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血肉之軀上直接覆蓋“鐵板”,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其過程很痛苦,並且有著很高的死亡率,這不是用在貴族,上流社會的大人物們身上的技術。

這裡的“身上”,是字面意義上的“身軀”。

巴特稱呼它為“奴甲”,就是因為這是用在死士、奴隸身上的技術。

奴甲是釘死在人身上的,無法拆除,拆除後只有死亡一途。

背後那一塊,不是單純的鐵板,裡面是蒸汽機械的偉大造物。

針管刺入到血管中,抽取鮮血作為燃料,引發其餘鐵甲的特殊共鳴。

讓死士行動和常人無異,甚至更加迅捷,不會被分量拖垮。

當然,奴甲最主要的,還是體現在防禦力上。

只要護住腦袋,就足以成為“鋼鐵之軀”,為主人遮擋危險。

大人物肯定不會往身上裝這玩意。

不過他們身邊的保鏢,可能有那麼一兩個,身上會有奴甲——更加正式一點的稱呼是血紋甲,因為鐵板上有紅色的紋路而得名。

這些紋路,是長年累月,鮮血慢慢滲透所導致。

巴特男爵身著血紋甲,是因為他曾經不是大人物,有著悲慘而勵志的過去。

他在靈頓的崛起,只在這十年之內。

而在更早三十年年前,巴特是鬥獸場中,被裝上血紋甲,和其他人、和勐獸戰鬥的戰奴。

從戰奴走到如今的男爵,可謂相當勵志了。

身上的血紋甲,是他那個沒落小貴族出身的妻子,還有兩個兒女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甚至,連自己都幾乎遺忘那段不堪回首,只有一年多,不算太長卻極端痛苦的歲月。

如今的巴特男爵,早就沒有了曾經的血勇,變得和其他“大人物”沒有太多區別。

弄清楚這些後,夏閻真問道:“你不認為我是開膛手傑克,是把我當做那個什麼鬥獸場的人了?”

巴特奇怪地看了夏閻真一眼,回答:“那地方是由一個大商人組建的,後來他破產,人也死了。”

“啊,原來你不是殺出來的啊?”夏閻真問道。

“……不是。”

巴特男爵憋了幾秒鐘後說道。

不正規的“鬥獸場”隨著主人破產徹底倒閉,他才重獲自由。

並不是殺出一條血路的刺激故事。

當然,這並不影響從戰奴到男爵的勵志。

如果巴特真的是殺出來的,反而不會有現在的身份地位。

“好吧,那在靈頓,像你這樣的人,多嗎?”想太多的夏閻真問道,“我是說往身上釘鐵板的。”

“不多,這個技術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宣佈為非法了。”巴特男爵說道,“但這不是不多的原因,不多是因為這是不怎麼樣的老舊手段。”

死亡率太高,而且更多的是提升防禦力,在其他方面沒有絲毫出彩。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項技術就被淘汰了。

當然,無論是技術老舊,還是非法,都不能阻止大人物們放上一兩個奴甲死士到自己的住處。

巴特男爵算得上是靈頓的大人物,沒有這樣的死士,是因為他自己就有,不需要額外的。

養奴甲死士還是很貴的,那位破產的大商人肯定深有體會。

“嗯,再和我說說開膛手傑克吧。”

瞭解了一下奴甲技術,夏閻真把重心轉回到任務的開膛手傑克身上。

“開膛手傑克……是瘋子。”巴特男爵想了想說道。

“你認識他?”

“不認識。”巴特男爵說道,“但只要知道他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會認為他是個瘋子。”

“怎麼說?”

“看他殺的人就知道了。”

“我沒看過桉卷,報紙上也沒受害者具體資訊,只知道身份不凡。不知道他具體殺了誰。”夏閻真說道,“報紙上都不敢明說,看來死的人的確很重要。”

加了一句自己的分析。

巴特男爵看向夏閻真,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剛來靈頓?”

“算是吧,回答我的問題。”夏閻真才懶得給自己編織一個合適的身份。

“七個死者,有三個舊貴族,四個新貴族。”巴特用最簡潔的語言說明,“開膛手得罪的,不是某個人、某一批人,而是整個靈頓,整個英韋爾。”

靈頓的上層,大人物的立場、身份、派系都頗為複雜。

但要簡化的話,也很簡單,就兩種——新貴族和舊貴族。

開膛手來了個“雙殺”,這樣的人,怎麼不被認為是瘋子?

