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左風並未注意到什麼,尤其是那一道隱晦的氣息,收斂的極有分寸,遠遠的感知起來就像是一名淬筋期左右的武者。

這種程度的武者,靠近林家地盤純粹就是在找死,尤其是在林家將防禦等級提到最高的層次後,他更不認為那突然出現的傢伙還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左風再一次感覺到那絲氣息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對方已經成功躲過外圍的數道封鎖和警戒,竟然跟沒事人一般的朝著林家重要區域而來。

如此變化,也讓左風不得不分心留意了一下,正是這一留意,立刻又有了驚喜的發現。對方氣息雖然很隱晦,可是當左風注意到其行動的軌跡和速度後,立刻就斷定對方的修為應該很高。

另外對方的潛行方式十分熟悉,略一回憶就確定了那位潛伏而來的人,正是那位在菊城後就跟隨自己的伊卡麗。

雖然已經有七八分肯定,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左風並未立刻與之聯絡,而是端坐在陣法核心之中,繼續靜靜的觀察起來。

他現在還不能確認對方的身份,自然不能有任何行動,更不能暴露自己此時的情況,哪怕只有兩成的可能是自己判斷失誤。

一邊留意著那道疑似伊卡麗的身影,左風一邊將注意力投向術宰。之前對左風說的那番話,好似讓術宰略微放鬆了一些,行走之間他的步速也是越來越快,走出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的堅定。

苦笑著搖了搖頭,左風聯絡那根溝通術宰的念絲,說道:“既然不能以兄弟相稱,那我就直呼你的名字吧。術宰兄,我聽出你心中已經有了放棄一切的打算,可我同樣聽出你心底的不甘,難道你現在就要決定放棄了麼?”

左風的話說完後,術宰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就連左風都開始懷疑,自己傳遞的訊息對方到底有沒有收到時。

術宰突然緩緩開口說道:“哼,從未覺得這名字聽起來這麼讓人厭惡,那個姓氏已經與我無關。我曾經努力過,奮鬥過,甚至可以說用盡全力,可是得到的卻是眼下這些,殘破的身軀,以及短暫的生命。”

這番話說的很並不如何沉重,好似在述說著別人的事情一般,讓人聽起來就感覺他已經放棄了所有。

可是左風在聽完之後,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眼中反而亮了幾分。

‘原來這傢伙並不是完全心死,只不過是面對著無法扭轉的局面,勉強能做到坦然接受罷了。如果真的是一個心如死灰之人,又怎麼會去在意一個稱呼是什麼。此時的他的心底裡,還有著一份怒火和恨意,這倒算是個好訊息。’

想明白了這些,左風的腦子反而也變得活絡起來,也許同齡人之中,已經很少有人能像她一樣將生死看的那麼清晰了。不要說在死亡邊緣徘徊,哪怕是死亡,左風也已經用另外一種形式體驗過不只一次了。

“也許你真的看破這混亂的世界,甚至死亡也能夠坦然接受,可是你的心中真的便沒有其他的存在,沒有不甘,沒有……憤怒!”

術宰的步伐並未有任何變化,同時語氣冰冷的說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齷齪卑鄙的小人,你知道對於將死之人最大的折磨是什麼,那就是希望,可你偏偏要用這個來刺激我,看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會認為你是可交之人。”

聽到對方那虛弱的“怒斥”,左風淡淡一笑說道:“我並非給你希望,可是至少我想更多的瞭解你一些,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還能夠有機會替你親手報仇也說不定。”

“憑你,呵呵。”術宰滿臉不屑的說道:“就算這家族再如何骯髒和不堪,至少不是你和你背後的力量能夠對付的。可就算你們現在想要妥協,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心中微微一動,聽術宰的口氣,似乎對自己的情況還有所瞭解。若不是明白對方此時的心意,左風可能會再動殺機。卻不知術宰口中說的背後勢力,是那個木姓的外系家族。

“雖然可能會讓你誤會,不過我覺得現在的你,既然已經可以面對死亡,甚至是忘記死亡,那麼你應該更加了解生的意義。

你也許不相信,我曾經有過死亡的經歷,我甚至已經感覺到肉體和靈魂完全寂滅,化為虛無。可是我直到死的時候,都沒有想過放棄或接受,我不接受所有不是我選擇的一切,這就是我活著的意義。”

左風決定不再試探和了解下去,一來對方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再者那道身影他現在已經能夠徹底確認是伊卡麗,他剛剛冒出的計劃,也終於滿足了施行的幾個條件。

