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妙齡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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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記酒樓是滄州城最大的酒樓,二樓臨街的雅間裡,兩女一男喝著香茶,吃著果品糕點。坐在正位的女子正是“魔宗妖女”晏月漓,左右兩邊各坐著“青衣判官”王淵亭和小師妹沈晴汐。
嵇北辰昨日毅然離開,晏月漓盛怒之下,罵了他一宿。晏月漓以為嵇北辰會回九劫山,誰知早上卻收到他進滄州城的訊息。
晏月漓在離魂谷糾結了半日,最後還是決定來滄州城找嵇北辰,畢竟人是她費心救下來的,還是來看一眼吧,總不能不管不問。
晏月漓臉頰帶著輕紗,坐在窗邊發呆,不吃不喝地自我勸慰著,忽聽見宗門密探上樓的聲音,連忙用神識傳音詢問起嵇北辰的近況:“如何?”
安排在城中的宗門密探一向是最機靈的,密探自然察覺到自家宮主對嵇北辰那小子的不同。但他這會兒又摸不準晏月漓的想法了,到底是希望那小子好?還是不好?
密探停在門外,猶猶豫豫地小心回道:“額……回宮主,嵇北辰進城之後擺了個卦攤,生意還……還不錯!”
晏月漓盛怒,直接出口罵道:“好你個嵇北辰,招呼不打一聲就走,我看你是要有準備,枉我還擔心你一夜!”
她本來還擔心嵇北辰會餓肚子,如今聽到他剛到滄州城就混得風生水起,恨得她咬碎銀牙。
沒想到嵇北辰記起往日之事就這般沒良心,虧得她“勞心勞力”地為他醫治,他好賴是叫了她好幾日“師尊”的,竟然不講情面地說走就走。
王淵亭看到晏月漓氣急敗壞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合上手中的玄鐵扇,皺眉道:“宮主,說句您不愛聽的,這嵇北辰丹都結不了,算是‘廢人’一個,您何苦……”
晏月漓冷笑一聲,沒好氣地說道:“本宮做事,何時需要你來教?”
她自知失態卻又抑制不住情緒,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氣得一掌震碎了窗邊的桌几,起身站在窗前輕喘著粗氣。
晏月漓心裡知道,當初救下嵇北辰全是一時興起,他再不濟也是正道中人,而自己是魔宗宮主,他們本就沒有可能。
哎,她難得動了凡心,為何這般沒有緣分……
晏月漓好不甘心,不禁在心底暗自嘆氣:哎,時前輩也說了,嵇北辰雖劍心破損,但如果改修晏月宗功法,還是有很大希望結丹的。只是他寧死不從,誓死守住他的大道劍心。
她那晚雖強行將魔功傳入嵇北辰體內,成功凝氣結丹。但若是不以魔道練氣之法運轉真氣,他仍舊是空有一身修為,無法運氣結丹的廢人。
晏月漓知道嵇北辰性子剛烈倔強,此事萬不可操之過急,這點他們倒是格外相像。
兩人初遇之時,自己救他辱他,他是恨極了魔宗,之後他得離魂症的那段時間,自己還有心捉弄與他,現在想想,自己還真的有些過分了……
沈晴汐見晏月漓發這麼大脾氣,沒好氣地挖了王淵亭一眼,連忙寬慰道:“宮主不要聽大師兄胡說八道,女兒家的心思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懂!我看嵇北辰倒是對您改觀了不少,起碼對您的稱呼不再是……”
說到此處沈晴汐嘻嘻一笑,吐了吐舌頭,繼續吃起酒樓夥計重新端來的茶點。
晏月漓不禁抿嘴一笑,一如既往地被她的行為逗樂,她沉悶的心情也舒緩些許。沈晴汐看著大大咧咧,但一向心思細膩,她的話細想起來確實如此。
晏月漓昨日也能明顯感到,嵇北辰對他們魔宗的改觀,特別是他那句“晏姑娘”,起碼他不再視自己為仇敵,也許再給他一點時間……就……
王淵亭輕啟摺扇慢搖,見兩人姐妹情深,方才生出的一絲不滿消失殆盡。
但這難聽的話,他還是要說,若是晏月漓對嵇北辰死了心,待宗主出關,他和晴汐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想到此處,王淵亭立馬用神識傳音給宗門密探,讓他如實交代嵇北辰近日的動向。
密探心中忐忑,兩邊都不敢得罪,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回道:“宮主,屬下還打探到……嵇北辰不光卜卦,別的事也沒閒著,這一頭午已經有好幾個媒婆要給他介紹姑娘。說不定再過幾日,您就能喝上他的喜酒了……”
“啪!”
一雙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沈晴汐鼓個腮幫子站起,嘴裡嚼著杏仁酥嘟囔道:“王淵亭你又想壞事兒,沒看宮主正心煩那!”
“我……”
王淵亭剛要與沈晴汐爭辯一番,一抬頭見她又是平日那副餓鬼模樣,連忙將自己面前的茶盞一推,輕聲嘆氣搖頭,不再追究她的出言打斷。
沈晴汐瞬間展顏,坐下喝了口香茶,隨即走到窗前,剛想再勸上晏月漓幾句。
雅間門外忽傳來宗門屬下來報:“稟報宮主,墨影宗少主墨成風已到晏月谷,說是有重要的事商討,務必要見您一面。”
晏月漓聽到訊息沒有答覆,眼睛盯著窗外許久未動,就在沈晴汐打算再開口勸說的時候,晏月漓嘴角動了動,許久擠出兩個字:“回宗。”
言罷,晏月漓轉身出了雅間下樓,再無留戀之意。
王淵亭愣了下立馬跟了出去,沈晴汐見晏月漓如此著急啟程,她心中不免疑惑:那個墨成風什麼時候讓宮主這般看重了,以前不都是嫌煩,懶得見嗎?
