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好幾小時,直到有幾個小傢伙都昏昏欲睡,散發著暖意的金黃色礦石已經被收起來了,藉著火焰能更快驅散屋內寒意。

白時纓簡直無法想象一個人常年都生活這樣的地方。

她在那六個孩子休息的時候就檢查過他們的身體,因為從小到大都是生活在不見光的地方,他們的肌膚都是白得有些不太正常,體弱也是因為生活的地方溼氣過重。

治療方法?

其實白時纓想說,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把人拎到陽光下多曬曬。

這比吃什麼神丹妙藥都管用。

也正是如此,更堅定星浪離開地下的決心。

“聽說了嗎,礦區那邊出現金色的光芒!好神奇!”

“是嗎?什麼時候?!我怎麼沒有看見!”

“我可沒有騙你,當時好多人都看見了。”

第一聲議論,聲音從房屋後邊響起漸漸行遠。

白時纓凝神。

又過去幾分鐘,房門後再次響起和之前幾乎沒差別的對話。

星浪見她似乎注意力被吸引走,開始還沒太當回事,後來也逐漸靜下心去聽這些聲音在說什麼。

好像是說……

礦坑裡面有光?

又過去沒一會兒,當第三次爭論聲消失後。

白時纓轉頭對眾人沉聲道:“走!”

……

地下少有今日這般熱鬧。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從房間內走出,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參與進喧鬧的爭論中。

星浪只覺得一股沒來由的毛孔悚然爬上自己身上每一處,他看著那些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卻只覺得陌生,這種未知的不安和恐懼不斷催促著他加快離開這裡的速度。

他一秒都不想多留!

終於重新來到礦坑,星浪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他下意識看向時雲的方向,在見到對方平靜的面孔後心頭的不安也終於稍微舒緩了些。

應該不會有問題……

“怎麼了?”聽到身邊少年詢問道。

星浪只得故作無事的露出笑容,搖搖頭:“沒事,我們這是要進去嗎?”

白時纓沒多想,何況走到這一步,就算多想也無濟於事。

“嗯,通道在礦坑最下方,我們速度得快,別到時候被發現了。”白時纓把緊張情緒渲染得倒是非常到位,至少六名孩子已經不由自主的緊張咽口水,目光到處打量了。

星浪眸光微閃,他附和點頭:“好,那我們動作快些!你們幾個,跟緊了!”

六個小傢伙連忙點頭:“星浪你放心,我們肯定跟緊你們!”

星浪還有這個叫時雲的大哥哥沒有丟下他們不管,其實他們已經很感激了,自小生活在地下,又是被寧夏撫養長大,他們很清楚有時候這個世上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對他們好。

寧夏是其一,現在星浪和時雲哥哥是其二,他們已經是拖油瓶了,絕不能再添亂!

白時纓和星浪等人的動作很快。

沿途白時纓沒有停留,她只按照寧夏告訴她的去做——最底下!去礦坑的最深處!

她也沒有撒謊,因為寧夏說的通道確確實實就在那裡,也許是那個地方原本沒有通道,只是現在手中握著能開啟通道辦法的人選擇在那裡開啟一個通道。

繞來繞去曲折的小路,白時纓頭一次覺得這條路很漫長,明明第一次都沒有這種感覺。

一路上都很平靜。

但恰恰是這種平靜,反而讓人內心非常不平靜。

終於。

一行人走到礦坑最底部,甚至比白時纓之前深入的位置還要更深一些!

當他們前腳剛剛踏入洞穴時,忽然身後就傳來咚咚一聲!

“石頭,石頭把路堵住了!!”有孩子喊出了聲。

其實不用他們說出來。

早在踏進這裡的瞬間,不論是白時雲還是星浪都已經感覺到哪裡不對勁,但想要返回時已經遲了,對方可不會給他們反應過來的機會。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還是你的辦法奏效啊寧夏!沒想到這一招引蛇出洞,居然還能一網打盡!!”

