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風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情緒的變化,竟然會給自己的身體帶來如此巨大的改變和影響。

畢竟以前的血脈晉升,不論環境和遭遇,都不似眼前這般。不僅隨時隨地可能受到襲擊,而且剛剛擺在面前的唯一生路,也已經被徹底的斷絕了。

換做旁人有此等遭遇,恐怕早就已經徹底陷入絕望,甚至心神都已經崩潰了,而左風能夠堅持不懈,繼續努力著尋找方法,已經非常人所能及了。

可是周圍的環境,以及一連串發生的變故,終歸是對左風有所影響,而他又恰巧到了血脈晉升的中後階段。

同武者的修為等階晉級時一樣,越是到了中後階段,也恰恰是最為關鍵的時刻,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大多數的時候往往幾就是在這後半段容易出現問題,甚至導致前面的辛苦和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曾經的血脈晉升,即便自身的情況比現在還要糟糕,可是起碼自身情緒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自然也不會有太大的波動,搞的身體內的精血暴動。

此番體內精血暴動,問題正出在融合不均衡,血脈晉升的過程也正是精血融合的過程。只是不同於平時將外來的精血,吸收入自身的精血中,這種血脈的晉升,是將包含自身的精血在內的眾多血脈精華,以一種更加徹底和玄妙的方式融入到身體各處,並在融合的同時完成改造。

當血脈晉升到了中後期時,會出現融合不均的狀況,而左風情緒波動十分劇烈的時候,恰恰是最為不平衡的那一個重要節點出現的時候。

必然與偶然,在毫無準備的時候相逢,結果必然是驚人的,甚至於事先有計劃,都很難做到如眼前這般巧合。

尤其是那些精血,全部都屬於幽冥族,琥珀和逆風,沒有一起取出,帝猙的阻攔也給了左風一個緩衝,姬嬈的猶豫,也為她後來取出的那些精血,讓左風能夠更徹底的融合,創造了必要條件。

當然,諸多的巧合相遇的結果,便是讓左風的血脈晉升,出現了一次巨大的轉變。

如果說一般武者若是血脈晉升,最多可以提升到十成中四五成的程度,而左風的血脈晉升如果一切正常,差不多能夠達到十成中的七八成。

可經過逆風、琥珀,尤其是姬嬈最後拿出來的精血,直接使得左風向著超過十成,甚至於十二成,十三成的水平開始了晉升。

這樣的結果聽上去十分誘人,其實非常恐怖,之所以普通人只能夠完成血脈晉升十成中的四五分,主要是那已經達到了人類身體承受的極限。

而左風那特殊的身體,使他在如此恐怖的晉升中,仍然還是存活下來,只不過相應要承受的痛苦,卻是半點都沒有減少。

如果說之前是千萬鋼針,在身體內來回穿插,那麼現在的左風,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血肉,被一點點的撕扯下來。並且是在身體內部,好像有著無數雙手,捏住的部分也都是一丁點,一丁點的肌肉,一丁點的骨骼,一丁點的血管和經脈,一丁點的內臟……

然後便是……撕,橫撕,豎撕,斜撕,各種撕……

傳遍全身的劇痛之中,左風的身體好似積蓄了很久的火山,終於在這個時候徹底噴發,恐怖的力量,彷彿要直接將身體給轟開一般。

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左風體內的能量、精血、氣息爆發的瞬間,表面的面板被直接給撕扯開了無數的口子,有的地方甚至裡面的肉,都在向外翻卷著。

那鮮血淋漓的傷口,所有見到之人都會眉頭緊鎖,尤其是逆風、琥珀和姬嬈,這個是時候也都察覺的了不妥。然而那些精血,已經被左風給吸收,現在就算是心中有些後悔,也已經晚了。

讓左風心中哭笑不得的是,自己的面板被撕裂開數百個口子以後,不僅身體內的壓力微微一鬆,就連那恐怖的痛楚感,也反而一下子減輕了許多。

當人們的視線和注意力,被左風吸引過來的時候,還有一個人也在此時緩緩的將視線投來,而這個人之前還是此地的核心。

最開始殷無流的目光還微微有些僵硬,好像剛剛睡醒之人,一時間還處在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下。他似乎是下意識的循著聲音傳出的方位望去,待到那視線最終落在左風身上的時候,便突然有了焦點,而且那眼神也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別人看不出來,可是左風卻早就發現,這殷無流之所以沉默,是因為他正在暗暗的凝練手段。

