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張安平悄然離開同福裡。

在他離開後,一間屋子的窗簾無意中擺動了下,露出了後面的人。

正是徐天。

張安平初來的時候,他被張安平精湛的演技忽悠過去了。但幾天後,他就意識到張安平就是張世豪。

此時看著張安平悄無聲息的離開,徐天搖搖頭,自顧自的睡下。

遠處,張安平瞥了眼徐天家,目光中意味深長。

隨後他快步來到了一公里外的一處小院子內,將院內的一輛凱迪拉克開了出來——他堂堂國民政府特務處中校組長,身家無數的大富翁,開個豪車要深更半夜!

容易嗎!

……

虹口。

張安平將車停在了一間日料店,熟門熟路的進入後,來到了自己常來的包房。

沒多久,溫偉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張先生。”

“溫先生。”

兩人“客套”一番後,張安平便將一份稿件交給了溫偉。

這是一份連載的科幻偵探,講述的是七十年後的日本各種各樣的兇殺案。

一週更一次,更一次死一個日本人。

但這個故事挺受歡迎的,屁股不正的八卦報每逢連載【南柯】的時候,銷量必定暴漲,不管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動不動就滿嘴的南柯。

這是張安平的“兼職”,也是為了方便和溫偉聯絡故意整的活。

將稿件交給溫偉後,張安平道:

“你慢慢看,我溜達一趟。”

說著就要翻窗離開,溫偉掂量了下薄薄的幾張稿件,小聲道:

“等等!”

張安平望向溫偉。

“能不能多些點?太少了!”

“一週六千字還少?”

溫偉:

你摸著良心說周更六千多不多!

但這畢竟是他的上司,周肝六千就六千吧。

好歹更新穩定不是嗎?

目送張安平翻牆離開後,溫偉沉迷於南柯的世界不能自拔。

而張安平呢,則悄摸的離開日料店,在虹口的安全屋中取到了裝在吉他袋中的武器,然後鬼鬼祟祟的上到了一棟七層樓的樓頂。

樓頂,張安平架起狙擊步槍。

這款狙擊步槍是張安平“訂製”的,其實就是在美軍封存的M1903(春田)步槍中找精度較高的加裝2.5倍鏡——這是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美軍的操作,被張安平給“徵用”了。

他訂製了5000支這樣的步槍作為百萬軍火交易中的“添頭”,美國的“友商”用僅僅58美元的成本價表現了誠意。

嗯,未來的電視劇裡出現帶瞄準鏡的狙擊步槍,估計也沒人能說神劇了……

此時他架著狙擊步槍,正盯著三百多米外的一棟四層建築。

房號309、307兩間屋內,住著五名日本人。

他們是隸屬特高課的行動隊員,但並沒有出現在駐上海總領事館的名單內,而他們就是綁架了許忠義的五名日本人。

這是特高課暴露出來的力量——既然都暴露了,那張安平自然不會放過。

負責行動的是宮恕的行動組,張安平之所以專門跑過來,主要是不放心自己的這幫學生。

都是一幫子菜鳥,自己這個當老師的只能當爹又當媽……

甲午戰爭之後,日本人就看不起中國人,更別提日本關東軍在九一八後輕易拿下了東北——有這種戰績傍身,日本的狗都敢蔑視中國,更別提這些囂張的特高課行動成員了。

更何況這是在公共租界的虹口,名副其實的日本地盤。

所以兩間屋內的五個鬼子都毫無警惕性。

10:30分。

宮恕帶著五名隊員一副日本浪人的打扮,搖搖晃晃的出現在了這家日本旅店的門口。

瞄準鏡中看到一行六人的偽裝後,張安平心中打出了90分的評價。

不愧是遇到六哥魚化龍的宮恕,能力當真不錯。

六人搖搖晃晃的進了旅店,宮恕大著舌頭用日語開了房,相互勾肩搭背的上樓。

與此同時,兩輛汽車以對向行駛的方式低速出現在了街道上,正緩慢向旅店門口前進。

一分鐘多點,宮恕六人上到了四樓,拿著鑰匙擰起了309和307的房門,擰不開後就罵罵咧咧的吼了起來,隔著房門都能辨出這是喝醉酒後的肆意之態。

兩間屋內的特高課行動隊員哪會怕幾個醉酒之徒?

