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是短暫的,殷無流畢竟是活了漫長歲月的老怪物,他很清楚越是在現在這種時候,越是需要讓自己保持冷靜。

因為錯誤與失敗,往往就是伴隨著一時間的興奮和喜悅出現,自己越是重視眼前的發現,那麼就越是應該謹慎對待,不容有任何一點差錯與疏漏。

尤其是他現在,面對的是如此恐怖的灰黑色能量,其恐怖程度可以說超乎想象。殷無流雖然因為有所發現而興奮不已,可他又能對於眼前所見到的這一切,保持著一種敬畏心。

最初殷無流只注意到,那裂縫位置表面不斷的蠕動著,裂縫也是在這種並沒有太多規律的蠕動中逐漸擴大。

若是按照之前,在場所有人的推測,這裂縫便是眾人接下來的通道所在。

大家下意識的認為,憑藉蠻力無法打破的冰壁,只有透過不斷的獻祭,一點點的將裂縫擴大,最終形成一條可供穿行的通道。

這本來是最正常不過的結果,可惜事實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幻空和暴雪,已經從左風那裡獲得的訊息,瞭解了事情的部分真相。

相比之下,殷無流得到正確的思路,開始明白裂縫所形成的,並非是一般的通道時,已經是那裂縫出現了明顯的特殊變化。

首先讓殷無流感到震驚的是,這裂縫之中竟然還包含了,層層疊疊的空間。別說是他這個對於空間規則,瞭解並不太深的人,哪怕是換做能夠佈置出傳送陣法的陣法師,也必然會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幕給震撼到。

原因非常簡單,空間這種存在本身就蘊含了規則,而不同空間之內所蘊含的規則,即便不是截然不同,也必然會存在某種差異。

可是現在裂縫在蠕動的過程中,其內部竟然會顯現出,一道道層層疊疊,近乎是堆砌到一起的空間。

若是簡單粗暴一些,將一處空間看成是一個大饅頭的話,那麼現在這裂縫,就好像是將許許多多的饅頭疊在一起,然後上下用力擠壓,將這許多饅頭的某一個部分,硬生生的壓到了一起,而鬆軟的饅頭又不會碎裂開。

也許這種形容,會讓人有些難以接受,可這卻也是眼前情景的真實寫照,殷無流在最初看到時,表現出無法接受般震驚的主要原因。

不是說這麼對待空間的方式,讓人難以接受,而是包括殷無流在內的人心中,根本就不認為眼前這種裂縫有存在的可能。

哪怕是如今擺在眼前,自己能夠親眼目睹到,殷無流仍然還是有種不真實,甚至是無法讓他真正接受的感覺。

難以接受是一方面,理智卻又讓殷無流並未花費太久的時間,便已逼迫著自己冷靜的去面對了。

那層層疊疊的空間中,有的殷無流會感到一絲絲的熟悉,那有的部分正是自己之前,四處尋找出路的冰川。

還有的空間之內,有著冰角犀蟲存在的一座座冰洞,那也正是眾人剛最初進入冰山時,來到的第一層空間。

當然也有必不可少的,自己如今身體真正所在的鏡面迷宮,也就是人們口中的那片第二層空間。

會產生一絲熟悉感的空間固然存在,可是這一部分,在那層層疊疊的空間當中,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更多的空間他根本就無法看清,更不要說搞清楚空間內的規則情況了。

就在殷無流帶著忐忑與激動的心情,仔細的觀察著那裂縫一點一滴的變化之時,裂縫當中十分突兀的就出現了一連串新的變化。

先是其中的一處空間變得不穩定,這種變化出現之時, 殷無流只是充滿了好奇與不解。

畢竟裂縫處於不斷擴大之中,那麼裂縫的擴大,與形成裂縫的諸多空間,也必然是息息相關的才對,殷無流覺得這邏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裂縫明明在擴大,特殊的“通道”也正在蘊育的過程中,可偏偏其中一處空間,竟然展現出了不穩定的狀態,這已然不是奇怪,而是讓殷無流難以理解了,如果自己的觀察沒有問題,那基本上就能說明,自己之前的推測上是有問題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空間輕易是不該發生變化的才對,尤其是在這極北冰原當中,空間的穩固程度遠遠高於外界。

在外界坤玄大陸上,撕裂開通往空間夾縫的缺口,順利進入其中對凝念期強者來說毫無難度。即便只是達到納氣期,運用一些空間晶刃之類的物品,開啟空間夾縫的通道,也並不算是什麼難事。

