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默默捂臉。

自打上回,她和珠珠在玉樓春戲臺子上過了一把戲癮,珠珠就愛上了演戲。

今兒這一場,演的似乎是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顯然,珠珠是把程德晉當成了演她對手戲的青衣小生。

“我得去叫住她!”

南寶衣生怕南寶珠出事,急忙往後臺跑。

戲臺子上。

南寶珠見程德晉毫無反應,心中很氣。

這個青衣小生太不像話了,上場連戲服都不換也就罷了,怎麼她唱完了,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她水袖輕甩,又唱道:“郎君,你是不是餓得慌?十娘給你煮麵湯啊!”

程德晉渾身發抖。

飲馬橋上,他被蕭弈和寒煙涼聯手炸成重傷,好好的一張俊臉,重度燒傷,都不成人樣了!

蕭弈殺不得也就罷了,至少得殺了寒煙涼解恨。

可是轉來轉去,他竟然轉到了戲臺子上,還被這麼多人圍觀!

他啞著嗓子,不耐煩地質問:“寒煙涼在哪裡?!”

寒煙涼在哪裡?

南寶珠心中疑惑。

唱詞裡,沒有這一句呀!

好在她隨機應變能力強,救場什麼的,全然不在話下!

她甩著水袖,指著程德晉的鼻子,義憤填膺:“你竟然揹著我另有新歡!可憐我對你一片痴情,竟都餵了狗!”

程德晉:“……”

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交出寒煙涼,饒你不死!”

南寶珠越發糊塗了。

這大兄弟,莫非是串戲了?

她這是悽美動人的年度愛情悲劇大戲啊,這大兄弟演的,似乎是打打殺殺的江湖武俠大戲?

不過沒關係,她南寶珠也不是吃素長大的,怎樣的戲都能接得住!

她撫了撫鳳冠上那兩根長長的錦雞翎,正色道:“其實……我就是寒煙涼。”

“嗨我這暴脾氣!”程德晉徹底惱了,“你當我沒見過寒煙涼?她瘦的很,根本沒你這麼胖!”

南寶珠高深莫測:“其實,不瞞你說,除了寒煙涼這個身份,我還有另一重身份……江湖人稱,千面郎君。一人千面,眼前人是我,心上人是我,點點滴滴,都是我。”

程德晉快要瘋了。

他緊緊盯著南寶珠:“你當真是寒煙涼?我都打聽過了,寒煙涼麾下殺手眾多,連她本人也是高手,你會功夫?!”

“呵。”

南寶珠輕蔑一笑,“看來,得叫你見識見識我的能耐了。”

南寶衣終於來到後臺,挑開幕布,快要急壞了;“珠珠!”

南寶珠回眸,笑眯眯朝她比了個“我能搞定”的手勢。

南寶衣簡直崩潰。

珠珠根本不知道,和她演對手戲的才不是什麼青衣小生,是程德晉啊,手段狠毒、殺人不眨眼的程德晉!

萬一血濺戲臺,很悲慘的!

餘光瞅見寧晚舟也在,她急忙道:“小公爺,你快叫珠珠回來——你在做什麼?”

寧晚舟蹲在地上,正專心致志地燒著一小堆柴火。

他握著蒲扇,把升起的煙霧扇向戲臺,側顏很是高深莫測:“我在營造高手的氛圍。民間故事裡,凡是高手出場,都應該騰雲駕霧,不似凡人。”

南寶衣:“……”

她覺得這對主僕才不似凡人!

讓他們上天吧!

南寶珠姿態高貴。

升騰而來的白煙,除了有點嗆人,倒是令她自我感覺相當良好。

高手算什麼,她明明就是仙女!

她正兒八經地睨向程德晉:“你們聽說過,內功嗎?”

程德晉和他的那群侍衛,紛紛搖頭。

他們是軍營的人,平時操練的都是刀槍棍棒,從沒聽說過內功。

南寶珠微微一笑,“我修習的功法,以內功為主,可以隔空打牛。”

程德晉瞅著她。

這姑娘騰雲駕霧的,一副高深莫測之感,令他非常忌憚,一時之間不敢亂來。

於是他問道:“怎樣隔空打牛?”

“容我為你展示一番。”

南寶珠朝戲臺子前走了兩步,揮翅膀般伸出兩隻小手手:“白鶴亮翅!”

南寶衣:“……”

那哪兒是白鶴亮翅,明明就是小雞亮翅。

南寶珠:“青龍擺尾!”

南寶衣:“……”

那哪兒是青龍擺尾,明明就是小狗甩尾。

“重頭戲來了!”南寶珠猛然一掌拍向地面,“隔空打牛,哈!”

觀眾們可喜歡她臨場發揮的表演了,比原版的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帶勁兒多了!

於是他們紛紛配合地朝後仰倒,嘴裡還發出悽慘的尖叫聲,彷彿真的被南寶珠打成了重傷。

程德晉驚呆了!

沒想到玉樓春的老闆,居然是這般深藏不漏的高手!

若是一掌打在他身上,他還要不要命了?!

他驚恐地嚥了咽口水,拱手道:“我竟不知,寒老闆是這等高手!今日程某多有得罪,還望寒老闆勿要怪罪!”

南寶珠笑容爽快:“無妨,我甚至可以傳授你隔空打牛。來,跟我學。”

內功大師願意親自教授功夫,可把程德晉喜壞了。

他連忙領著一幫侍衛,在戲臺子上跟著擺造型。

“白鶴亮翅!”

小雞亮翅!

“青龍擺尾!”

小狗甩尾!

“隔空打牛,哈!”

程德晉一掌拍到地面,抬頭,果然看見觀眾們仰倒大片。

他驚喜:“我成了,我練成了!”

南寶珠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神功大成!”

程德晉鄭重作揖,“都是寒老闆教得好。寒老闆放心,那夜飲馬橋的恩怨,我與你一筆勾銷。今後玉樓春的場子,我程家絕不亂來。”

說完,帶著一幫侍衛告辭而去。

臺下爆發出激烈的掌聲。

顯然,客人們很喜愛這種互動的劇目。

南寶衣愕然。

程德晉不是來砸場子的嘛,這就風風火火地走啦?

她都還沒做什麼呢!

這叫個什麼事兒?!

她回到樓上雅座,整個人還沒有緩過來。

挑開珠簾,寒煙涼倚在花窗邊,正笑盈盈看著對面酒樓。

“你在看什麼呀?”

南寶衣好奇地擠過來。

寒煙涼輕輕“噓”了聲,聲音格外溫柔嫵媚:“對面有位公子,好生俊俏哦……”

南寶衣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那“好生俊俏”的公子,可不正是沈議潮!

想必,二哥哥也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