一聲八嘎後,兩間屋子的門一前一後幾乎同時開啟。

兩張兇臉出現在了門口,正要喝斥,但突然出現的槍口卻讓呵斥的話語停在嘴邊無法發出。

下一秒,槍聲大作。

在美國芝加哥街頭經常響起的“印表機”聲在日本旅店中響起。

同時還伴隨著美國製式手雷的爆炸。

爆炸過後,一行人分組衝入兩間屋子,對著被炸倒的敵人快速補槍,隨後衝向了樓梯口,持槍戒備的下樓,在日本人的尖叫中闖出了旅店。

在他們闖出旅店的同時,兩輛汽車正好抵達,六人分上兩輛汽車,一眨眼間,兩輛汽車便沒了蹤跡。

99分!

少給1分是怕你們驕傲!

張安平讚歎一聲,隨後收起狙擊步槍快速離開,待日裔巡警趕來時候,他已經藏起了武器回到了日料店,同溫偉慢條斯理的探討起了劇情。

“張先生,伱設定的‘手機’這個通訊工具,未來真的會人手一隻嗎?”

“科幻嘛,就是亂想唄。”

張安平悠然的回答了一聲,用手擦去了溫偉在桌子上寫下的“解決了”三個字和問號。

“今晚是個好日子。”

張安平笑著說了一句。

溫偉秒懂。

又探討了一陣劇情後,兩人分別,出了包間才“知道”,今晚虹口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旅館出現了槍擊案、一間傷害被歹徒襲擊、一處倉庫被點燃。

溫偉聽到店內的日本人驚恐的交談後,馬上義正言辭的道:

“一定是該死的東北抗日先鋒軍乾的!”

“他們敢和大日本帝國做對,就該千刀萬剮!”

不愧是日本人最忠實的朋友,這番話讓在場的日本人紛紛附和。

街上,臨別之際,溫偉囑咐張安平小心開車,趁四下無人,悄悄說:

“幹得漂亮!”

“今晚應該多喝幾杯。”

張安平輕聲說:“明天看新聞。”

說罷,他便發動汽車離開。

這一夜的虹口不平靜,但有三個公司,卻笑瘋了。

這三家笑瘋的公司都是有日資背景的公司。

他們之所以笑瘋,是因為在經過短短三兩天的洽談,他們就以極低的價格拿下了會下金蛋的母雞——最悲觀的估計,他們的投入頂多一年就能全部掙回來。

在之後,他們獲得的都將是純純的利潤!

而他們拿下的三家公司,分別是:人力車行、菸草零售公司、運輸公司!

尤其是運輸公司,承攬下了多家大公司的運輸業務,可謂是日進斗金啊!

……

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

警察署特高課。

松下純平強忍著臉上的火辣,低頭挨著訓斥。

他身旁的江戶川柯北更是連氣都不敢喘。

短短十分鐘,特高課所屬的兩個情報站、一個行動小組、一個情報組好一個倉庫,就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最讓他們憤怒的是倉庫。

倉庫裡屯放著價值15萬的豬鬃和價值10萬的刷子——沒錯,就是刷子,豬鬃刷子。

從上個月起,市面上的豬鬃就罕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型號的刷子。

因為豬鬃是戰略物資,特高課便依託黑龍會,利用日資企業收購,但依然無法滿足軍隊的需求,不得不咬牙買刷子。

可誰能想到,就在即將轉移的時候,倉庫被人一把火給點了。

錢的損失倒是次要的,關鍵是刷子和豬鬃啊!

“覆滅的情報站、情報小組和行動小組,都是受命於‘狐工作’的力量,松下君,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否則——”

“中佐,這一定是上海特別組所為!”松下純平回道:“我立刻佈置對其的報復行動!”

“你想怎麼報復?”

“目前我已經摸清了特別組所屬的三個情報網路的情況,我現在就制定報復計劃,明天對這三家公司,進行報復行動!”

“松下君,這件事不得和領事館扯上任何關係,你可明白?”

“明白!”

……

晨。

張安平被油條的香氣喚醒。

麻溜的將地鋪收起塞進櫃子,簡單的洗了把臉刷牙後,張安平坐到桌前,看著油條誇道:“墨怡,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曾墨怡卻不接這茬,反而道:

“你最近太累了。要不把市政府的工作辭了吧?”

以前張安平雖然忙忙碌碌,但每天睡覺的時間是管夠的。

可自從去了市政府以後,白天落下的工作晚上就得加班,像昨天晚上,從外面回來都一點多了,可依然在家悄摸的工作。

具體到幾點曾墨怡不知道,但往常都是張安平早起準備早餐,可最近一段時間,張安平卻比平時晚起一個多小時。

“馬上就能忙完了——咱們的新朋友這下子得吐血了,忙完咱們避避風頭。”

“昨晚有行動?”