可是自從進入這極北冰原後,空間彷彿被某種力量給禁錮,別說是開啟通道了,就連想破開空間縫隙,都有著極大的困難。

假如將外界空間,與空間夾縫的隔絕壁障,看做是雞蛋皮的話,那麼這裡的空間壁障,簡直就是石頭,甚至是堅硬的金屬。

如此空間會不穩?這簡直就匪夷所思,按照我的估計,外力是絕不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哪怕是神念後期的強者也不可能。’

在殷無流對“眼前”發生的一幕感到太過匪夷所思,以及難以接受時。變化已經出現,既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象,更沒有發生逆轉的可能。

那種感覺就好像,在面對天地規則時,不管你內心是否情願,也只能夠做到坦然接受。

灰黑色的霧氣能量依舊在不斷的吞噬著,只不過吞噬的速度,由之前不斷的提升,到現在反而進入到了一種,始終維持著一個速度去吞噬。

‘這應該就是裂縫,他吞噬的極限了,也許……也許裂縫當中那些層層疊疊的空間,會出現那種特殊的變化,正是與吞噬能力達到極限有關。’

雖然許多地方看不懂,其中變化的道理也想不明白,可是這卻不影響,殷無流對於眼前所見作出思考與推斷。

他殷無流畢竟來自古荒之地的月宗,雖然不算是宗門的最高層,可也勉強達到了門派中層。

閱歷與見識方面,他都有著一般人所無法相比的優勢。當他發現自己對於這裂縫當中,許多情況的判斷不準,甚至出現了巨大偏差以後,他立刻就開始進行調整,並且重新作出判斷。

尤其是他這一次進行推測時,還會相對更加小心,務求一步步的推測,都有一個或數個根據去支撐。

那灰霧的吞噬能力,沒有變得更加強猛,與之相反的是那裂縫本身,卻變得越來越劇烈起來。

現在的殷無流,注意的焦點也集中在,那從一個變成數個慢慢不穩定的空間上。不變的東西,很難獲得有價值的訊息,只有不斷改變的事物,才有研究的價值。

殷無流相信,這種不穩定只是一個開始,用不了多久,這種不穩定就會出現進一步的改變。

可是殷無流的判斷又一次落空,雖然空間不穩定的狀態相繼出現,而且數量也在增加著。可是卻始終不見有進一步的改變,甚至那最初變得不穩定的空間,此時反而隱隱有了穩定下來的趨勢。

面對如此變化,殷無流已經在心中爆出了一堆的髒話,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期盼著大人買回來糖果,可是當大人推門回家時,卻發現自家大人兩手空空,反而還掛著一臉調侃的笑容。

感覺自己好像被狠狠耍了一般,殷無流心中賭著一口氣,便想要將注意力給收回,甚至他的腦中,已經有了暫時先不理會這邊,先將注意力放在擊殺左風和曾榮等人上。

然而那也只是他一時間冒出來的想法,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楚,哪怕自己對於裂縫的一切判斷都錯了,可裂縫本身的重要程度,卻絕對是真的。

他就算是什麼都發現不了,只是在這裡苦等著,也一定要繼續等下去,因為等下去才有機會,等下去自己才可能有利用的可能,等下去自己之前所經受的一切磨難,也才有價值。

幾乎也就是在殷無流,他本身的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視線”所凝注的裂縫當中,一處空間突然就出現了變化。

不能算是毫無預兆,畢竟之前裂縫內層層疊疊的空間,已經出現了明顯不穩的跡象。只不過那種不穩,在之後的又漸漸開始變得平穩了而已。

也就是在剛剛,那個最初有所改變的空間,逐漸進入到了平穩的狀態,卻是突然間產生了一絲破裂。

空間的破裂這是非常嚴重的,因為那將涉及到空間的崩塌,在空間如此高度凝鍊的狀態下,一處崩塌將直接導致崩塌的快速傳遞,也就是引起其他一連串的空間崩塌。

這一刻的殷無流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萬萬也想不到,自己苦等的通道沒有出現,更沒有搞清楚這裡規則變化的奧秘,卻等來了空間崩塌。

“這構建冰山的傢伙,未免也太損了吧。之前搞出來的那些,讓進入之人互相廝殺,這我也就忍了,畢竟要獲得寶物,大家最後也還是會彼此廝殺爭奪。

可現在這是搞什麼?他這是完全利用規則將人聚集在這裡,努力到最後獲得的卻是空間的徹底崩塌,將所有人都葬送在這裡。”

殷無流心中想著的是逃走,可是他依然還存在的理智卻告訴自己,‘沒有必要逃走,這處裂縫位置集中的這麼多空間,包含了自己去過的和沒去過的,以及周圍可能存在的一切空間,這根本就逃無可逃,大家都要死在這裡了。’

“這就是個陷阱,這是要殺光所有人的卑鄙陷阱!”殷無流的內心在瘋狂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