猖狂的大笑聲在洞穴之中不斷的迴音令人分辨不出聲音從哪出來的,直到白時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饒是有準備,她也還是不受控制的眼角餘光打量著身邊的星浪。

卻見。

寧夏隻身一人站在眾人面前,姿態優雅的他因為還保留著少年的體徵並不算特別高大,然而就是如此瘦弱的身影,卻大有以一人之力抵擋來勢洶洶的所有人!

“寧夏……你在做什麼?是你透露出那些訊息的,你故意的?!”星浪呼吸有些不順暢,他眼眶迅速的紅起卻死死咬著牙根沒有落下淚,這種情況,心頭的憤怒已經超過了悲傷。

他已經在避讓了。

這件事寧夏可以不參與,為什麼他還要捲進來?!

只有一個答案——

他故意的!

星浪一時間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他看著眼前的人,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微笑,熟悉的所有……可為什麼會如此陌生?

是啊,兩人如今的關係,大概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在做什麼?”寧夏目光瞥向別處,他無奈的道:“都已經到這一步,阿浪你還看不出我要做什麼嗎?平日裡就說過要你多留意周圍,不要只顧著自己,瞧瞧你,這會兒連這麼簡單的局勢都看不明白了。”

“至於你說那些訊息是不是我透露的。”

寧夏頓了下,他溫和含笑的目光頗為留戀的注視著眼前的人,視線似乎掃過星浪又落在那些孩子身上,最後輕笑,殘冷的道出那一個字:“是!”

“是我做的,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星浪已經怒不可遏:“你居然還有心思說笑?你故意散佈那些訊息讓時雲信以為真,就是為了這一刻吧!你想讓這些人將我們一網打盡!你想殺了我們!”

星浪的情緒很激動。

相比較他,白時纓就沒有什麼多大的意外,本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為了做做樣子她也只是冷冷的盯著寧夏其餘什麼話也沒說。

這兩人應該有許多要說的。

只是場合不對,時候不對。

但如果可以,白時纓希望寧夏可以將他想說的,儘量都說才出來。

“你居然是這樣想的?還不錯,至少沒有傻乎乎的有在問我,是不是別人逼迫我的,這次有進步。”寧夏居然還很滿意。

然而他的滿意,恰恰就是兩人交談之間的導火線。

白時纓聽了都忍不住頭大。

這人是不會說話嗎?故意的吧!

星浪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大概活了十幾年頭一次覺得朝夕相處的人可以這麼可惡,他怒道:“少在那胡說,我根本就沒有問過你這句話!”

“嗯?”

寧夏先是有些疑惑,隨後釋然了:“啊,忘記了嗎,也是,你不該記得的事一般我都會將你的記憶抹去。”

“星浪,你知道你真的很好騙嗎?每次被抹去記憶醒來總是會來問我發生了什麼,不論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

“為什麼這麼信任我?”寧夏眼中帶著明顯的疑惑,他甚至還搖頭:“我始終不明白,難道僅僅因為我一時玩心大起收養你,於是你就開始對我掏心掏肺?可你知道嗎,收養你們,只是我為自己無趣的漫長生命中尋的一點樂子,否則我會很無聊,你的出現恰好讓我滿足了無事可做的時候應該做什麼這道難題。”

“所以不要這麼震驚,好像我背叛了那麼。”

寧夏微笑著說道:“從始至終,你們都不過是我隨手可拋到玩物罷了!”

洞穴中只回蕩寧夏一人的聲音,偶爾會有星浪。

然而到了後面,這裡就只有寧夏一個人的聲音了,星浪的沉默或許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或許是已經無話可說。

空氣中開始瀰漫著淡淡的詭譎氣氛。

白時纓和寧夏大眼瞪小眼,她現在開口就很容易破話寧夏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氣氛,可問題是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白時纓現在很想轉身就走,其實吧,這個回去也不是一定要以這種方式回去,她還有其他選擇,比如玉石俱焚拼命玩命狂殺亂砍,和嘗試隔空搖人。

打不過就搖人,這不過分吧?!

