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流雲黎庭在這兒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他在這待了多久,江城的人就急了有多久。

江汝汝現在已無大礙,好好調理即可,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麻煩的是江寒。

起初江寒自己認為的只是中毒,毒素入筋脈,再加上中毒的時候體內的氣息不足以抵抗入侵者,赤焰族的毒與內體相斥,侵蝕純元,才會使雙目瞬間失明,氣息一落千丈,要清出來確實不容易,但只是解毒排毒而已,花的時間雖長,但不是棘手的問題。

而流雲黎霆的診斷結果也是如此,第一道方子下去,不過半個時辰便吐了口黑血,用銀針探發黑,毒排出來了一些。

再用良蠱蟲從筋脈引毒,花了約有近半個月的時間,放進的良蠱蟲出來後沒兩天就死了,但再探江寒的氣息卻是恢復了近半成,可見成效顯著。

可還來不及欣喜,當天夜裡就發現事情根本沒這麼簡單了,之前的資訊不過是干擾,江寒身上的毒根本不是赤焰族的,只是借了個外殼,吐出了赤焰的毒,卻引得另一種毒直攻心脈,急急封了筋脈才使得江寒保住了命脈。

事情越發地棘手起來,黎庭便讓李玉靈和寶兒帶著江家小小姐先回了靈山,以淆視聽,再好查閱典籍。

江寒這毒可謂是聞所未聞,他一個堂堂醫聖竟然也會有焦頭爛額的時候,李玉靈離開江城的時候,多一份考慮,流雲黎霆連著禁閣的鑰匙也一併給了她,囑咐,必要時刻可用千里鏡秘術聯絡。

一向不信直覺的流雲黎霆這次也覺得隱隱不安了,直覺告訴他,江家內部也不似表面這麼風平浪靜。

江寒的瞳色發紫,內息紊亂,流雲黎霆卻不能妄動,只得,再加上帝者以上藥石無用,縱使他的內息如大海一般,這麼下去也有海枯石盡的一日。

難道四大家族的一個少主,一個家主,都要折在這裡了麼。

這邊還沒等寶兒把鼻涕眼淚糊他一身,江寒只覺得脖子上一涼,不能動了。

冰涼的匕首靠著他的脖子,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說,誰派你來的。”寶兒才不管眼前的人是誰,好在江林也是個眼尖的,一下就發現了這江寒是假的。

江寒是誰,沒有人比他們兩個更清楚了。

江汝汝的至親,江家的少主。

江汝汝曾同他講小時候她被爹爹打了屁股跟她大侄孫哭訴她與江北城沒有尋常人家的父女情誼,還沒等她控訴完,江寒就把她丟到了三丈開外,她一臉懵地抬起頭,只見江寒愣是不看她一眼,直接解下外頭的衣服丟掉了,重新換了件,直接吩咐下人帶她去沐浴更衣了,江汝汝那時候才一臉驚悚地知道了江寒有潔癖這個事實。

越神秘的人的八卦他就越感興趣,當時聽那小姑奶奶說的時候笑得差點直不起腰來,所以給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連至親之人的眼淚都不能接受的人怎麼可能忍受他一個外人滂沱涕泗地沾溼他的衣帶。

要真的是江寒,早把他扔出去了,哪還由著他過分越矩。

被流雲寶兒懷疑的江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過分。”

那眼神盯得流雲寶兒心裡有些發怵,就是江林也愣了愣,這聲音,真的太像了,要不是他這幾個月扮本尊的時候也知道了一些東西,不然就剛剛那張和將軍一模一樣的臉都能讓他落入圈套。

不過寶兒立即就回神了,就像江林經常掛在嘴邊的“這種時候一點差錯都不能有”,寶兒不允許自己動搖。

寶兒用眼神指使著江林把匕首再貼近些,這樣都不招,嘴巴夠硬啊,不過,說起硬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他嘴巴硬,還是他流雲家匕首的寒鐵硬!

可匕首越逼近那人的脖子,那人看著他的眼神就越發地讓人害怕……

就當流雲寶兒決定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時候,“鐺”地一聲,江林手裡的匕首不知怎麼得就被打落在地。

江寒先一步拾起匕首,一個反手就把江林摁在了門上,匕首的位置,和江林剛剛放在他身上的位置如出一轍。

“你……你你你,你別亂來啊!”本來勝券在握的流雲寶兒一下子懵了,這……這反轉得也太快了……

他來不及想對策啊……

現在衝上去,不說他一個小孩子打的過打不過一個成年男子(江汝汝那個逆天變態除外),假江寒手上的匕首都比他快,不衝上去,他就要受這人的牽制,頗有一份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感覺。

這衝上去不是,不衝上去也不是,寶兒正準備給江林默哀的時候,耳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寶兒,孃親把你扔給你爹爹這麼多年,莫不是把腦子養壞了不成?連孃親都不認得了?”

假的江寒也不在意現在她這女聲聽在江林的耳朵裡有多麼的驚悚,大不了讓他去查嘛,最多查出來她是江家少主的未婚妻,相信他會理解的,而且,這個身份可比無權無勢的陳離有用多了。

而事實上,江林只是個文官罷了,剛剛能制住假江寒也不過是出奇制勝罷了,他還沒從剛剛被打掉匕首的反轉中反應過來,只覺得剛剛那個打掉東西的手法甚是熟悉,可又不敢確定。

此話一出,這下輪到寶兒不淡定了,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突然,“啊啊啊啊啊!你,你是……”

關鍵時刻,覆璃一個眼神過來,流雲寶兒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剛剛覆璃假扮的江寒出現的時候,流雲寶兒驚天動地的喊叫已經驚動了不少人,若不是有師父和江木在,怕是現在他們就要被滿院子的人圍觀了。

“你怎麼會來呀?”

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後,寶兒鬆了一口氣,直接癱倒在椅子上不起來了,不過疲憊的語氣中難掩欣喜之情。這兩個月實在是繃得太緊,現在看到了希望,之前豎起的防備全都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