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身姿高大挺拔,穿一襲寬袖絳紗袍,腰繫金玉帶,頭戴蟒金冠,氣度冷峻高華,面容英俊如烈陽,狹長的丹鳳眼難得勾勒著淺笑,比春日陽光還要多情,只是看人一眼,就叫姑娘家臉紅心跳。

貴族少女們忍不住在心中惋嘆。

這般俊美高貴的世子爺,竟然便宜了南家嬌娘!

可是一想到南寶衣那副殊色傾城的姿容,她們倒也能釋懷。

簷下,南寶珠朗聲道:“我妹妹自幼嬌養,不會叫你輕而易舉地接走。二哥,開門封可有準備好?我們姐妹眾多,你若是少了誰的,今兒就接不走嬌嬌啦!”

貴族少女們笑嘻嘻地跟著附和。

蕭弈自然是有備而來。

他瞥向姜歲寒。

姜歲寒提著個精緻的竹籃子,笑眯眯地晃了晃籃子裡面的紅封:“一早就準備好了!”

南寶珠拿到紅封,迫不及待地拆開。

她愣了愣。

這紅封裡,竟然包著兩千兩銀票!

不只是她愣住,其他女孩兒們也驚呆了!

兩千兩銀票,對世家權貴而言也不算一筆小數目,蕭弈竟然包這樣大的紅封!

他瘋了吧!

“僅靠紅封,可接不走嬌嬌。”程一墨不為金錢所動,勇敢地站了出來,“聽聞世子爺才學過人,我這裡有幾個對子,想請教請教世子爺。”

南寶珠和其他少女,連忙為程一墨鼓掌。

對面,白衣勝雪的沈議潮站了出來,淡然抬手作請:“請賜教。”

程一墨眼眸微轉,笑道:“鳳落梧桐梧落鳳。”

眾人跟著絞盡腦汁,開始琢磨下聯。

沈議潮頃刻間就有了下聯,朗聲道:“珠聯璧合壁連珠。”

這對子十分的吉利,很映襯今日大婚。

男方這邊皆都喜氣洋洋地鼓掌喝彩:“好!對得好!”

程一墨沉吟:“風風雨雨,暖暖寒寒,處處尋尋覓覓。”

沈議潮不假思索:“鶯鶯燕燕,花花葉葉,卿卿暮暮朝朝。”

喝彩聲更加鼎沸。

程一墨敬佩拱手:“沈公子大才,小女子甘拜下風!”

南寶珠噘嘴:“程姐姐,你這就不行啦?咱們可不能輕易放過他們,得為難點才好!”

“我來。”

始終抱臂靠在槅扇上的寒煙涼,含笑登場。

細長煙管在指尖轉了一圈,她睨向男賓們:“武鬥,誰敢?”

姜歲寒抱著竹籃子,小聲湊到蕭弈耳畔:“兄弟,不是我不幫你,只是寒姐的功夫太可怕,我不敢上呀!整個南越國,能打得過她的恐怕不超過五個人!”

蕭弈微微一笑。

他撣了撣寬袖:“我親自來。”

寒煙涼鐵了心要為難他。

少女身形如矯健的刀鋒,絲毫沒有放水的意思。

可是蕭弈的功夫遠遠凌駕於她之上,不過短短三十回合,寒煙涼迅速後退,喘息著汗流浹背,手中當作武器的細煙管直接斷成兩截。

她懊惱:“主子果然厲害……”

這下子,她也護不住南家嬌娘了。

蕭弈哂笑。

他額角連半點細汗都沒有,淡然自若地拋給寒煙涼一枚金元寶:“拿去買新的煙管。”

新郎出手闊綽。

貴族少女們壓根兒沒有攔門的心思了,紛紛笑嘻嘻地幫著催妝。

樂音不絕,催妝曲漸入高潮。

南寶衣終於被“催”了出來。

槅扇緩緩開啟。

餘味和荷葉一左一右護著新嫁娘,嘗心、雲袖等侍女也皆都綵衣新妝簇擁在側,個個都是花兒一般的漂亮姑娘,笑吟吟地打量她們的新姑爺。

蕭弈卻只靜靜凝著被簇擁的少女。

她穿嫁衣,戴著他送的純金牡丹鳳冠,精緻的團扇遮住了花容。

她用那雙潔白瑩潤的小手,緊緊捏著團扇雕花金柄,塗著丹蔻的尾指嬌氣翹起,是他記憶裡的模樣。

他薄唇漾開微笑,輕喚:“南嬌嬌。”

然後就看見,小姑娘握扇的手抖了抖。

她將團扇稍稍往下挪,露出飽滿白膩的額頭,眉心貼寶石花鈿,柳葉眉蘊藉風流,再接著,就露出了那雙清澈瑩潤的丹鳳眼。

她的眼睛那麼幹淨,彷彿會說話般甜甜彎起。

她在看他。

似是羞怯,她又急忙抬起團扇。

蕭弈笑意更盛。

他終於,娶到了南家的小嬌娘……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離開南府,繞過半座盛京城,一路鼓樂大作,侍女們往來撒糖、撒錢,引得全城百姓轟動,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終於順順利利地抵達靖王府。

靖王府賓客盈門,不止達官顯貴、富商豪紳捧場,就連皇帝和后妃都專門出宮湊熱鬧。

靖王府在府邸西南選定了“吉地”,露天搭建了青色帳篷,專門用來給夫婦交拜,稱之為“青廬行婚”。

南寶衣踏出七香寶車,地面侍女鋪了紅氈,一路往青廬次第鋪去,避免新嫁娘的繡花鞋履踩到地上。

南寶衣踏進青廬,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觀禮的人。

金銀器皿堆積如山,珍貴的琉璃燈籠比比皆是,排場比皇帝迎親更加奢華鋪張。

終於到了交拜的時候。

南寶衣手持團扇,偷眼望向蕭弈。

陪伴她長大的二哥哥,姿容昳麗,與往日的冷峻自持大不相同,他全程都在笑,笑得連眉眼都泛著暖。

她看著,也情不自禁地展露笑顏。

隨著禮官高唱,她鄭重地與蕭弈交拜……

交拜之後,是夫妻同牢合巹。

南寶衣與蕭弈坐在嶄新的金絲楠木拔步大床上,圍觀的賓客擠滿了新房,到處都熱熱鬧鬧的。

同牢,是新婚夫婦共食一小豬。

合巹,則是將苦瓜剖成兩半為瓢,夫婦各執一半飲酒。

可是到了蕭弈這裡,所謂同牢簡直奢華鋪張至極,屋中食物比祭祀典禮時更加隆重繁多,還全部用金器盛放,在無數琉璃燈盞的映襯下,整座閨房金燦燦的,幾乎要亮瞎人眼。

所謂的苦瓜瓢,則換成了更加貴重的純金酒器。

“庸俗啊!年紀輕輕就愛金銀之物,真是庸俗!”

前來觀禮的賓客,恨鐵不成鋼地搖頭,竟開始口出不遜。

只是,分明也妒忌紅了眼。

他們是南越貴族,不知道長安那邊成親時,最盛行奢侈之風。

很多人成一次親,幾乎是舉全家之富搞排場,導致婚後傾家蕩產,一貧如洗,雖然朝廷頒佈過禁奢旨意,但往往越禁越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