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

她問道:“你們都是從哪兒聽到的傳聞?”

鄭越理所當然:“戲樓裡面呀!那出《金陵遊》的戲別提多感人了,我看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天吶,那是怎樣生死與共的絕美愛情!”

南寶衣恍然。

那出戏正是她從江南迴來以後編撰的,沒想到效果這麼轟動,連她都有崇拜者了!

她還想再問問,鄭越已是不耐煩:“總之不准你親近天子,你給我牢牢記住了!姐妹們,咱們走!哼!”

……

南寶衣被金雀臺的女郎們孤立了。

部分女郎愛慕天子,嫌棄她投懷送抱出盡風頭,因此不喜歡她。

另一部分女郎是蕭弈和南寶衣這對有情人的忠實支持者,因此也不喜歡橫插一腳的她。

春夏拎著食盒回來,滿臉不高興:“廚房忒會踩低捧高,見姑娘人緣不好身世尋常,這半個月的飯菜是越做越差。就這種青菜豆腐,打發誰呀?!”

南寶衣席地而坐,捧著小臉注視窗外。

吃穿倒是不打緊,關鍵還是那一場賭局。

她成日被關在金雀臺,連二哥哥的面都見不到,要怎麼培養感情,又要怎麼讓他認出來?

九千歲的賭局看似簡單,實則很難呢。

春夏把菜餚擺在食案上:“姑娘好歹吃些飯吧?”

南寶衣望一眼飯菜,輕輕籲出一口氣。

重生歸來,吃穿用度上就沒怎麼吃過苦。

嬌養慣了,實在受不了一日三餐青菜豆腐。

她起身道:“我出去走走,你自己吃吧。”

金雀臺高達十層。

南寶衣聽宮女說過,越往上,居住的女郎就越是家世顯赫容貌美豔,如果二哥哥是好色之人,駕臨金雀臺的話當真是很有豔福了。

她拾階而上,走了很久才終於爬到第十層。

第十層只住著鄭越和那位薛美人,鄭越看她不順眼,她沒敢打攪對方,於是徑直去拜訪了那位薛美人。

薛美人正在用膳。

南寶衣伸著小脖子看一眼,乖乖,人家吃的全是山珍海味,跟她的青菜豆腐全然是雲泥之別。

她半個月沒吃肉,有點饞。

薛瑤看她一眼:“你是住在一樓的顧嬌嬌?”

南寶衣暗道顧嬌嬌是誰,她明明叫南嬌嬌。

後知後覺地想起“顧嬌嬌”是她如今的身份,她正兒八經地點頭:“對對對,我不是別人,正是顧嬌嬌。”

薛瑤奇怪地看她一眼,礙於禮貌,淡淡邀請道:“你若是沒用午膳,不妨跟我一塊兒吃——”

“好嘞!”

南寶衣答應得極快。

薛瑤臉色微僵。

南寶衣吃了兩塊蔥香小排骨解了饞,才擔憂地抬起頭:“我在這裡用膳,會不會打攪到姐姐?”

薛瑤面無表情。

吃都吃了,還問這些……

她輕聲:“也不過是一雙筷子的事兒。”

南寶衣頓時眉眼彎彎,繼續埋頭吃肉。

薛瑤盯著她看了良久,突然挽袖為她添了一盞果酒:“你怎麼餓了很久的樣子?可是廚房沒有給你好好做飯?”

“別提了……”南寶衣叼起一隻金黃酥脆的春捲,“哪裡不是踩低捧高的地方,我被大家孤立,廚房就一天三頓給我做青菜豆腐,那豆腐還酸得要命,我都要吃不下去了!對了薛姐姐,我能否打包一些飯菜給我家侍女吃?”

薛瑤點點頭,吩咐婢女包一些好飯好菜,替南寶衣送去給春夏。

南寶衣吃飽喝足,薛瑤又吩咐婢女撤下宴席,改換上瓜果茶點。

南寶衣好奇地看著她。

這位薛美人真是奇怪,別人要麼把她當情敵要麼討厭她,薛美人卻對她很不錯。

她道:“天子離開金雀臺的那天,我瞧見薛姐姐遠遠坐在一樹瑤臺仙鳳的後面,那裡是視覺死角,天子根本看不到。你也是世家進獻到長安的美人,容色和出身都很好,為何不爭寵呢?”

薛瑤端起茶盞,從容地抿了小口。

爭寵?

她淡淡道:“早就聽說天子深愛著那位南大司徒,他們青梅竹馬少年夫妻,是彼此的唯一。我薛瑤不敢稱有傲骨,卻也是要臉面尊嚴的人,做不出爭寵那種事。”

她眼睛裡的情緒柔和些許:“我不想當後宮裡那些仰仗別人臉色生存的可憐女人,更不願意碰別的姑娘的心上人,我薛瑤才貌雙全,不是不配做別人的唯一。除了天子,天底下也還有別的好郎君不是?”

南寶衣看著薛瑤。

她柔弱而堅定,很有信念和主見。

益州薛家是古老的高門世家,薛家教養出來的女兒,果然不是庸脂俗粉。

若非家族逼迫,她定然不會前往長安,跟她們一起關在這座金絲雀籠般的行宮裡。

南寶衣很敬佩她的勇敢,回味著她剛剛那番話,想起她柔和的眼神,突然問道:“薛姐姐已經有了心上人?”

薛瑤的臉色變了變。

南寶衣暗道果然被她猜中了。

她笑眯眯的:“薛姐姐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兩人正說著話,一名侍女匆匆進來稟報:“美人,沈侍衛回來了。”

南寶衣望去。

幾名年輕侍衛抬著箱籠等物進來,為首的侍衛單膝跪地:“美人要的筆墨紙硯、書籍古琴等物,已經採購回來,請美人過目。”

這侍衛生得俊眉修目身姿高挺,周身有股難得的陽剛正氣。

南寶衣又望向薛瑤。

薛瑤先是看了眼沈侍衛,很快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去檢視箱籠裡的那些物件兒。

南寶衣滿臉興味地歪了歪頭。

難道薛美人的心上人,就是這名沈侍衛?

僅看外貌,確實般配。

不知怎的,她的手有點癢,想牽紅線了。

但這算不算是給二哥哥戴綠帽子?

……

皇宮,長樂大殿。

蕭弈坐在西窗下,正翻看奏章。

十言匆匆進來,恭聲道:“主子,青州那邊有訊息了!所謂計程車族顧家確實是存在的,只是顧家聲稱,那女人只是他們最近新收的義女。另外那女人還在他們家寄養了一個孩子,是個異族的小孩兒!”

蕭弈合上奏章。

他望向被侍衛抱進來的小孩兒。

小孩兒三歲左右,五官看起來比尋常孩子要深邃些許,瞳孔是罕見的深金色。

十苦腦回路也不知怎麼轉的,吃驚道:“主子,難道這孩子,是咱們娘娘在外面的私生子?!”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