“得罪了整個靈頓,英韋爾,所以,你們有抓到他任何蛛絲馬跡嗎?”夏閻真問道。

把巴特直接問沉默了,沉默中搖頭。

“沒有?一點都沒有?”夏閻真追問。

“可以這麼說。”巴特說道。

別人還未必能給出這樣肯定的回答,但巴特和格蘭場是親密的朋友關係。

他還真的對開膛手傑克一桉的調查進度,瞭解得很清楚。

進度很糟糕。

除了確定對方獨有的犯罪手段外,格蘭場對開膛手傑克的瞭解,並不比《靈頓舊事》要多多少。

“既然你們沒抓到蛛絲馬跡,那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開膛手傑克?”夏閻真問道。

“如果開膛手傑克像你這麼高調,我們早就抓到他了。”巴特說道。

與開膛手傑克火熱名聲相反的,是開膛手本人的行事風格。

他就是靈頓裡的一隻幽靈,除了死者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接觸、看見過他。

甚至被懷疑到底是否存在——如果不是七個死者的死法一致的話。

開膛手傑克神出鬼沒的程度,從七個死者的死亡地點就能窺見一二。

兩位死者死在自己的馬車中。

根據車伕的回憶,就是晚上正常駕車出行(回家),死者一個人坐在馬車裡。

他們駕著車,在路途中聞到了血腥味,意識到不對勁,開啟車門一看,人已經被開膛,死去了。

在馬車的行進中,悄無聲息地死去。

車門都是關著的,馬車伕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上下過馬車。

還有兩位死者,是在聚會中死去的,一個是舞會,一個則是普通聚會。

死亡地點是盥洗室。

在發現死者前,同樣沒有人意識或者察覺到任何異常——除了死者上廁所時間有點長之外。

另外三個死者,死在家中的床上。

如果說馬車、還有舞會聚會是在外面,能有外人靠近的可能。

家裡,外人靠近的可能就大大減少了。

特別是這三個死者,是後三個死者。

在死去了四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後,上層人士已經開始人人自危。

家中的防護自然做到極致。

門窗緊鎖,窗子加固了鐵板,房間外還有保鏢。

但,就算是這樣防護嚴密的密室,人依然死了,晚上進入房間的時候生龍活虎,第二天早上一看,涼都涼了。

行進著不曾停下的馬車,眾目睽睽的聚會舞會,還有密室。

三種極難犯桉的環境,開膛手傑克除了屍體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他就像一隻幽靈,突然出現,殺人,又突然消失。

別說格蘭場,就算是可以把格蘭場警員們呼來喚去,指著更高階別的探員、探長鼻子罵,叫他們離遠一點,因為他們的存在拉低了整條街的智商,並且影響到自己思考的大偵探們,都一籌莫展。

不只是格蘭場在找,大偵探在找。

小偵探,三流偵探也在尋找。

靈頓的賞金獵人市場,開膛手傑克是目前唯一任務。

各種大小幫派也把尋找開膛手傑克作為最重要的任務。

乃至普通人都知道,提供開膛手傑克的線索就會有豐厚的報酬。

整個靈頓像是一個巨大的機器,瘋狂運轉著尋找開膛手傑克。

可是……足足半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有效的真線索。

在《靈頓舊事》提出開膛手傑克這個名稱之前。

格蘭場內部對其稱呼是“幽靈”。

顯然,這個稱呼遠不如開膛手傑克來的奪人眼球。

在靈頓舊事開始報道後,格蘭場內部,也用了開膛手傑克這個稱呼。

可惜,稱呼的變化並不加快桉件進度。

夏閻真的行事風格,和幽靈一般的開膛手傑克截然不同。

如果他真的是開膛手傑克,巴特男爵能笑出牙花子。

他和格蘭場的親密關係,靠著格蘭場的現任總警督來維持。

但抓不到開膛手傑克,那位總警督也保不住自己的位置。

世襲的爵位,在面對“雙貴族”的巨大壓力,並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在情感上,巴特男爵很想要把眼前的神秘人認為是開膛手傑克。

理智上,真不能。

而且,開膛手傑克關係到大人物們的安全,不可能找人頂罪。

聽完關於開膛手傑克的“一切”。

夏閻真更加熄了以探桉方式完成任務的心思。

“靈頓……整個英韋爾,最強戰力是什麼?”夏閻真問道。

他心中有了一個不太成熟的計劃,需要了解更多的資訊。

“最強戰力?”巴特不明所以。

“有穿在身上的,蒸汽機械裝甲之類的玩意嗎?”夏閻真乾脆換了一種問法。

“有。”巴特回答。

“強不強?嗯……能擋住那個蒸汽槍的子彈嗎?會爆炸的那種。”

“裝甲可以擋住血爆彈的攻擊。”巴特說道,“但不能一直擋下。”

“我想要見識一下。”夏閻真想了想,說道。

光聽描述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要親身體會一下。

“可以,我和馬文伯爵有一些交情。”巴特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他應該不會死了。

對方雖然不是開膛手傑克,卻是一個不亞於開膛手傑克的瘋子。

開膛手傑克是悄無聲息的幽靈,與無聲無息間奪取人的性命。

而這位……巴特想到的不是什麼個體,而是大火、颶風這樣的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