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一灘渾水,總要攪一攪才有生氣,風平浪靜的日子只不過是在慢慢發酵。

惦記著你的人,看你不順眼的人,依舊會給你使絆子。

西璃。

“第幾次了?”

“回太子殿下,算上今日這回,兩個月來已經請了有八回了。”底下的人偷偷看向西璃景逸,臉色黑的嚇人,只是一眼便不敢再觸及了。

太子殿下縱使再不受寵,可明面上還是這一國太子,皇位到底還是皇上的,不是皇后的,日後繼承皇位的還只能是太子,這東璃使臣未免太過倨傲,連殿下都不放在眼裡。

八次……西璃景逸閉眸,手中的書卻還未放下,他之所以這麼有耐心,主要還是因為別人去請,也被拒了多次,既然如此,那再多幾次也沒什麼差別。

“這次還是不見?”

“不不不……這次回了。”底下人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把回帖呈上,緊張到語無倫次,“這是那位親自回的,屬下看著他親自寫的回帖。”

或許是被拒太多次了,西璃景逸也料定了這次的結果還是被拒,以至於回來的人進來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好臉色,嚇得下面的人一時間也忘了要回稟什麼,只知道問什麼答什麼了。

西璃景逸開啟回帖,看了一眼便燒了。

欲情故縱的把戲罷了。

“下去準備罷。”

江林面前的案子上堆著不下二十份的拜帖和邀函,其他的也就罷了,這西璃太子的和太師府的要是再拒絕或是沉默,怕是熬不到江寒回來,他自己的人頭,連同這一干東璃使臣的人頭都得落了地。

這府外日日還有人盯著,長久下去遲早要出事兒啊。

江林哭喪著一張臉,整個人都比兩個月前黑瘦了一大圈兒,這前有狼後有虎,西璃的皇室、東璃皇宮裡面的那位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再加上個太師,就更麻煩了。

“誒呀,你就別再臭著一張臉了,影響我吃飯了知不知道。”流雲寶兒皺著眉頭,撅著嘴,一臉的不高興,師父和師公都說了,用膳要保持一個愉快的心情,不然吃再多的山珍海味也是白吃。

更何況眼前的還是青菜豆腐,江林的眉毛都擰了一個多月了,裝病,裝病,還裝個大病,雞鴨魚肉都不能碰,他要長身體的知不知道哇!

被流雲寶兒這麼一吼,江林就更委屈了,本來就一根弦繃在那,今天這個太子,明天那個太師的,像萬斤石頭似的往下壓,差點就要繃不住了,還要被一小屁孩兒平白無故罵,他不活了啦——

“不是,你……你這個大男人要哭了我可看不起你啊!”看著江林瞪著他,那又有點哀怨的眼神,寶兒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你再臭著這麼張臉,那位也回不來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剛剛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可能真的是因為在這樣壓抑的氣氛裡待太久了,江寒出事以來,為了不走漏風聲,幾乎所有事情都是江林一個人在扛著,就連這次一起來西璃的其他人也不能透露分毫。

這樣的壓力,確實太大了些,江林不過二十的年紀,哪裡經歷過這些。

至於江寒到底發生了什麼,江林也只知道個皮毛,畢竟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們的對立面可不僅僅就是西璃了。

可別人不知道,他流雲寶兒怎麼會不知道江寒出了什麼事。

他的師公可是流雲黎霆,幾個月前的江城,師公師父和他可是一起去的,能把尊者高階的江汝汝弄成那副樣子,哭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安撫好了後又炸毛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那得是多嚴重的事情啊……

這不,為了能讓那小姑奶奶好好養傷,他才求了師父和師公以歷練為名,替她來西璃,幫她看著點兒。

他剛來的時候,江林已經快被西璃景逸逼得撐不住了,西璃景逸一次次來找江寒,絕不是見使臣這麼簡單,而他又不不知曉江寒和西璃太子之間到底有什麼,為了大局不能貿然回應,只得裝病,誰知這病一裝就是好幾個月。

“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

過了一會兒,江林也慢慢平靜下來了,本來西璃景逸已經開始懷疑了,流雲寶兒一來,他扮著江寒見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人,隨後又讓那些個人身體有所不適,才消停了些許。

“寶兒,你再讓我扮一次他罷,這次我去見西璃太師,把事情做個了結。”江林都想好了,太子不能見,太師這次是大宴請,人多,精力就不會都放在他身上,處理事情也方便些。

誰知,寶兒很果斷地就拒絕了。

“為什麼不行,就這一次,我保證他能暫時打消他對將軍的想法,屆時我再以我的身份出面旁敲側擊一下,就不會有問題了。”江林很認真地看著流雲寶兒。

“我這不是易容術,只是藥石而已,你知道這種藥石對你的傷害有多大嗎?”寶兒很嚴肅地看著江林,他是醫者,知道後果。

“再來一次,不僅你這張臉要毀了,你的內臟也會退化,老得跟七八十歲的人一樣。就算我流雲寶兒不在乎醫德,不在乎你的命,可你這次是見了,下次呢?”

“只是去見一次,不會有事的。”江林試圖和寶兒商量。這次再不見,怕就真的要出事兒了。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寶兒依舊不改,“不管是西璃太師,還是西璃公主,還是那什麼勞什子太子,你都不能見!”

氣氛一下就僵了。

“不能見麼?可是我已經答應了。”

門外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江林的神色一下就變得緊張起來,兩人一同向門邊靠近,戳開了一個小洞。

“江寒!”流雲寶兒眼尖地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只露出一角的身影,一聲驚天大吼,房子都要被震塌了。

“你還知道要回來啊!你知不知道這兩個月我們是怎麼過的啊,那西璃的人就像一群豺狼虎豹,我們這群小白兔成天擔驚受怕的,生怕哪天一不留神就被吃了,你知不知道啊!”流雲寶兒哭喊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往眼前的人身上蹭,拽著人衣角死活不放開。

江寒看到這邋遢樣兒,本能地要往後退,可被流雲寶兒這麼可憐兮兮地一看,又生生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