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難得的休沐,眾人在陳家坐了一會兒,就一起告辭,遊湖賞景去了。

直到謝三郎告辭,陳奇可也沒弄明白,他和蘇落雪的事情,謝三郎究竟知道了沒有?這事,看來得找蘇落雪問一個清楚。

想到蘇落雪,陳奇可的心中,不禁有些苦笑。算起來,他們還真是青梅竹馬。雖然蘇家有三個女兒,可是他記的最清楚的,便是年歲居中的蘇落雪。

蘇家因為陳家老太太的關係,認了親,來往的也算密切。陳奇可自小就認識蘇落雪,在他眼裡,蘇落雪是個溫柔美麗的女子。偏是這樣的女子,拿了那般仰慕的目光看著他,再那麼一彎,倒在了他的懷裡。美人在抱,陳奇可一時失了自我,做下了錯事。

他本來打算,等來年春試之後,就讓祖母去蘇家提親。到時候,有了功名在身,就算蘇落雪的出身低了那麼一些,家中也不會不應。更何況,蘇落雪的二姐進了英王府,蘇家的門第,至少也是配得上陳家的。只是蘇落雪的出身,來做陳家的嫡長孫媳,的確有些吃力。

可是誰想世事弄人,最後什麼都不由人,不僅是蘇落雪,還包括他陳奇可。

先是蘇落雪莫名其妙被英王送去了鎮國公府,再後來,就是陳奇可和二公主定了親事。一切的一切,都身不由己。雖然英王有些胡作非為,可說到底,蘇落雪是如何進了英王府,這後面牽扯出來,只怕也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腌臢。

陳奇可對蘇落雪的人品,也算不得十二分深信不疑。她既然能看中自己,如何就不能看中英王。若是英王因為這個緣故厭了蘇落雪,所以才送去謝家……陳奇可想到這裡,越發後悔自己當日的衝動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若是謝三郎來找他麻煩,陳奇可不知道,自己的顏面何在。眼下謝三郎得了新人,正是看中的時候,日後呢?

總之,這些個牽扯不清的兒女之事,若是在陳家提起來,只怕祖父第一個就要收拾自己。若是日後二公主再計較起來,這些事,哎!君子慎獨,陳奇可嘆了一口氣,心中難免悔恨。

陳奇可因為謝石安的一眼,心中起了憂慮,這裝病倒是最後多了幾分真的病氣。

這個休沐,難過的不僅僅是陳奇可,還有朱家的姚小夏和朱時雨。

姚小夏自打進了朱家,就和夫君齊心協力,幫他對付難纏的繼母,幫他解決妹妹家的瑣事。夫妻之間十分和睦,別說紅臉,連拌嘴都沒有幾次。

可是這一次,自從傅家的王夫人在寶昌公主府上,落了徐婉如的臉面。朱自恆回家以後,就再沒有理睬過姚小夏。女兒朱秋語這幾日,又被孃家接去京郊短住,姚小夏實在找不到機會,來開解丈夫。

朱自恆是為了什麼,姚小夏心知肚明。可是她的心中也有怨氣。為何他這個做父親的,就不能成全兒子的一番念想。

在她看來,兒子朱時雨對徐婉如,真可謂言聽計從,念念不忘。這樣好的一雙孩子,為什麼丈夫就沒有看在眼裡?

至於傅家王夫人的做派,姚小夏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妥。既然他們要相看,自己這個做舅母的,帶去相看也就是了。王夫人的為人如何,與她何干。

至於說王夫人折辱了徐婉如,這事更怪不了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皇帝。他若是真寵這個女兒,就不該讓她處在這麼不明不白的位置上。要知道,言官御史連皇帝都敢罵,文人風骨的王夫人,擺點臉色給徐婉如看,也不算什麼。

要知道,而今京城裡正派人家的宗婦,對肅宗這個女兒,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倒是有些揣摩上意,攀龍附鳳的人家,面上態度十分的妥帖。

姚小夏也存了心,讓丈夫看看京城那些婦人對徐婉如的態度,斷了他給徐婉如定親的念頭。

誰知道,這一番下來,倒是把他們夫妻之間的情義,折了進去。

朱自恆自從皇宮回來,也不來後院,只在書房裡歇下了。

一開始,姚小夏還堵著一口氣,不願意服軟。可是捱了幾天,心裡也有些難過起來了。畢竟,他們這一對恩愛夫妻,也是從少年時候,一步步走過來的。她心中,自然是愛他的。

所以,朱時雨回家休沐的時候,見過母親,就直接往書房去見父親了。

國子監的休沐,跟六部各處衙門一致,朱自恆今日在家,並沒有出門。朱時雨回家,看見母親憔悴了不少,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寶昌公主府上的事情,朱時雨也已經聽人說了。這事是母親帶了如意去相看,朱時雨早就問過家中下人,來龍去脈,也算是清楚。至於母親為何對如意這般不上心,朱時雨也覺得有些奇怪。只是回來之後,母親言語之間露出對父親的埋怨,朱時雨到是瞭然了。這是父母對他的親事,意見不同。

他自然是愛慕如意的,可是他現在,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雖然甘羅十二歲就能為相,可是這幾千年來,也就出了甘羅這麼一個。朱時雨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對這個進學入仕的事,十分了解。弱冠能夠入仕,已經十分了不得了。他們是詩書人家,入仕要過科舉,一來二去,等他入仕的時候,如意早就過了婚嫁之年。所以,朱時雨心中,也是茫然的。

再看看父母的狀態,朱時雨覺得,自己這個當兒子的,總要兩邊說和一下。

到了朱自恆的書房門口,朱時雨正見父親的親隨劉通,從屋子裡出來。

“劉叔,”朱時雨拱手行禮,“父親可在書房?”

“公子回來了,”劉通見是朱時雨,倒是想再說些什麼,書房裡面,卻傳來朱自恆的聲音。

朱時雨聽見父親召喚,趕緊推門而入了。

本來,朱時雨一肚子的話,想跟父親說的,只是一看見父親的神色,倒是什麼都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