當他取回蝕月鏡以後,他的一切手段,實際上都是圍繞著蝕月鏡展開。只不過在他還沒有準備完全的時候,龐林和項鴻等一群人,突然直闖冰臺,逼得他倉促間發動了蝕月鏡。

如此做的結果,直接導致了他現在無法如預期般發揮蝕月鏡的全部力量。本來龐林等人的話,他聽在耳中,卻根本沒有當一回事,他想著的是儘快調整好力量,然後藉助蝕月暗曜將所有人都擊殺掉。

可是就在剛剛,左風發出了那一道,讓人心悸的吼叫聲,瞬間便將殷無流給“喚醒”。

這位月宗掌月使,原本從容不迫的臉龐上,此刻也漸漸的被凝重和謹慎所取代。他現在絕不會再小看左風,甚至於左風帶給他的威脅,已經遠超所有凝念期以上武者加在一起,而且是將死去的幾個也都加在了一起。

剛剛那一聲大吼,只有殷無流和姬嬈,才能夠真正感受到其恐怖之處。在這個聲音傳遞受到限制的冰山中,左風的吼聲卻是遠遠的傳出,直接撞擊在遠處的冰山上。

要知道這可是連他這位凝念後期的強者,都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由此可見此時左風的狀態到底有多麼的特殊。

深深的凝望著左風,殷無流的眼神中殺機迸射,他已經想好立即對左風出手了。可是就在他打算開口,命令手下人一同出手之際,在月宗隊伍外圈,卻是有人匆忙的高聲喊道。

“殷無流大人!”

“嗯?”有些不耐煩的扭頭,正到傀襄站在不遠處,恭敬的朝著自己抱拳一禮,然後緩緩的將目光轉向了不遠處,冰臺邊緣的位置。

殷無流下意識的看過去,恰到的是龐林和項鴻等一群人,他本來就是老謀深算之人,這一眼看去之後,立刻明白了傀襄的意圖。

冷冷一笑,殷無流輕輕的點了點頭,立即高聲喝道:“既然你們想要一個機會,那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殺了奉天皇朝北州的這群人,尤其是那個左風,我……便讓你們活下去!”

不管是奉天皇朝,或者是龐林和項鴻等人,都不禁微微一怔,尤其是後者那一群人,臉色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掌月使大人,我們希望能夠活下來,也願意聽從您的命令,可是以我們的實力,要面對奉天皇朝的那些人,這無疑就是在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的行為啊。”

龐林這番話倒不是在找藉口,而完全就是他的心裡話,同時也道出了他們所有人的心聲。

對此殷無流倒是並不意外,而他立即便開口道:“你們儘管出手便是,我自有方法幫助壓制他們。若是想要活命,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究竟要不要把握住,便由你們自行決定吧。”

殷無流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淡漠的好似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任何關係的事情一般。

問題又重新被拋還回來,龐林滿臉糾結的看向其他人,沈旺和項鴻都默不作聲,只有鄭圖在猶豫之後,率先開口道。

“眼下這種情況,我們哪裡還有什麼選擇,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在故意消耗我們的力量,可我們想要活命,就只能聽從殷無流的安排。”

鄭圖在說話的同時,目光怨毒的投向姬嬈等人,最後狠狠的瞪了左風一眼。他的這番話更多的是為了他自己,而如今自己落到這步田地,他心裡實在無法平衡,所以更願意接受殷無流的提議。

而其他幾個人,在痛苦的糾結之後,也終於達成了統一的意見,或者說當他們向殷無流卑微的祈求時,便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一會兒動手時,先要觀察清楚。”項鴻雖然心中有些不情願,卻也並未反對。

龐林緩緩的點頭,最後叮囑道:“大家各自小心,若有什麼異常……保命要緊,殷無流那邊沒有行動前,都不要全力出手。”

其實這番話基本都是廢話,這不過是龐林想要將人攏在自己身邊,無意識間說出來的。其他人已經看穿其用意,因此根本也不會往心裡去。

殷無流和龐林等人的交談,完全是以喊話的形式,所以根本就沒有避開奉天皇朝眾人。所以還沒有動手,便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小……心,殷……暗曜……”

龐林等人將隊伍稍微調整後,便朝著這邊逼迫而來,恰在這個時候,一個乾巴巴且十分虛弱的聲音,在奉天皇朝隊伍的後方響起。

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在所有人凝神靜氣,準備進行戰鬥的時候,還是能夠聽得非常清楚。

眾人下意識的向著那開口之人望去,正是那個渾身浴血,還沒有完成血脈晉升的左風。而他此刻的目光,卻是落在了琥珀和逆風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