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在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打探過了。

洪齊天在將軍府附近置辦了個宅院,大概是嫌將軍府和客棧內太吵,不如自己住著清淨。

洪齊天已經偷偷搬了進去,當初單宇還打算從將軍府派幾個人過去照顧洪齊天的起居,但都被他拒絕了。

只是單宇如今還以為洪齊天和蕭亭年還住在客棧。

但客棧明檀已經探查過了,洪齊天壓根沒有住在那裡,她得到這裡來碰碰運氣。

一進院子,明檀就被不遠處的燭火吸引。

不遠處的一排房子裡,房簷下一片燈火通明,將院子裡的犄角旮旯都照的十分明亮。

不過這處宅院是一處三進院落,明檀翻牆進來的院子,正是第二個院子。

瞧著眼前的架勢,洪齊天應該就住在這裡的某個房間裡。

好在院子裡沒有守衛,明檀直接大搖大擺的走到屋簷下準備探聽一番。

誰知剛靠近,便聽見屋內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舅舅,你如今倒是逍遙自在,朕想見你一面,還真是難呀。”

“陛下贖罪!”

洪齊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焦急解釋道:“臣不勝酒力,又唯恐打擾到陛下休息,這才縮在這處小小的宅院裡頭,想著陛下身邊有秦統領護衛著,臣一把老骨頭,陪在陛下身邊也是累贅。”

“累贅?舅舅可不是累贅。”

蕭亭年吊兒郎當的翹著腿,斜斜的依靠在椅背上,懶聲道:“若不是舅舅及時送上了金礦,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如今朕還只能守著空蕩蕩的國庫哭鼻子呢。”

“這……”

洪齊天支支吾吾起來,跪地道:“陛下,國庫之事不宜再提,若讓有心人知道此事散播出去,朝廷必然動盪!”

“哦?”

蕭亭年緩緩彎下身子,盯著洪齊天的眼睛,問道:“舅舅是真的關心朕嗎?”

“自然!”

“既如此,朕就給舅舅一個表現的機會。”

蕭亭年收回目光,垂下眼瞼,慢條斯理的擺弄自己的指尖,緩緩道:“這幾日流民紛擾,朕耳朵裡也飄過幾句流民常議論的話,他們都說如今北疆的銀子都進了舅舅的口袋。

百姓民不聊生,大災之年,還有官員搜刮財物送給舅舅,舅舅的小日子當真是比朕這個皇帝還要滋潤,如今朕陷於困頓之中,舅舅可願伸出援助之手?”

“陛下!這些都是刁民之言,你可不能輕信吶!”

洪齊天立即爭辯。

蕭亭年眼底浮現出一抹邪笑,淡聲道:“舅舅不用慌,朕說這些可不是為了給舅舅治罪,只是想跟舅舅借點錢花。”

借錢?

被堂堂一國之君借錢,這錢借出去容易,你敢要回來嗎?

而且,若真的把錢拿出來,豈非是承認了這些流民嘴裡說的那些罪名?

洪齊天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說什麼也不能萬全。

蕭亭年也沒有逼迫,他靜靜的等著洪齊天回話。

過了半晌,洪齊天匍匐著身子,緩緩道:“陛下說笑了,雖然臣拿的都是臣應得的俸祿,也沒有多少,但臣身邊的一錢一物,無不是來自陛下,陛下想要什麼儘管開口,臣一定竭盡所能!”

蕭亭年要的就是這句話。

他從不願意大動干戈,對於洪齊天的貪汙腐敗,他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為他口袋裡所得的東西,最後也得流出來到他的手裡。

蕭亭年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他起身親自將洪齊天攙扶起來,笑著說:“那朕可要多謝舅舅了,聽流民們議論,舅舅收的錢少不得得有數十萬兩,朕不多要,你就給朕五十萬兩黃金,如何?”

什麼?

洪齊天猛地抬頭,眼睛瞪得老大。

五十萬兩?

還是黃金?

這不是要他把養老的本錢都得掏出來?

洪齊天遲遲點不下來頭。

蕭亭年握住他的手臂,輕聲細語的說道:“舅舅幹嘛這副表情,難道是嫌朕要的多?”

“不敢……臣不敢。”

“舅舅莫急。”

蕭亭年繼續道:“舅舅的所作所為,朕可以不追究,往後等朕將舅舅召回京城,舅舅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朕都不會過問,你就當用這五十兩黃金堵朕的嘴,往後舅舅的小日子依舊滋潤。”

蕭亭年話裡有話,洪齊天不是聽不明白。

如今他們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只有讓蕭亭年高興了,日後他的生活才能如意。

可是一下子讓他掏出這麼多,可以說他上輩子所付出的辛苦都白費了。

他如何能不心疼?

洪齊天也是咬著牙下了決心,“陛下既然開了口,即便臣沒有那麼多,也會想盡辦法為陛下籌謀,只是需要陛下多寬限幾日,好讓臣想想辦法。”

“這是自然,舅舅隨意,朕可以等著。”

說到此處,蕭亭年忽然話音一轉,幽幽道:“馬上又要到月底了,舅舅身上的舊疾怕是要復發了吧?到時候記得派人知會朕一聲,朕一定替舅舅尋到靈丹妙藥,讓舅舅的舊疾發的舒坦一些。”

洪齊天的眼底露出一抹陰狠,但他迅速將頭低了下去。

“是!”

門外偷聽牆角的明檀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了不起的秘密。

蕭亭年口中所說的舊疾是什麼意思?

聽著似乎意有所指。

難道明檀的猜測是對的?

洪齊天果然也種了蠱毒!

如果是這樣的話,明檀反倒能明白了。

公孫若水是蕭亭年身邊最為強大且神秘的謀士,她從小入了宮廷為奴,和蕭亭年幼年相識,如今正是情誼深厚的時刻。

公孫若水乃是依蘭族聖女,調製蠱毒自然是她的拿手菜。

若蕭亭年為了控制洪齊天給他種了毒蠱,也不難解釋。

蕭亭年雖然一直將洪齊天叫做舅舅,但他們之間的甥舅關係可不親近。

洪齊天這些年一直被蠱毒折磨,他收了那麼多錢,想必也曾遍訪名醫,想要解除蠱毒,只是這麼多年來,洪齊天似乎還沒有找到解藥。

不過,若真如此的話,搞不好蕭亭年身上會有解藥!

若能拿到解藥,解毒一事不就變得輕而易舉了嗎?

明檀聽見屋內的腳步聲後,便立即竄進了旁邊的空房間內,藉此掩蓋自己的身形。

她躲在窗簾後面,探頭瞧見一道身影從窗邊緩緩經過,緊接著停到了門口的位置,要瞧著就要推門而入。

明檀大驚失色,心道: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