她連忙用神識傳音給晏月漓:“宮主這就回去了?人還沒見著那!這要是回了宗門,再出來可就難了!”
但等了又等也不見晏月漓迴音,沈晴汐正疑惑,她的宮主大人可是從未因為什麼事退縮過的!今日怎會匆忙離去?這人都來了,哪有不見就走的道理?
沈晴汐抬首皺眉,不經意間看向窗外,只看了一眼,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酒樓對面那個藍色的身影,不正是嵇北辰嘛!他旁邊站著的妙齡少女,又是誰?
——
嵇北辰收了卦攤,往食肆街那邊走去。初到滄州城,他只知道食肆街的大致方向,能準確的找過來完全是靠他的鼻子。
到了食肆街,嵇北辰徹底傻眼了。食肆街街道兩旁,除了飯館和酒樓,還有數不盡的街邊攤。
嵇北辰站在食肆街口,東張西望地不知道應該光顧哪家。
在離魂谷的時候,嵇北辰吃得比較清淡,特別是那日的藥膳頗合他的口味,如今看來,恐以後再無法品嚐到了。
嵇北辰看了大半天,認準了一家路邊的素面攤,正準備動身去嚐嚐。
嵇北辰選吃食的這個間隙,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士哥哥,等等我!”
聲音很大,嵇北辰一聽身後有女子的聲音,不明所以地愣在那裡。隨即想到,道士?好像叫的就是他!
因為整個滄州城,也就他一人是道士打扮。
不過這聲“哥哥”,讓嵇北辰的心漏跳了半拍,他其實一直希望自己能有個妹妹!
說道妹妹,嵇北辰忽想到青檀峰的小師妹盧心蕊,兒時也是這般喚他,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了,沒有他的督促那丫頭又該偷懶了,也不知近日有沒有好好練功。
嵇北辰腦子一時亂七八糟,胡亂想著,身形稍緩了緩。
這檔子的工夫,從他身後跑過來一名妙齡少女,看樣子也就十四五歲,及笄的年紀,因剛剛著急地跑來尋他,此時有些臉紅氣喘。
妙齡少女也不等嵇北辰言語,先朝他抱怨道:“道士哥哥,你走得好快啊,人家腿都快跑斷了…...”
嵇北辰抬眼看過去,認出來人是懸濟藥鋪趙掌櫃的千金——趙靈兒。
聽到趙靈兒對自己的稱呼,嵇北辰覺得實在不合適,連忙道:“靈兒姑娘,叫我嵇道長就好。”
趙靈兒之所以來找嵇北辰,全因這是她父親趙掌櫃交代的任務。
趙掌櫃知道嵇北辰初來滄州城,身上沒有盤纏,也不知道半日的生意如何,眼見過了日中,便叫小女兒出來請嵇北辰一同用午膳,以解他的囊中羞澀。
誰知趙靈兒剛從懸濟藥鋪出來,嵇北辰已經收了卦攤,朝食肆街去了,趙靈兒來不及多想,便連忙一路小跑地跟著過來了。
趙靈兒一聽嵇北辰的話,完全不想叫他什麼“嵇道長”!
她在家中年紀最小,如今哥哥姐姐們都已成家嫁人,她心裡一直渴望再有個哥哥姐姐疼愛她。
今早在前廳見嵇北辰與父親相談甚歡,嵇北辰年紀也與自己相仿,便對他產生了好奇,很想與他親近。
趙靈兒撇撇嘴,向嵇北辰靠近了些,俏皮地說道,“我看道士哥哥也只弱冠,叫‘哥哥’正合適,不然我叫你嵇哥哥好了!”
“靈兒姑娘,還是叫我‘嵇道長’為好。”嵇北辰搖了搖頭,他不過一個街頭卜卦的道士,隨便攀附貴人總是不好。
趙靈兒見嵇北辰沒有爽快答應自己,便岔開話題道:“道士可以成親嗎?我哥哥去年成的親,嵇哥哥呢?”
聽到趙靈兒問自己有沒有成親,嵇北辰笑了笑,看著趙靈兒稚嫩的小臉,柔聲道:“未進行過出家儀式的道士,是可以成親的。貧道孑然一身,尚未成親。”
聊到“成親”之事,嵇北辰難免想到,曾與他定下姻親的玉音門大弟子木兮瑤。
嵇北辰發現,一想到成親之事,想起木兮瑤只是轉瞬即逝。而此刻,浮現他眼前的身影,竟是重傷之後一直在“捉弄”他的晏月漓。
嵇北辰只覺心中湧起千絲萬縷的感慨,剪不斷理更亂,只好輕嘆口氣,壓下了所有的感情,眼中的神色也暗了下來。
趙靈兒看到嵇北辰憶起成親之事,黯然神傷的模樣,只到他必有傷心往事,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趙靈兒朝嵇北辰走近了幾步,揚起稚氣未脫的小臉,朝對面的陳記酒樓一指,歡喜地笑道:“嵇哥哥別傷心,靈兒請你吃好吃的!”
趙靈兒畢竟還是小孩子,不懂得與男子避嫌,一直朝嵇北辰靠近。嵇北辰突然感受到趙靈兒溫潤的呼吸,一下子慌了神,連忙往後退。
而這不經意間的親密之舉,正好被在街對面的陳記酒樓,二樓雅間裡的晏月漓捕捉到了,隨即氣得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滄州城。
嵇北辰哪裡知道會有這些巧合,更不會想到晏月漓在他離去之後,竟然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