對於左風的話,術宰原本露出的是那種不屑一顧的樣子,尤其是當左風說出“我也曾有過死亡的經歷”時,術宰更是難得的勾了勾嘴角,似乎在無聲的嘲笑。

可是聽著聽著,他的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那種嚴肅是他決定寧死都要離開林家後,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對方關於死和生這二者間的感悟,絕不是什麼人隨口就能夠編出來的,那更不是聽起來漂亮的寥寥數語。

那一番左風心裡的話,每一個字都好似擁有著巨大的力量,若不是自己身處這種境地,根本就體會不了對方這番話。沒有真正處在這種直面死亡的時候,沒有人會得到如此深的體悟。

而且術宰有種更加大膽的猜測,這原本是自己四弟的青年,不僅像他說的那樣經歷過死亡,而且還經歷過不止一次。

這種念頭以冒出來,連此時不懼死亡的術宰,都感到背脊一陣涼意湧出。

不過最後術宰還是穩了下來,同時開口說道:“呵呵,想不到你會如此幸運,看來你是那個被上天眷顧的傢伙。那我勸你,更應該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自己的幸運,不要在傻乎乎的留在這裡做別人的棋子了。”

本來聽著術宰的話,左風還有些高興,可是聽到最後他卻不禁愣在了當場,心中不禁詫異的想著。

‘棋子,什麼棋子,我是棋子,這話難道還有更深一層的含義,是說我們每個人都受人擺佈?’

雖然心中有疑問,可是左風卻並未去糾結,因為他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多,於是趕快說道:“幸運的未必是我一個,既然我跟你聊了這麼久,當然也是有幫你的想法。只不過我這人特別謹慎,若不瞭解清楚,實在不敢輕易出手。”

身體猛的一震,術宰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甚至忘了繼續向前邁步,甚至忘了他如此大的動作,後背整個脊椎到頭頂都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他自然看不到左風,可是他卻很想努力的看上一眼,看看此時的左風到底是什麼模樣。是在暗自竊笑將自己騙的很苦,還是滿臉嚴肅認真。

只不過現在的左風根本就沒有任何表情,他的注意力甚至都沒有放在術宰那裡,而是從御陣之晶中送出另外一根金色的符文絲線。

“伊卡麗,若是再向前兩裡,你就會被人發現,不是那些負責潛伏的武者,而是陣法會有警訊傳出。”

正在快速飛掠,小心謹慎的躲避開明崗暗哨的伊卡麗,在聽到這個聲音後心中不禁大喜過望。她並未四處尋找,若是左風真的出現在自己附近,她不可能沒有半點察覺。

立刻尋了一個隱蔽處,這才小聲的說道:“風城主,能夠找到你太好了,我們剛剛聯絡上琥珀,也見到了段月瑤和遙秋兒,在林隊長那裡鬧了一場,只不過後來唐斌受了重傷,我已經將他安置在了一個穩妥處療傷。”

聽到伊卡麗的話,左風心中一緊,衝口說道:“是否那林隊長和其手下所為。”

此時左風說話時,語氣之中充滿了殺伐之意,也許換了平時左風還真的不敢說大話,可現在左風要是讓林隊長死,也只是撣撣衣袖吹口氣般輕鬆。

伊卡麗輕輕搖了搖頭,簡單的將左風離開後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其中也包括段月瑤和遙秋兒的情況,以及唐斌被那神秘的煉神期強者所傷的經過。

聽了伊卡麗的訴說,左風也是有些驚訝的愣了一瞬間,尤其是在城內潛伏了一名煉神期的強者,這讓事情變得不光很棘手,而且局面也逐漸向著失控的方向而去。

不過按伊卡麗講述的那樣,在炎晶火雷的作用下,即使煉神期強者在那種情況下,應該也會受傷不輕,若是要對付那個人,這倒是個好機會。

既然研究陣法和符文,左風當然也立刻想到了,那煉神期的強者能夠透過空間穿梭,必然是在護城陣法上製造了一個特殊不易察覺的缺口。只有空間不穩,雷霆火雷才會有那般的效果。

火雷製造的空間塌陷,沒有人比左風更加清楚,全城之內恐怕沒有幾個人不知道,護城陣法出了問題。

而修復護城陣法,也就解釋了眼前林家陣法的調整的原因,一切未解之事似乎明朗了不少。

“你按照我說的路線前行,有一個人我需要你幫我救出去。”整理過思路後,左風再次傳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