖不擅水性但也不想就這麼幹等著。

他知道蕭上青的為人,與他無利之人,無利之事,是不會輕易出手的,便決定一人下潭看看。

蕭上青仍是那副為難的樣子,苦口婆心地勸道:“四師弟莫急,他們剛下去不久,還未尋到那潭底的水獸。你如今下去也是添亂,還不如儲存體力,若是他們二人無法將水獸擊殺,你我再下去也不遲。”盛啖柏一聽便知,蕭上青是在打著潭底水獸的主意,若是奚玥她們沒有將其擊殺,到時蕭上青再下去,一舉將受傷的水獸擊殺,這功勞可全都是他的了。

盛啖柏一時沒有反駁的藉口,但他既然知道了蕭上青的盤算,便不能讓這不要臉的打算得逞。

既然如此,他們二人都不下也好,若是奚玥她們真的失手,他跟著蕭上青下潭底,到時搶先一步將那水獸擊殺便是。

只是他們二人這一等,又是半柱香燃盡,從奚玥她們下去已經是一炷香的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