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臭烘烘的糞水潑了一臉。

陸明遠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自己被人給耍了。

他怒不可遏,一抹臉上的糞水就開始尋地方,想要爬上房簷。

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威脅:“等老子抓到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現在怎麼辦?”

看著底下暴怒的男人,寧成文難免還是有些擔憂。

也不是怕他,現場兩個人,收拾陸明遠一個還是輕輕鬆鬆。

只是他身上這股子怪味兒,他這個乾淨慣了的人實在是受不了。

辛淮依舊咯咯咯的笑。

月光底下,他那雙眸子亮的不行,裡面映襯著寧成文那張略有些無措的臉。

“怕他作甚,你看他上的來嗎!”

寧成文一怔,低頭去瞧。

陸明遠不知在哪裡尋了個歪了腿兒的椅子,想要借力爬上去。

可椅子支不住他的體重,剛一踩上就倒了下去。

他被摔得重重哎呦了一聲。

好不容易找了個石塊兒想要踩著攀上來吧,可牆壁上卻滑的不行,剛一搭手就開始打滑。

辛淮笑的更大聲了:“蠢驢,那門上都刷了桐油滑的很呢,你上不來的!”

說完,他一揚手,另一桶早已備好的糞水兜頭而下,直接把陸明遠砸了個倒仰。

“你們倆給老子等著!”

陸明遠快瘋了,他嘶吼的嗓音像一頭絕望的驢。

房簷上,辛淮突然拉起寧成文的手:“走,熱鬧看完了,咱們回去吧!”

他那雙手剛才可是倒了糞桶的。

若是旁人的話,寧成文定然是一定要掙脫開的。

但是在辛淮爽脆好聽的嗓音之下,他卻彷彿丟了魂,就這麼老老實實的由著他從房簷上將自己牽了下來。

下了房簷,辛淮很自然的鬆開了手。

說要送他回宿舍。

這可是寧馨的爹爹,他得關照著。

月至中天,哪怕是天上的月牙都散出一股柔和的光。

寧成文突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問他:“你為什麼幫我?”

辛淮頓了頓。

他為什麼幫寧成文?

當然是因為寧馨的委託,加上他從小到大一直有個女俠夢,如今不過是提前感受一下行俠仗義的感覺罷了。

可被他這麼誠懇的一問,辛淮又覺得這麼說可能不太合適。

只是含糊道:“厭惡那個陸明遠罷了,也不算幫你哈。”

“哦。”寧成文的肩膀慢慢的塌了下去。

他原本是想著,若辛淮真的對他表露出別樣的好感,那麼自己就堅決的拒絕他。

畢竟現在還要以學業為重,而且馬上就要考院試了。

可現在……他真是不懂了,辛淮屢次三番替他出頭的目的。

“對了,陸明遠那裡……”

辛淮無所謂的擺擺手:“沒事兒的,那條夾道晚上根本沒人走,他怎麼也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出來。”

這才是辛淮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

附近沒有人住,又因為挨著明德樓,為了閱讀安靜,所以院子裡種了許多樹。

隔音效果極好。

陸明遠今天就算是在那裡頭把嗓子喊啞了,也沒人聽得到。

“可明天呢?”今晚是關在那兒了,但明天他總要出來的。

若他出來以後還要報復,或者跟夫子們告狀怎麼辦?

寧成文不光是擔心自己,他更擔心辛淮。

畢竟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辛淮出面的。

陸明遠也是他約過去的。

“哈哈,你就甭擔心我了,他家馬上就要出大事了,哪有心思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乖乖回去溫書吧,千萬要好好考呀,不要讓寧馨失望。”

“好。”寧成文低垂著頭,嗯了一聲,回了宿舍。

辛淮說的不錯,陸明遠在那個夾道里待了整整一夜,嚎的聲淚俱下,可是依舊沒有人發現他。

他最初還扯著脖子喊,但後來越想越覺得丟臉。

堂堂一個富家公子,平時都是瀟灑風流的,身上的衣裳也是上好的料子,在成衣店買也要幾十兩銀子。

他原本就指望著這個外皮兒在書院裡蒐羅幾個美人兒的。

若是被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副德行,豈不是徹底要斷了他的那些桃花??

