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際,劉鳳奇被杜越笙的保鏢帶了進去。

張安平之所以沒有在一開始就將其帶進去,其目的還是因為兩個字:

分寸!

因為這行為太打臉了。

如果一開始就帶進去,知情的人只會說這小子虎(彪),不知情的人會說:

有人打傷了杜爺的徒弟帶上門興師問罪了!

到時候杜越笙可能看戴處長的面子不當場收拾張安平,但事後絕對要挖坑收拾。

無他,就為大亨的面子!

別看張安平剛開始表現的比較剛,但那是經過他精心計算了——他要給對方留一個年輕人吃軟不吃硬的印象。

分寸還是要有的,

所以“談判”過後,再由保鏢帶劉鳳奇進去,這就不是打臉,而是張安平的“服軟”。

對此張安平沒有什麼意見,他要的是切實利益,至於面子?

先把裡子搞到手再說!

【我容易嘛我!】

張安平和對自己敬佩到無以復加的曲元木分別後,長長嘆了一口氣,還是積蓄實力的階段,這時候想來一句“誰贊成誰反對”太難了。

實力不夠,暫時先亮一下小刀,向上海灘的牛鬼蛇神打聲招呼刷一波存在感,然後……苟著發展。

嗯,這就是張安平對特別組的規劃,低調做人、低調做事。

開車來到了許忠義的倉庫,將車扔給許忠義後攔了輛人力車。

目的地:法新租界!

他要找自己在上海區的學生們。

是時候給自己的學生一個站隊的機會了。

……

張安平的學生們都“躲”在法新租借的霞飛路上,盯著一間名為康可爾的咖啡廳。

人是李伯涵發現的——他今天白天開車在租界區域內遊蕩,路過霞飛路的時候看到了老同學,他將車停到無人角落後觀察一陣,發現被調來上海區的七名同伴都在這裡,便將情報彙報給了張安平。

其他人不知道這幫小子為什麼蹲在這裡,張安平可是知道的——看樣子王志還是和另一個時空一樣,把知道的東西全撂了。

可惜這個時空中,康可爾咖啡廳的接頭早就結束了,像溺水者抓救命稻草一樣的陳默群註定要失望了。

張安平坐著人力車來到了霞飛路,在距離咖啡廳還有百來米的時候下了車,悄悄觀察後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年輕人還是太嫩了,這麼不專業啊!

自己的7個學生被分成了兩組,被安排在咖啡廳斜對面的兩個方向,呈左右將咖啡廳鎖定——佈置的挺好,但很不講究,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看到時不時冒頭的照相機。

“看樣子青浦班還得搞,得給這幫小子加餐啊!”

心裡感慨一通,張安平混入人群,隨即一晃眼就消失在了街道。

這是一間店面的2樓,陸橋山、李崖還有姜思安三人一組守在這裡,輪流拍攝對面每一個進入咖啡廳的客人,桌上還有一堆洗出來的照片,此時姜思安正負責拍照,陸橋山和李崖正仔細研究每一張照片,時不時還拿過去和旁邊的一堆照片比對。

那堆照片都是上海區所有成員的照片——這兩倒黴孩子正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抓臥底呢。

突然,窗戶動了下,比對照片的兩人掃了眼開啟的窗戶,又埋頭繼續比對,但下一秒,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你們都死了!”

這個聲音讓包括姜思安在內的三人,差點被嚇死。

三人回頭,才看到一個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他們的中間的椅子上,正一臉冷笑的盯著三人看。

看清那張熟悉的臉後,三人被嚇的提起來的心才算放下。

陸橋山一臉驚喜道:“老師!”

李崖和姜思安緊隨其後喊老師。

張安平嫌棄的看著三人,道:“猜猜我什麼時候摸進來的?”

“剛窗戶響的時候?”陸橋山不確定的回答。

“屁!那是我沒關窗,被風吹響的!一個個工作很認真嗎?認真到被人摸到了身後三分鐘居然沒一個反應過來!”

面對張安平的斥責,三人垂首認錯,心道:

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人呢?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你們的直屬長官,你們愛咋在地。”張安平嫌棄的擺手,陸橋山訕笑著拍馬屁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永遠是我們的老師。”

李崖和姜思安趕緊附和。

“才從特訓班離開幾天?工作的能力不見漲,拍馬屁的能耐倒是都高了不少啊——行了,少拍馬屁了,你們誰過去把那四個倒黴孩子喊過來?”張安平似平常一樣的指使三人。

說完,張安平不動聲色觀看三人的反應。

李崖為難,想開口又閉上了嘴巴,姜思安本能的打算下去,但看到李崖沒動後,趕忙止住了動作,倒是陸橋山,猶豫了幾秒後果斷道:

“老師,我去!”

“去吧。”

陸橋山小跑著離開,李崖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吭聲。

姜思安比較“單純”,看陸橋山離開後,小心翼翼道:“老師,陳站長讓我們在這拍照,要一個不漏的把進咖啡廳的人全拍下。”

張安平歪著頭看向姜思安,姜思安不敢和他對視,認錯似的低頭。

幾分鐘後,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張安平閉著眼睛判斷著腳步,露出了笑意。

另一組的四個人,一個不少的都來了。

看樣子表舅的那道命令不用拿出來了。

“老師!”

