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明檀已經來了一會兒,剛好瞧見了胡悠然如此癲狂的模樣。

她朝著青竹道:“找人跟著紅柳,然後把明清旭帶過去,他和胡悠然之間也該有個了斷。”

“好。”

青竹道:“我即刻去安排。”

林寂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事情發生,卻什麼也做不了。

明檀冷嘲著笑了聲,道:“你說,明清旭知道胡悠然是騙他的之後,他會如何?他真是想不到,最後的致命一擊,竟然是胡悠然自己給的,他當初寧願拋下我,也要選擇胡悠然,這個下場,也是他應得的。”

林寂看著明檀滿眼沉痛道:“郡主,他是你父親呀!”

“父親?”

明檀淡聲道:“曾幾何時,我也想過把他看做我的父親,他給我的那一丁點關愛,我在心裡已經想了無數遍,是他自己親自毀掉了這一切,他不是我的父親,我也早不是什麼郡主了。”

說完,明檀預備轉身,卻被林寂抓住手臂。

林寂眼尾猩紅,最後卻只是道了句:“抱歉。”

“沒關係,你做了你應該做的,你沒有對不起我。”

明檀推開他的手,淡聲道:“我要走了。”

青竹將馬車牽過來,走到明檀跟前道:“姑娘,上車吧。”

“回城。”

明檀彎腰坐進了車廂內,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林寂。

林寂站在原處,看著眼前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曾幾何時,她就站在他的面前,滿心滿眼的看著他,道:“爹爹,我要他!”

侯府被抄家前夕,明霄已經被陛下扣在了皇城內,明清旭趕去救人之前,將他們七個兄弟召集到一處。

當時明清旭說:侯府覆滅,覆潮之下焉有完卵?你們跟了我許久,大家總是有一些情誼在的,日後你們全都自由了,趁著今夜,全都離開吧,各尋各的出路去,若日後還有機會相見,咱們必定把酒言歡!

侯爺大義,如此危難之際,竟要放他們離去。

可是林寂沒有點頭,他單膝跪在地上,朝著明清旭抱拳道:“林寂無悔,願追隨侯爺!”

兄弟們幾乎和林寂是一樣的心思,但又各有不同。

林寂還記得,侯爺答應當他們留下之後,又單獨將他留下來說了幾句體己話。

他說:“林寂,你是這群人裡面的佼佼者,也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你的忠心我知道,同時我也明白,你對搖搖的情意……”

說到這裡,林寂立即低下頭,道:“侯爺,我對郡主絕無非分之想!”

“你不必緊張。”

明清旭將他攙扶起來,語重心長道:“日後,到了流放之地,小郡主的安危,自然還得靠你來保護,但是青州不比盛京,我身邊能有的人手太少,你暫且留在我身邊做事吧,等到時機成熟,你還可以跟回她身邊去。”

林寂曾對他感激涕零。

可是到了流放之地,越來越多的身不由己捆綁住了他的手腳。

他眼瞧著她變得和從前越來越不一樣,膽子變大了,心思細膩了,鬼點子也越來越多,他看著她,既覺得陌生,又覺得熟悉,那種違和感,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讓他的心跟著一起焦灼。

後來,她的本事越來越大,身邊的朋友也越來越多,甚至有越來越多的青年才俊傾心於她。

她的生活變得越來越精彩。

同時,她的身邊也沒有了屬於他的位置。

林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就如同他看著眼前的馬車距離他越來越遠,他明明那麼想追上去,可最終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姑娘。”

馬車上,青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明檀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明檀摸著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股從心底裡溢位來的失落和難過,有些無所適從。

她對林寂沒什麼感情。

原身作為紙片人,身邊沒什麼朋友,是後來有了林寂之後,身邊才有了朝夕相處的夥伴,書中的原身與林寂的羈絆很深,連最後慘死的時候,腦海裡想的都是在侯府裡和林寂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雖然恨極了那個地方,但不得不說,那也是唯一帶給她歡樂和溫暖的地方。

明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淡聲道:“我沒事。”

“我多嘴問一句。”

青竹試探著說道:“姑娘,你之前和那個面具男是不是有一段過往啊?”

面具男?

林寂初次見他的時候,臉上的確蒙著面具,只是今天他卻是以真面目示人的。

所謂過往,指的是一段情嗎?

明檀想了下,回答道:“算不上過往,不過也算是有幾分交情,怎麼了?”

青竹緩緩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他每次看到姑娘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哀傷就讓人覺得特別難過,我感覺他對姑娘用情很深,但好像也只能用眼神表達。”

“……”

明檀無語了一瞬間。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的話,青竹說的還挺準確的。

書中的林寂,也一直默默愛戀著原身吶,只是兩個人一開始身份懸殊,後來造化弄人,終究也是錯過了。

明檀沒有多說,依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青竹見明檀一副不打算繼續的模樣,之後也默默閉上了嘴巴,不過他在心裡糾結,回去要不要和玄夜說一聲呢?

回到城門口,難民只多不少。

不過今日差役們終於有所行動了,明檀看到城門外竟然搭建起了棚頂,想必到了傍晚的時候就能完工,應該是州府有了動作,下令讓縣衙的人到城外施粥,救濟難民。

這是好事。

明檀等人從側門而入,進去之後,她讓青竹去找熟人打聽了一下,問一問紅柳他們什麼時候進的城。

很快,青竹便打聽回來了,朝著明檀說道:“姑娘,一刻鐘前她們就回來了,咱們的人跟著呢,想必會有人跟我們接頭。”

話音剛落,馬車外便有人低聲說道:“青竹大人,請跟我來!”

車輪立即晃悠悠轉動了起來。

接頭的人帶著明檀他們又來到了熟悉的巷口。

巷口太窄,馬車不好行動,明檀索性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然後朝著青竹吩咐道:“你派人守著兩邊的出入口,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