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蕭弈的挑釁激怒,尉遲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落入對方循循善誘的陷阱,脆聲道:“我接受你的挑戰!”

“很好。”

蕭弈微笑。

他放下寶寶的小衣裳,信步踏出寢屋。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步履堅定而從容,彷彿面對的不是數百名圍剿他的侍衛,而是一群不必放在眼裡的爛瓜爛菜葉子,半點兒也不帶猶豫惶恐的。

尉遲目送他踏出門檻,這一刻,突然明白寶衣妹妹為何會愛上他。

蕭道衍,特麼的是真男人啊!

院子裡,他的兩位兄長開始高聲大呼:

“他就是蕭道衍!”

“誰能活捉他,賞金百兩!”

“誰能砍下他的頭顱,賞金百兩!”

百兩黃金激勵著院子裡的侍衛,一時間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呼喊著朝蕭弈廝殺而來!

蕭弈站在屋簷下。

春夏之交的風,帶著些許炎熱,捲起他金線雲紋的袍裾。

他漫不經心地拔出佩戴在腰間的窄刀,嗓音戲謔:“百兩黃金……磕磣誰呢?”

薄薄的刀刃,閃爍著令人畏懼的寒芒。

蕭弈的鳳目卻比刀刃還要寒冷,身形宛如一陣黑色野風,頃刻間消失在原地!

眾人還沒回過神,那道黑色身影猶如轉瞬即至的雷霆,眨眼就出現在尉遲長恭的兩個嫡子面前!

兩人一瞬間嚇得魂飛魄散,連刀都忘記拔出!

他們結巴:“蕭蕭蕭——”

連名字都沒能喊出來,蕭弈殘酷地手起刀落!

血液濺了他滿臉。

他今日本就高興,如今殺戮的快感更是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胸中的野獸被徹底放出,他放肆地舔了舔嘴角血漬,本就漂亮的薄唇更加嫣紅性感。

他轉了轉手中窄刀,微笑著襲向那些目瞪口呆的侍衛!

尉遲安靜地站在簷下。

倒映在瞳孔裡的男人,像是浴血而戰的修羅,他不是在求生,他根本就是在享受這一場殺戮的遊戲!

天下人都說雍王殿下是愛民如子兩袖清風的大權臣,可他怎麼瞧著,這廝分明就是個邪道殺胚?!

史官的讚美、百姓的傳頌,更像是人為干預的結果!

是寶衣妹妹,一直在把他拉回正道的吧?

世人都以為是南家走運,攀上了雍王這根高枝兒,但誰又知道,如果沒有南家嬌嬌,就不會有蕭道衍今日的美名……

小院子的動靜,終於驚動了前院。

尉遲長恭親自帶人過來,看見兩個兒子的屍體? 瞬間睚眥欲裂? 不顧一切地襲向蕭弈!

縱然蕭弈武功精悍,可上千名精銳士兵重重包圍了這裡,輪番使出車輪戰? 一點點消耗著他的體力? 只等他力竭時將他一網打盡。

兩個時辰過後? 他們終於生擒了蕭弈。

可尉遲看得清清楚楚,那個殺胚分明是偷偷放水主動被擒的。

蕭弈被帶下去時? 目光不經意地掃了眼尉遲。

尉遲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

他知道? 那殺胚主動被擒? 是為了吸引所有江南世家高門的注意力? 好給自己創造偷取奸細名單的機會。

他不會錯過那個機會。

他定要和蕭道衍堂堂正正地在戰場上對決!

……

南寶衣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擦黑。

她伸手掀開帳幔,乳孃已經餵過寶寶,小傢伙在搖籃裡睡得香甜? 一隻小腳腳探出襁褓,一翹一翹,十分嬌氣可愛。

她環顧四周? 二哥哥已經不知去向? 許是回了江北。

心底生出些許失落? 她吩咐乳孃把寶寶抱給她。

“是個小千金……”乳孃笑眯眯的,“小身子康健得很,將來定然不會生病。”

南寶衣細細端詳。

醜是醜了點,但過陣子長開點,興許就會變漂亮。

寶寶嘴巴小小的,手兒小小的? 哪裡都是小小的、嫩嫩的模樣。

她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放在寶寶的小手掌心。

小傢伙無意識地握攏小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一股溫暖的悸動從心底悄然湧出,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和幸福感充斥著南寶衣渾身上下,這一刻,懷孕以來的辛苦彷彿都是值得的。

她眼角溼潤,低頭親了親小傢伙的臉蛋。

淡金色的燈盞光暈灑落在床帳中,她眉眼精緻嬌美,還多出了過去不曾有的溫柔。

乳孃溫聲:“該取個好聽的名字。”

南寶衣笑道:“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好名字,暫時先取個乳名吧。她長得這麼醜,不如就叫阿醜。都說賤名好養活,等她將來長大,肯定會變得美貌動人。”

乳孃:“……”

這真是親孃嗎?

她在燈下坐了,一邊拿起繡繃刺繡,一邊唸叨:“娘子看著年紀小,怕是不懂養孩子。好在娘子跟對了人,將來尉遲小公子繼承家業,您最起碼也能當個貴妾……”

南寶衣聽得迷糊。

尉遲北辰上頭還有兩個哥哥,怎麼就輪到他繼承家業了?

乳孃見她滿臉迷糊,一拍大腿,壓低聲音道:“我竟是忘了,娘子還不知道下午的事!下午院子裡進了賊,武功精湛膽子也大,竟然生生殺了兩位嫡公子!如今尉遲家主膝下只有小公子一個兒子,這偌大的家業,將來可不就是他的了嘛?!”

南寶衣臉色瞬間蒼白。

什麼賊,那是她的二哥哥!

她放下襁褓,掙扎下榻,連鞋襪也顧不得穿就要往外走。

乳孃大驚,連忙拽住她:“娘子才剛生完,這是要去哪兒?!娘子瘋了是不是?!”

“你放開我!”

南寶衣小臉倉皇。

她心慌得厲害,完全不敢想象,二哥哥落入江南世家和沈皇后的手裡,會落得怎樣下場!

她正要繼續掙扎,抬頭卻看見錦衣少年端著補湯進來。

尉遲見她穿著單薄還赤著腳,連忙騰出一隻手去扶她:“你這是作甚?!”

南寶衣緊緊揪住他的衣袖,聲音淒厲:“你出賣他?!”

尉遲愣在當場。

就著幽微泛黃的燈火,他怔怔凝視著南寶衣。

她小臉憤怒,昔日狡黠清澈的丹鳳眼,滿是對他的恨意。

他口乾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他是出賣了蕭道衍,可他後來也曾提醒他快點離開……

今天累癱了,傍晚回賓館就睡著了,然後晚上七點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想起稿子還沒寫完,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