她正要繼續龜縮著,其實她很清楚寧夏把話說的這麼絕是為了斷掉星浪心裡頭最後的留戀,只有如此,星浪才能真正做回他自己,去過全新的生活。

然而。

就在白時纓已經覺得配合到底的時候,腦海中無數碎花般碎片的畫面片段忽然如潮浪般瘋狂湧來——

白時纓瞳孔猛的一縮!

恍惚中。

她看見了星浪和寧夏還在繼續爭執,準確來說已經打算劃清界限了。

開始她聽不清聲音,後來隨著零零碎碎的畫面也在被拼湊,白時纓聽到了。

‘寧夏,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都是你的真話,是嗎?’

星浪一反常態,至少白時纓看到的星浪是很冷靜的,從外貌看去,也比現在的星浪大上幾歲。

白時纓又聽到。

‘寧夏,你這個該死的騙子!’

星浪應該很憤怒,可是他卻出奇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怒意,如同被磨滅掉所有的情緒已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有人說,一個人悲痛到一定程度的以後,那個人一定是面無表情的。

白時纓不知真假,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她的情緒激烈而尖銳,從來沒有什麼平平淡淡再世為人一說,她要是能有那心性,應該去出家,學醫和無限輪迴是救不了世人的。

記憶出現斷層。

白時纓眼前浮現出的畫面眨眼就跳到不知道哪裡去,她看見寧夏的選擇,那應該是他做過無數次相同的選擇——送星浪和那六個孩子去往地面!

礦洞崩塌,通道盡毀,同歸於盡!

這就是寧夏為他自己選擇的終點,他活得太久,卻總以執念糾纏自己,直到星浪出現……

當通道摧毀,地下再無返回地上的可能,寧夏甘以罪人之身葬於無數岩石之下,他自知做了一件很自私的事,他斷絕了後面的人們重返真正人間的道路,哪怕他更清楚,法則之下新生的人們是絕對沒有能力去破開通道,這是一片無形的牢籠。

白時纓回過神。

她應該失神沒一會兒。

所以也沒有人發現她的反常。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話,是嗎?”

星浪很冷淡的說道。

他淡淡的抬起眼眸眼裡湧出一絲厭惡:“你終於說出來了,這些年你總是露出那種表情,我當時形容不來,如今卻忽然想到你當時看向我們的眼神,應該是審視一件物品,那件讓你滿意你就讓他活著,那件讓你不滿意你就讓他自生自滅。”

白時纓:“……”

白時纓:“?!!!”

雖說有多加幾句少減幾個字,但星浪說的這些不就是……

寧夏嘆了口氣:“阿浪……”

話還沒說完。

星浪突然一聲冷喝:“夠了!”

“寧夏,一直裝模作樣你不累嗎?!”

“從你口中聽到這個稱呼只會讓我覺得諷刺——”

“寧夏,你這個該死的騙子!你說過,你把我們看作家人,這就是你對待家人的方式嗎!!!”

星浪怒指著寧夏身後相續走出的五人,他如同一隻飽受創傷的幼獸,此時拼了命的呲牙咧嘴就是為了嚇退對方,實際上不過是兩敗俱傷。

他的質問,最終也只是換來對面之人的沉默不言。

白時纓壓下心中的悸動,她應該怎麼做……繼續重蹈覆轍嗎?

不。

會出現在她現在的記憶中,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她應該做些什麼,至少…至少——她不能一言不發,得試著保住寧夏!

“哎呀,看不出,你養出來的這幾個玩物對你這麼信任,平時沒少花時間在他們身上吧?寧夏,你真的捨得?”為首的男人先是發出一聲怪笑,緊接著陰陽怪氣的說道。

寧夏漠然。

憋了不知道多久的白時纓終於憋不住了:“舍不捨得關你屁事,陰陽怪氣的,你該不會沒人信任才這麼酸的吧?”

黑衣男人唰地一下頓時變了臉色:“時雲!”

“別喊了,你爺爺今天就在這裡,想殺我的人還挺說,報上名讓我看看你是哪根蔥!”