“給日本人送了點禮,希望他們能把名字改一改,別整天‘狐工作’‘狐工作’的叫,改個‘虎工作’多好。”

張安平的話逗笑了曾墨怡。

“你啊!”

“對了,你今天找下錢大姐,告訴她‘菜我準備好了’,‘明天就送過去’。”

曾墨怡點頭表示明白,隨後不忿的悄悄瞪了眼張安平——每次逗自己笑後就說正事,能不能多逗自己笑一會啊!!

匆匆吃完早飯,張安平拎起曾墨怡準備的公文包就跑——不跑的話得遲到半個小時,跑的話頂多遲到二十五分鐘……

上班路上,報童又在激動的叫賣今天的新聞,東北抗日先鋒軍頻頻被報童提起。

張安平隨手買了一份報紙,拼著遲到三十分鐘看了起來。

昨晚的事件又又又上報了,且多份報紙稱他們收到了東北抗日先鋒軍的信件,表示對這一次襲擊事件負責。

張安平手裡的這份報紙,狠狠的誇讚了東北抗日先鋒軍一通,又揭秘了被襲擊的日本商行、旅店、貨站中日本人的身份。

看著報紙上的表揚,張安平心道:

【人類本質上都是崇拜孤膽英雄的,既然這樣,日後我就多“製造”一些抗日的英雄式傳奇人物吧,既能鼓舞人心,也能為後世提供可觀的影視素材——就當我是當文字搬運工的酬謝吧……】

就因為此時的靈光一閃,在上海淪陷後的八年裡,上海灘湧現了一堆燕雙鷹式的傳說……

而這些馬甲,卻是由無數人共享的。

……

就在張安平開開心心遲到上班的時候,日本人的報復來了。

“滬聯”運輸公司。

一群日本浪人衝進了公司總部,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在找到了公司的負責人後,更是二話不說抽出刀砍。

四名高管在混亂中被砍死。

“滬友”車行。

一群青幫分子衝了進來,將新到的100輛人力車打砸損壞後,又將車行的管理層一頓暴揍,混亂中有人用匕首捅傷了七人——最終因搶救無效,導致五人死亡。

“滬煙”公司。

有不知名人士放火燒了公司倉庫,大火讓至少一萬塊的香菸化為烏有,且還有三名滬煙公司的高管在大火中喪生。

……

可能是吃了上次在報上宣稱對爆炸事件負責的虧,這一次日本人沒敢在公眾資訊中承認對此次事件負責。

可私下裡,他們卻放出風來:

我們對此次事件負責!這才是開始!

但就在他們剛剛放出風后沒多久,總領事館的門口就被不知名人士放了一份檔案袋。

檔案袋上龍飛鳳舞的寫著:

松下純平少佐親啟。

落款:

檔案袋很快就交到了正在向長官彙報戰績的松下純平手裡。

看著落款的狐狸頭像,松下純平立馬猜到了這是誰回敬的。

“中佐,這一定是張世豪送來的!”

松下純平露出一抹得意:“他一定是被我們打疼了!”

“松下君,開啟看看他要說什麼!”

江戶川柯北接過袋子,替松下純平開啟。

裡面只有三份合同和一張紙條。

江戶川柯北是個中國通,自然認識漢字,掃了眼紙條後,他冷笑道:

“二位長官,我們的對手在嘴犟——他說第一回合,是他贏了。”

松下純平問:

“嘴硬罷了——這三份合同裡什麼內容?”

“我看看。”

江戶川柯北翻開合同,當他看清內容後,頓覺眼前一片漆黑。

他連忙翻看其他兩份合同,這一看,僥倖的心思被徹底擊碎,整個人也愣在了原地。

江戶川柯北的神色讓松下純平生出不好的預感,但看到長官在關注自己,他只能硬著頭皮問:

“合同上寫的是什麼?”

江戶川的嘴唇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到底寫的什麼!”松下純平憤怒的問。

“是轉讓合同。”

“三家公司,於昨晚完成了轉讓。”

“轉讓的物件是……”江戶川柯北嚥了口口水,用更小的聲音說道:

“是……是……是我國的三家公司。”

我國的三家公司?

松下純平眼前一黑,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也就是說,他們今天報復的物件……是……

自己人!

特高課課長聽明白後,憤怒的出聲:

“八嘎!”

有心三更,但事太多了。

去年時候我妹妹說過一句話:人這一生,三十歲以前,是一個不斷得到的過程,三十歲以後,是一個不斷失去的過程。

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