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二柱是怕自己無法帶給明曉芙安定的生活。

他的身份不允許,他來到此處的目的不允許。

縱然聽了紅姐的話,他已經決定放棄復仇,可是能否過上安定的生活,不是他說了算。

熱氣騰騰,鹹鮮味兒十足的餛飩端上桌。

明曉芙又端來了一些小菜和陳醋,冷聲道:“都是剩下的,丟了也浪費。”

明曉芙放下東西就要走,二柱猛然抓住她的手,明曉芙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掙開,無奈道:“你想做什麼?”

二柱的掌心熨帖她的肌膚,生出幾分愛不釋手的心思,低聲道:“這幾日你過得好嗎?”

“好不好……關你什麼事?”

明曉芙雖然嘴硬,但態度已經和軟了不少。

二柱害怕跟著自己的人起疑心,悄悄放開明曉芙的手,一邊用勺子舀起一個餛飩,一邊低聲道:“芙兒,之前的事我會和你解釋清楚,但我現在時間不多,你能否幫我給明姑娘帶句話,就說請她救一個人。”

“救人?救什麼人?”

“你先別多問。”

二柱擔憂道:“我不想讓你捲入這些是非當中,你權當不知道,就幫我帶句話,若她願意幫忙的話,明日請到茶館一敘,她會明白什麼意思的。”

說完,二柱不再看明曉芙的表情,低著頭匆匆吃了幾口餛飩,然後放下飯錢,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明曉芙滿眼不解的站在原地。

明常星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緩緩道:“看什麼這麼入神?你們兩個方才嘀咕什麼悄悄話呢?”

“沒什麼……”

明曉芙想起二柱方才的神情,知道他此刻必然無比認真。

明曉芙一邊解開腰間的圍裙,一邊朝著明常星低聲道:“你先忙著,我回家一趟。”

“幹嘛?這麼火急火燎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別多問。”

明曉芙直接將圍裙丟在桌上,一刻也沒有耽誤就直接離開了。

明曉芙回到青雲齋,正好瞧見錢氏,便上前詢問明檀的行蹤,可明檀平日裡也是早出晚歸,家裡人壓根不知道她會去哪裡。

明曉芙頓時有些慌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錢氏見明曉芙如此心焦,忙問道:“曉芙,發生什麼事情了?”

“無妨,是有一個朋友想要找阿檀幫忙。”

明曉芙隨便應付了一句,緩緩道:“既然她還沒有回來,我便出門找找看吧,阿檀平日去的幾個地方我都知道,大不了都轉一圈。”

明曉芙來去匆匆,怕是真出了什麼急事。

錢氏莫名有些心慌,回頭一看,正瞧見明清旭又換了一聲衣裳,青綠長袍打底,外頭套著松竹暗紋的外衣,頭髮高高束起,一絲不苟。

明清旭甚少穿這樣顏色鮮亮的衣飾,乍一看上去像是年輕了好幾歲,再加上明清旭氣度華貴,如今頗有幾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之態。

“父親。”

錢氏乖巧的湊上前,詢問道:“您又要去茶館嗎?”

明清旭眼神中流露出幾分不自然,緩緩道:“對,約了幾個棋友喝茶。”

說完,明清旭話音一轉,繼續道:“心念,這段時間你操持家裡的事情辛苦了,平日裡也多出去逛逛,不要總是悶在家裡。”

“謝謝父親關心,兒媳明白。”

“好,那我出門了。”

明清旭邁著瀟灑的步伐,背影看上去比當初在侯府的時候,還要愜意自在。

錢氏笑著搖了搖頭,旋即轉身進了屋。

明曉芙將明檀常去的幾個地方几乎找了個遍,最後連單府她都去問過了,都說沒有瞧見明檀的身影。

明曉芙走了大半日,又累又渴,無奈也只能作罷。

反正晚上明檀也會回家,二柱約定的時間是明日,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明曉芙索性轉身朝著青雲齋的方向而去。

此時,明檀的確在一個其他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當然,旁人幾乎也從沒有聽明檀提過這個地方。

——康達錢莊。

不過此刻明檀的身邊多了一位霽月清風,芝蘭玉樹的身影。

明檀瞅著連風眠,再次發出感嘆,道:“囚犯營還真是你家開的,你真是想什麼時候出來就什麼時候出來。”

前兩日,玄夜撞見兩人,連風眠倉促離開時,貼到明檀耳邊,讓她兩日後前來康達錢莊與他會面。

明檀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過來,沒成想還真的見到了他。

連風眠那張俊臉之上,倒沒有明檀這般輕鬆。

連風眠徑直問道:“你要去做什麼?”

“幹嘛?”

明檀上下打量著他,不悅道:“你這幅口吻很像在詢問犯人。”

連風眠盯著她的眼睛,無奈把聲音放的更加柔和,緩緩道:“我怕你遇見危險,所以特意過來提醒你一下,萬事不要衝動,要謹慎對待,知道嗎?”

“我向來謀定而後動,又怎會衝動?”

明檀湊到連風眠跟前,眨巴著星星眼問道:“還是說,你又夢見我了?”

連風眠一臉諱莫如深。

明檀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興奮道:“真的嗎?這次夢見什麼?我遇到了什麼微掀?你快說說嘛。”

女子柔美的腔調,搭配上明檀明豔妖媚的那雙鳳眸,倒是增添了許多風情。

連風眠嘴角微微向下,扯出一個冷淡的笑,緩緩道:“我說真的,記住我說的話。”

明檀挑了下眉,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在發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明檀總覺得今日的連風眠格外的不同,倒不是說他的容貌模樣,而是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眼睛裡像是蒙了一層灰,黑壓壓的,一切情緒都看不真切。

從前他在她跟前,從來沒有笑的如此勉強過,整個人像是壓抑著什麼劇烈的情緒,所以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透著一股濃濃的壓抑感。

被明檀盯著,連風眠也沒有避開他的目光。

半晌,連風眠才幽幽問道:“怎麼了?”

“你幹嘛不高興?”

明檀伸出柔軟的指尖戳了戳連風眠的嘴角,緩聲道:“嘴巴都癟了,你是小孩子嗎?”

“別鬧。”

連風眠猛然握住明檀的手,淡聲道:“聽話,我還有事,不能在此處多待,你萬事小心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

語氣像是在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