白時纓雙手交疊抱臂,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讓我猜猜,你們該不會是……藏書閣裡的那個狗腿子派來的吧?這可有意思了,他自己不敢下來,就派你們五個替死鬼下來?”

“你!”其中一人的明顯一驚。

他們還什麼都沒有說,可白時纓卻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這麼大驚小怪幹什麼,真可憐啊,以後是生是死家裡人都不知道,哦對,要不我替你們去看望他們吧?住址說一下?我這人最喜歡助人為樂了一定幫你們早日團聚,如何?”

白時纓笑容璀璨。

就是說的話容易讓人眼前一黑,五人的表情都不太好,這個叫時雲的小子這話裡話外都意思可都是要把手伸向他們的背後的親人,若是讓她逃離,後果不堪設想。

“你們現在該不會是在想,一定要殺死時雲,不能讓他禍害自己守護的親人!”白時纓語氣振奮激動,簡直將對面五人的內心變化完美的表現出來,就是有些誇張。

“這可誤會我了,我沒打算傷害你們的親人,可有些人就未必了,你們猜猜看是誰呢?”

五人中為首的黑衣男人只是情緒上稍微變化了一下,忽然他冷笑,點破白時纓的小伎倆:“毛頭小子,我們來這裡可都是做好了十足準備才來的,你以為你的三言兩語就能讓我們痛苦難受?別異想天開了!”

白時纓眨了眨眼睛。

她眼波流轉,忽然輕笑:“是嗎?”

黑衣男人皺起眉。

卻見她抬起下巴。

“那為什麼你的同伴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好呢?他們好像不是你說的那樣風輕雲淡吧,被我戳中痛處了,開始後悔了?可惜啊,就算後悔也沒用,我不知道那個狗腿子給你們什麼待遇,但我敢說,十件裡面能完成一件就算不錯的了。”

“人嘛,想開點,也有可能這個空口承諾一個也不會實現,他簡直賺翻了好吧!”

眾人:“……”

星浪心中的悲慼忽然被淡化了許多,這麼一看,他也不是多慘啊,這五個人才是最慘的,被賣了還不自知的那種。

“你休要信口雌黃!”為首的男人感受到身邊的幾人蠢蠢欲動,他可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五個人是什麼脾性。

但沒想到,只是受到對方几句挑撥,他們居然就動搖了!!

白時纓撇了撇嘴,她學著他的樣子也厲聲喝道:“你休要好心當作驢肝肺!你不清醒,難道也要別人不清醒嗎!”

“???”黑衣男人一時間啞口無言大腦空白的幾秒,顯然沒有想到白時纓會模仿他說話。

生氣吧。

他好像是要生氣的。

可要是不生氣吧,他又覺得氣不過。

“另外四位,我們原本無冤無仇你們來這裡也不過是因為你們的親人被掌控了,我知你們無奈,也不願與世隔絕。”

“但你們為何不仔細想想,你們都已經下來了,有沒有做,時雲有沒有死,那個人如何得知?”

“要說等我出去後他自然就知道,那有沒一種可能,我可以反殺對方讓他無法傳訊回去威脅到你們的家人?我這可不是空口說白話,人,我一定要殺,至於幫你們,那都是順帶的,我和那個狗腿子有仇,但和你們沒仇。”

白時纓說道:“你們大可以繼續動手,假如,我是說假如,我離開了這裡,你們覺得我會如何代你們的親人?那個承諾你們一些有的沒的的狗腿子又是否會幫你們保護你們的親人?”

“幾位,我上面有人的,不然你們以為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我死,還不是擔心我回去後告狀!”

白時纓開始她的長篇大論,粗略一聽有理有據,仔細一掰扯,發現其中道理細碎。

她說的這些壓根禁不起推敲,畢竟她和她口中的那個狗腿子一樣,都無法拿出她一定可以做到的證明。

然而。

現在誰還在意這些,白時纓就是要衝著這幾人大腦渾渾噩噩的時候說這些,說白了,等人清醒過來,就不好忽悠了!