宮恕、餘則成、齊思遠還有林楠笙四人,見到張安平後,畢恭畢敬的問好。

“我還以為你們都不會認我這個老師——”張安平故作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後,直接進入正題:

“擱著派共諜還是日諜呢?誰給我說說情況?”

他自然是故意的。

理論上,這七個學生現在都是上海區的人,和他這個老師已經無任何關係了。

甚至按照紀律來說,他們的任務是不能向張安平說的。

但張安平卻故意這麼問了。

陸橋山張口就要說,卻被張安平投以警告的眼神,陸橋山一驚,隨後反應過來,連忙閉嘴。

宮恕猶豫了一下後,道:“報告老師,我們奉陳站長的命令,在這裡拍攝進入咖啡廳所有客戶的照片,想從中找到隱藏在上海區的共諜臥底,具體情況是……”

宮恕越說越流暢,最後一字不漏的將王志的事和沒有抓到“郵差”聯絡人李木清的事全說了,並將陳默群懷疑是南京稽查處走漏訊息的猜想也說了出來。

“三天,你們又蹲守了兩天——五天時間,共黨早就完成了接頭,陳站長這是有多閒啊!”

張安平吐槽起來,餘則成、李崖和齊思遠都露出贊同的神色。

誰說不是呢?

但他們是小兵,陳站長怎麼安排他們怎麼幹唄!

“算了,不說上海區的破事了——我奉命處座的命令,組建了上海特別組。上海特別組除了反共諜、反日諜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挖出上海區的臥底。”

“處座想知道上海區到底是有一個共黨臥底還是整個體系爛透了,幹啥啥不行!”

“你們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學生,願意作為上海特別組的編外人員,配合我的行動嗎?”

面對張安平的反問,七人中有人猶豫,但陸橋山卻起了個好頭:

“學生是老師一手帶出來的,老師有命,學生應當效勞。”

有了陸橋山帶頭,其他人也不好拒絕,宮恕後悔自己反應慢,在陸橋山之後馬上就附和,其他人不管是牴觸也好,不願也罷,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拒絕嗎?

當然不能!

所以,一個個都加入了特別組,充當編外——也就是上海區的二五仔。

其實只要張安平拿出自家表舅的授權命令,七人自然會無條件服從,但張安平偏沒有拿出來。

他自然是故意的。

常言道不會坑學生的老師不是好特工。

這句話還能寫成:不會坑老師的特工不是好臥底。

他現在已經把“把柄”準備好了,並遞給了自己的這七個學生——如果有人想上位,這把“把柄”正好是投名狀。

到時候他也能反手利用一波,將共黨臥底的帽子扣在上海區的某位高層身上。

當然,也有另一個可能:

七個學生尊師重教,打死都不會出賣他這個老師。

雖然可能性微小,但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張安平依然有一箭雙鵰的對策:

喚醒李崖,讓李崖向上海區的某位高層輸誠,洩露張安平上海特別組的事——屆時也會將共黨臥底的帽子扣到其頭上。

學生們的表現張安平很滿意,於是他交代任務:

“上海同文書院,是日本人的一所間諜學校,這所學校鼓勵學生畢業後進行全國旅行,在旅行途中書寫旅行報告。”

“根據推測,目前該校累積了至少十幾億文字的旅行報告,涉及到我國各省,涉及到的資料也極其豐富。”

“你們回到上海區以後,看能不能在上海區檔案室找到相關的資料——八里橋203號倉庫現在由許忠義做主,如果有相關的資料,到時候直接給許忠義。”

七名學員聞言紛紛露出激動神色。

還年輕的他們,此時依然是熱血青年,聞言要對付日諜,他們自然是熱血上湧。

又交代了一通後,張安平離開,正如徐志摩所說:

悄悄的我來了,悄悄的我又走了……

東亞同文書院是張安平必須要收拾的目標,但也是他擺出來的餌。

如果七個學生中有人拿自己當晉身臺階,那上海區必然要搶在自己之前動手——原因很簡單,上海區沒多少建樹!

反共方面,有郵差存在,好幾年沒逮到過一名我黨重要人員,這一點上海區比起北平區可就差太遠了。

而反日諜方面,因為公共租界中日本人在虹口一帶形成了實質性的日租界,這方面上海區也沒太多的建樹——偶爾抓到一兩個小魚小蝦就算是給本部交差了,但大魚一條也沒有。

而東亞同文書院的旅行報告,十幾億文字的材料確確實實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功勞,如果上海區獲知,絕對會搶在自己前頭幹活。

到時候他就有充足的理由【懷疑自己被自己的學生出賣】,然後理所當然的對他們進行調查。

屆時正好揪出李崖這枚雙面間諜。

當然了,這種情況下,上海特別組會少一份意義非凡的開業大禮包,但相比能揪出李崖這枚毒瘤,這份大禮包不要也罷。

做兩手準備,不管哪種結果,都能達到張安平的目的——最好的結果就是第二種可能,自己的這幫學生不會拿自己做晉身臺階。

到時候直接喚醒李崖,借李崖之手誣陷一名上海區高層,解決“郵差”問題。

“不知道我這些可愛的學生,會給我個什麼樣的驚喜呢?”

張安平很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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