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會兒的陳奇可,正過著安寧溫馨,闔家團圓的除夕之夜。

他的父親陳式生因為赴京述職,帶了一家老小,正好回京過年。這會兒,陳家一改往日的肅靜安寧,一家子圍到一處,正熱熱鬧鬧地說著閒話,吃著米酒呢。

陳奇可過了這個除夕夜,也要十三歲了。眾人在席上,就說笑打趣起陳奇可的親事來了。作為陳家的長房長孫,眾人對他的期盼,自然比別的孩子多一些。

“禮部侍郎蘇長治家的長女就挺不錯的,模樣整齊,年紀也跟我們奇可接近,就小了兩歲。”陳奇可的祖母笑,“上次蘇家的夫人,還特意帶了兩個女兒給我看呢。我看著,倒是不錯。”

陳奇可的母親聽了,就笑著問,“蘇家不是有三個女兒嗎,怎麼不一起帶來,讓我們大家都看看呢。”

陳奇可的祖母蘇氏聽了,並不回話。她這個兒媳婦,察言觀色的本事就是不怎麼樣。蘇家是有三個女兒,可是隻有長女和次女是蘇夫人生的,三女卻是個姨娘生的。難道,讓他們陳家的長房長孫娶個姨娘生的庶女不成。

陳奇可的母親見婆婆蘇氏沒個好臉色,也知道自己多嘴,問了什麼不該問的話。只是,她跟著丈夫常年在外,對這個婆婆也只是敬而遠之。婆婆給她臉色看,她忍下也就是了,反正過不了幾天,馬上又要出京了。

陳奇可畢竟是個少年郎,聽人說起自己的親事,就有些面紅耳赤,藉口醒醒酒,提前離席下去了。

蘇家因為陳奇可祖母蘇氏的關係,兩家結了個乾親,雖然同姓,卻沒什麼親戚關係。只是蘇家願意親近陳家,兩家逢年過節也都彼此來往,在京城做了親戚。

只是,祖母一提起蘇家,陳奇可卻想起徐婉如來。他在蘇家,就驚鴻一瞥地見過一次,卻深深地記在心裡。可是後來他再去,就沒怎麼見過徐婉如了。

聽說那次去蘇家,也是蘇夫人給周夫人的妹妹結親安排的。現在周夫人的妹妹已經嫁到忠順府了,徐婉如卻莫名其妙失蹤了。

想到突然失蹤的徐婉如,陳奇可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他很想她,也很在乎她過的是否順利,可偏偏,他們之間卻毫無關係。他們只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罷了。

想到這裡,陳奇可不禁有些垂頭喪氣。也不知道,徐婉如現在過的如何,若是被人拐了,是否能回到京城的家裡?而忠順府的人,有沒有努力去找呢。

陳奇可想到這些,不禁有些氣餒。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書生,什麼都做不了。陳奇可在書房裡坐下,隨手翻著桌上的帖子。一眼,就看到了謝石安送來的帖子。

謝石安是京城的風流人物,國子監的少年書生,多數人都以他為首領。不知道,這樣風華絕代的人物,何時竟然看上自己了。

陳奇可因為祖父的緣故,在國子監中也有些交好的同年。可謝石安與他,卻是兩類人,他是兢兢業業讀書求功名的那種,而謝石安卻如魏晉時期的曹子建一般,丰神俊逸,才學無邊。

按理說,兩人只是點頭之交,應該沒什麼更深一層的交集。可是上次英王宴請眾人,他和謝石安在英王府上,倒是說上了幾句話。這次邀請的帖子,應該只是一種客氣吧。至於他是去還是不去,謝石安應都不會放在心上吧。

畢竟吃了不少酒,陳奇可也有些睏倦,在書房的臥榻上躺下,打算小憩一會兒,再起來守夜。

只是這一睡,卻長夢無邊。

陳奇可只覺得,自己站在一座高樓的下面,而樓下,卻種著兩株極高的槐樹。高樓上面,卻站了一個女子。

明明隔的那麼的遠,陳奇可卻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個女子的臉,那一定是徐婉如。

雖然他見過的徐婉如,只有五六歲,可這高樓上的女子,陳奇可敢斷定,一定就是徐婉如。

就算不是今時今日的徐婉如,也必定是某時某刻的她。因為,那臉上的表情,那眼裡的神情,只能屬於她。

突然,陳奇可看見那女子緩緩蹲下身子,像是哭泣,也像是在刻什麼字。她的表情那般痛苦,陳奇可見了,心中十分難受。他想安慰幾句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一會兒,就看見那女子丟了枚金簪,在地上發出叮噹兩聲,單調而又沉寂。

突然,有人驚呼了起來。陳奇可抬頭望去,原來,是高樓上的女子,攀了闌干,似乎想要爬上去。樓這麼高,闌干卻那麼地細窄。

陳奇可站在高樓底下,想上去阻攔,卻又擔心她失足落下。只得站了原地,不停地在心裡呼喊,千萬小心,千萬別掉下來。

誰知,那女子在闌干上站了一會兒,突然縱身一躍,跳下了高樓。圍觀的人群齊齊高呼,陳奇可卻突然分奔上前,想要抱住跳樓而下的女子。他也沒有多想,只是憑著直覺,飛奔上前,接住了她。

只是接著,陳奇可卻突然醒了。至於夢中的那個女子,是否得救,陳奇可一無所知。

是不是,徐婉如出了什麼意外,自己才做了這麼古怪的夢。

陳奇可搖搖頭,徐婉如要是出了什麼意外,為什麼會給自己這樣的陌生人託夢呢。可萬一,她出事了呢?

想到這裡,陳奇可起身,又到書桌前面,看了看謝石安送來的帖子。還是去一趟鎮國公府吧,謝家和忠順府一直有來往,說不定,徐家的人也會過去。到時候,跟他們打聽一下徐婉如的下落吧。

陳奇可雖然見過忠順府長房和二房的徐法徐江,卻並不熟悉。畢竟,他是文官人家的子弟,而徐法徐江,卻是勳貴武將世家的孩子。若非為了打聽徐婉如的訊息,陳奇可還真沒那個心思,去結交這些人。

想了想,陳奇可呵了呵手,自己研墨,提筆給謝石安寫了個回帖,謝過了他的邀請,並表示到時候一定登門拜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