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梨剎那間也有些慌神。

她昨晚找不到家屬時,心裡就隱隱有些不安,而這種不安,直到剛才小陸說還沒有聯絡到家屬時達到了頂峰,而現在眼前的男人印證了她的猜測,卻也讓她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王天來想要發怒,但是情緒一激動,頭就開始疼。

他只能一邊哀嚎著,一邊罵道:“哎喲……那個賤女人才不是我女朋友呢!她叫蘇妙,前幾天一直吊著我,昨天晚上我被她約到了酒店,還沒等幹什麼,就被人從身後砍了好幾刀,後我就失去意識了。”

“怎麼會這樣?”小陸是剛剛入職的護士,從未遇到這種情況,此刻已經慌得六神無主。

方梨相對來說還算平穩,她握住小陸的手,“立刻把昨天參與手術的人召集起來,然後申請服用阻斷藥,立刻體檢。”

把小陸穩住之後,方梨準備向主任反映情況。

走過去的一路她都覺得很漫長,不停的回想著昨天自己在手術中,是否有暴露感染的風險,有沒有被感染的可能。

主任對此事高度重視,方梨正在和主任討論是否要報警的時候,曲江河卻推門而入。

“報什麼警?瘋了嗎?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件事情如果流傳出去,咱們仁心醫院以後也不要開了!”曲江河厲聲呵斥。

方梨橫眉冷豎,面色不善,“昨晚你在場,那個冒充家屬的女人故意隱瞞病情,這就是犯罪,我憑什麼不能報警?”

“就憑我現在是代理院長!我說不能報就不能報!”曲江河擺出官架子。

方梨雙眼一眯,突然想起昨天被自己忽略的種種細節,冷聲道:“為什麼昨晚那個病人是你親自帶來的?那個女人和你有什麼關係?”

曲江河一噎,隨即像是炸了毛的肥老鼠,“什麼意思?你是在說我故意害你?!笑話!我堂堂代理院長,會做這種事情?”

此時他心裡也很後悔,他本以為想要害方梨的人,不過是小打小鬧,誰曾想竟然是個艾滋患者。

“是與不是,一查便知。”方梨心中已經下了決定。

曲江河色厲內荏的吼道:“夠了!你一定要把仁心醫院這艘大船鑿沉嗎?你技術好,藝術好,可以另謀高就,但其他人呢?你有沒有為他們考慮過?”

“誰說我要報警了?呵。”方梨轉身便直接離開。

回到辦公室之後,方梨立刻將房門反鎖上,透過醫院內部聯通的網路,成功的黑進了醫院的監控系統,調出了昨晚的監控,複製到了自己隨身碟裡。

將監控中女人的正面截圖,進行了高畫質恢復,立刻傳送給了方暨白的助理。

方梨:【給我查出這個人的行蹤,如果發現立刻攔截。】

對方秒回:【好的小姐。】

做完這一切,方梨嘴角勾著一抹冷笑。

哪個豪門手裡能沒點見不得光的能力呢?不過相對於這些灰色地帶,她還是喜歡做一個合法公民,但這次都是被曲江河逼的。

“方醫生?你怎麼把門鎖上了?他們都去檢查了,就差你自己。”小陸想要推門,但是卻被擋在外面。

方梨裝作無事發生的開門,接過了小陸遞過來的阻斷藥,沒用水就直接仰頭吞下。

來到檢驗科,檢驗科的同事們全都如臨大敵,用著防護級別最高的規格來給她抽血做檢查。

而昨晚參與的另外一名護士和麻醉師,此刻坐在一旁,沉默的等著檢驗結果。

“方醫生,我好害怕……我現在已經回憶不清,昨天有沒有暴露面板。”小陸渾身都在顫抖。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方梨只能一遍遍的重複著,心中也實在沒底。

昨天給病人縫合傷口的時候,止血鉗沒有夾緊,動脈血噴射出來都漸到了她的面部,哪怕她帶著護目鏡,也並不排除血液沾染到眼球上的風險。

雖然幾人都吃了阻斷藥,可是也只是降低了感染風險,並不能百分百的保護。

方梨握著手機,此刻突然很想給沈墨池打個電話。

鬼使神差的撥透過去,對方竟然秒接。

“怎麼,想我?”沈墨池抬手終止了會議,聲音溫柔而又繾綣。

“嗯。”方梨這邊人很多,所以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突然覺得沈墨池好像有一種神秘的氣場,自己本來有些忐忑的心,在和他說話的一刻,陡然平靜下來。

沈墨池沒有想到自己故意的調笑,她竟然沒有反駁,瞬間被反撩的耳尖發熱,“那我晚上早點去接你,咱們不見不散。”

“好。”方梨淡淡回著,心中輕鬆很多。

“好。”沈墨池結束通話了電話,嘴邊的笑意久久沒有平復。

他這個加班狂魔,第一次如此期待下班。

“檢查結果出來了。”

檢驗科的同事全副武裝,拿著檢查單道:“病人感染的疾病非常多,不過大家防護措施做的不錯。”

小陸萎靡了一上午的精神瞬間恢復,“你是說我們沒事了?”

檢驗科醫生單獨拿出了一張單子,“其他人都沒事了,但是方梨醫生需要重新進行檢驗,她的臨時檢測樣本,顯示弱陽性,需要進行深度化驗,結果需要24小時才能取出。”

方梨接過了那張單子,看著上邊的診斷報告,心中五味雜陳,眼眶瞬間紅了。

“方醫生……”小陸想要上前安慰,但是方梨立刻向後撤退一步。

“我有感染風險,你不要靠近我。”方梨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許多念頭,心緒繁雜萬分。

“方醫生,你……”小陸還想上前。

方梨向後退了幾步直接站到門口,喉嚨有些酸澀的艱難開口:“小陸麻煩你幫我請假,我去藥房取些阻斷藥,回家隔離。”

說完,轉身便走。

轉過身的一剎那,方梨的淚就已經決堤。

她並不希望自己如此脆弱,之前明明覺得自己不那麼在意的,可是當看到檢驗單上白紙黑字寫著艾滋弱陽性的時候,她心裡湧起了一股難言的委屈。

為什麼?

為什麼是她呢?

她只想兢兢業業的做一個好醫生,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如果真的感染了艾滋病,那她該如何自處。

家人和朋友,還有剛剛才破冰的沈墨池,她該怎樣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