“你……你說的這些,就是你說你上面有人,那個人是誰?”

忽然,有人問白時纓。

白時纓沉默了下,她說道:“聽說過冰月嗎?”

瞬間。

不止是那五個人目瞪口呆。

連寧夏都忍不住震驚的看向白時纓。

“冰……呸呸呸!難怪難怪,我就說怎麼會對你一個小屁孩窮追不捨甚至還一定要你死才行,這話要是傳到冰……呸呸呸!的耳朵裡,那還了得!……等等,你和冰…呸!和他是什麼關係?!”

五人為首的黑衣男子態度瞬間平和的不止一點,甚至開始警惕的打量起白時纓,彷彿白時纓身上藏著什麼不能見人關鍵時刻見人就絕對要命沒商量的恐怖之物!

白時纓:“……”

“冰呸呸呸是什麼?”

改名了?

白時纓疑惑:“什麼時候改的,我怎麼不知道?”

眾人:“……”

此時此刻的沉默應該是震耳欲聾的。

然而白時纓應該是誠心誠意的發問,她大概以為這是什麼異國他鄉的文化吧,說不定還是念著她不懂的口音說著很牛逼的意思。

“額。”怎麼辦,這是說還是不說,為首的男人一時陷入了兩難之地,最後他謹慎的問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我得喊他四叔,你說呢?”白時纓眉梢輕挑。

空氣再度陷入安靜中。

最後不知道是哪幾個人,猛的開始倒吸冷氣。

白時纓聽著此起彼伏的吸冷氣的聲音,再次感受到來自白月澤提供的護罩是多麼的離譜了,嗯,強大的離譜。

因為……

“沒想到您是那位的侄子,幸會幸會,那個……您剛剛是直呼了那位的稱號對吧,可有什麼不適?”五人開始圍著白時纓驅寒溫暖起來,這個場面看著就讓寧夏沉默不語,讓星浪目瞪口呆。

星浪怎麼也想象不到,為什麼說出另一個人的名字,這些人就會捧著時雲。

那個叫冰月的人很強嗎?非常強?寧夏剛剛也震驚的,應該是非常強的吧。

“不適?沒有。”白時纓搖頭,不過她還是在意另一個問題:“話說回來,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怕他,他是什麼牛鬼邪神嗎?”

這時,五人都面面相覷了。

誰也不知道白時纓是不是故意這麼問的。

他們倒是沒有懷疑白時纓是不是在忽悠他們,敢直呼那位稱號還安然無恙,除了和那位同級別的強者之外大概也就只是他默許的親近之人了吧。

“這……”

“那位哪是什麼牛鬼邪神,那位的強大我等無法觸及,自然也就……也就不敢做語言上有冒犯的意思。”

真是一個完美的答卷。

白時纓卻知道這個不是正確的答案。

不敢冒犯是真。

但絕對不是真正的答案,獄城時,就有人說過原因她只是想再確定一遍。

五人不敢再有任何冒進的意思,乖巧的站在一旁聽候指示。

至於讓他們下來殺時雲的那個人……呵,誰管他!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別得罪這個小祖宗,指不定那位就開始來撈人了,要是順帶說了一嘴別說他們,就是他們背後的族群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完蛋!

“你們,要不好好說?”白時纓對寧夏說道。

寧夏嘆出一口氣。

“寧夏,遺憾是很難彌補的,你不用做得太真,但也不必太過絕情。”白時纓說道:“總有一日,你們一定會重見天日!”

寧夏忽然笑了,他看著白時纓的目光有些感嘆:“你居然背後還有這麼大的一個靠山,我還挺慶幸自己沒有做出錯誤的決定,要是招惹來了什麼不該招惹的人物,這片地方怕是都得煙消雲散。”

“不過,即便強大如他,也有無法做到的事情,這地方可以被摧毀但無法被破除,至於重見天日……我就當作是你送給我的祝福了。”

“你覺得我會像作假的人?”