不行不行,不能再喊了!!

等他出去,看他怎麼收拾這兩個小賤|人!

辛淮是一個,他剛剛還聽到了寧成文的聲音!

夏夜的風還有些涼,加上前日剛下了一場雨。

陸明遠在夾道里縮著膀子等了一夜,直到天明破曉,有人來開門時,他已經凍得渾身哆嗦,嘴唇都是白的。

“誰?誰在那兒?”

看見個黑影兒蜷在角落,開門人下意識警惕起來。

“沒誰!”

為了保住名聲,陸明遠一撩衣袍,閃開門口的人,匆匆跑離此處……

……

“小小姐,書院有人遞了條子過來。”

一大早,阿林就敲響了寧馨的房門。

寧馨昨晚睡得晚,這會兒還沒有徹底醒過來,就迷迷糊糊的接了條子過來瞧。

她揉了揉眼睛,展平字條。

字條上的筆跡可稱得上是龍飛鳳舞,只寫了兩個字“成了”。

陸老爺那邊的算計也已經成了,如今書院那頭也成了。

寧馨唇角勾起一個笑來。

單憑一個陸家,就想欺負她爹爹?

哼,門都沒有!

……

陸明遠回了宿舍當日便發起了高燒。

既是因為在外面凍了一夜,也是因為這事兒搞得太丟人了。

他長這麼大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就連之前在教舍裡面被那仨人合夥打了一頓,對他來說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被人如此耍弄,卻真的讓陸明遠急火攻了心,一下子就病倒了。

往常書院裡學生生了病,郎中瞧完,一個宿舍的同窗也會幫忙關照一下。

但因為他之前搞得那些事情,導致他的房間現在沒人願意與他同住。

他只能自己熬著。

白天還好,晚上燒得更加厲害。

舍監來瞧了一眼,怕擔責任,便叫人去陸家送信兒,想叫人把他接回去。

陸明遠在床上聽見,艱難的開口說道:“不必,我爹爹就在府城,你們去悅來客棧告訴他一聲就是了。”

雖然平時他一點也瞧不上自己這個五短三粗,還酷愛美色的爹爹。

但眼下,他也就只能靠他爹了。

到底是自個兒親生的兒子,得了信兒不久,陸老爺便帶了幾個人來書院將他接去客棧照料。

“又是怎麼搞的!怎麼同樣是讀書,就你這麼不消停!”

陸家今晚就要跟宮裡來的人交貨,陸老爺最近和青鳶姑娘的關係又近了些。

他實在是沒空管自己這個敗家兒子。

陸明遠無法將昨晚的事情說出口,也只得悻悻合了眼,選擇沉默以對。

將他送回客棧,陸老爺又出了趟門。

青鳶姑娘今日在附近的茶座說書,他得過去捧場。

坐進茶座,點了壺龍井,也沒等多會兒,青鳶姑娘就說完了。

“陸老爺怎麼又來了?”青鳶款步過來,坐在了他對面。

惹得周圍人全是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

陸老爺驕傲的挺了挺身子。

或許因為青鳶姑娘實在是太像他年少時候的青梅,惹得他每每與這姑娘在一起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都跟著變得年輕了不少。

渾身都是力氣,都是少年時候的樣子。

這也讓他對青鳶愈發的上心。

“昨兒不是才同您遊過湖麼,怎又來瞧我?”

青鳶用帕子捂著唇笑,嗓音如同百靈鳥一般。

陸老爺被她笑的身子骨都發軟,殷切道:“過幾日我便走了,想趁著有時間多來看看你。”

今晚就要和宮裡來的公公交貨。

本來昨晚他應該去城西的倉庫取貨樣子遞去給公公驗看的。

但因為昨晚青鳶約了他的緣故,這事兒他便是花錢找了客棧的小廝代勞。

等交完了貨,他收了錢就要回家了。

自然要趁此機會多和青鳶相處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