白時纓微眯起眸子,最後說了一句:“我們其實有相似的處境,如果能解決掉……你我都能重獲新生,我期待那一日到來。”

寧夏眼中劃過一絲意外。

片刻之後。

他笑著微微點頭:“好啊,這麼一說我也開始期待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尤其在這件事情上,現在就可以告訴我。”

“現在不行。”白時纓搖頭。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最終的目的是那個地方,若成功便重生,若失敗……就沒有再重來的機會了吧。

“也許可以想辦法聯絡彼此?”白時纓摸著下巴,她想起靈鏡,但是這玩意還是她用來聯絡那個似乎是她以前合作伙伴的。

寧夏也皺起眉:“地下與世隔絕,你們離開後,就不會再有進來的機會通道會被徹底摧毀。”

“……”白時纓看著寧夏。

忽然,她說道:“寧夏,等我一會兒。”

說著,還沒等寧夏回答,她身影一晃已經消失在原地。

看見這一幕,眾人都驚了一下,寧夏也不例外。

但很快他就釋然了,轉頭去尋找某個身影。

……

這邊。

白時纓踏進空間後,立馬走到之前雲崢給她的那一本足以輕輕鬆鬆砸死她的所謂孤本,她隱約記得好像有一種很古老的契約方法。

空間中只有翻書頁的聲音。

一團火影子竄上樹,同時,還有一隻雪白皮毛的兔子,以及樹下蹲坐著的一隻體態優雅高傲的白狼。

“許久不見她回來了,沒想到一回來就是忙著正事,年輕人不是都喜歡吃吃玩玩嗎主人倒是與眾不同。”

“吱吱!”

“嗯嗯!老大說的太對了!”

“兔子,你是狗吧?”

“啥意思?”

“沒什麼,有感而發,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你不該是一隻兔子。”

“吱。”

“是是是,老大說的對!”

“……”

不知道中間過去多久。

白時纓已經把手中古籍翻得都快見底了,就在她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忽然,眼角餘光瞥到某處字跡上——

‘無暇魂印’

需‘無暇之體’可施為,念起契隨同,念落契如影,共生之道,無窮盡。

“就是這個了!”

白時纓拍書而起,她臉上浮現出一抹堅定。

這個體質,當初父親封印它相比耗費許多功夫,然而她現在卻要辜負父親的一番心意……她必須這麼做,如今只是提前了一步!

決定下來的事情就沒有再改變餘地。

白時纓不知道改怎麼解除。

她又沒有接觸過什麼封印,也從來沒覺得簡直體內有什麼封印。

只是就那麼憑空而起的念頭,讓白時纓想要去試試——也許,她並不需要知道。

意念歸於黑暗的時候。

白時纓沒有發現,在袖子中黑屏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其中似乎隱約湧出一縷靈光,微弱,渺茫,卻飄飄悠悠隨時會消散似的,最終總算落入白時纓眉心,一點白色泛起了金灰色的暗光,隨即融入消失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

在意識世界中,白時纓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是一片漆黑的,她的世界裡似乎沒有光源,只能靠她自己摸索前進。

白時纓隱隱約約中記得,她的意識世界原本不該是這個模樣。

意識。

是一個人渾身上下最重要且沒有之一!

意識構建的世界可以存在許許多多的痕跡,而這些痕跡都是和白時纓個人經歷有關,可以說,這裡存在著一個人最真實也是最珍貴的記憶和留影。

可眼下,白時纓抬眼所見都是黑暗,應該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瞎了?”

白時纓忽然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一嗓子的原因,上方飄忽著落下一道金灰色的暗芒,猶如春陽之下消融的冰雪,一點點……一點點……黑暗的世界亮起了一絲微光,從頭頂上方中心一點,破開一束明亮,逐漸向白時纓展現這個“世界”真實的模樣!

“這是第幾次世界末日了?”

“不記得了,你呢?”

“不記得,但我記得你。”

黑暗還未完全退散。

白時纓瞳孔忽然一縮,她好像聽見了……

雲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