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公子,名叫趙柏兒。師從涼州忘憂無極觀,此人天賦和根骨都不錯,二十歲的年紀已經築基大圓滿,馬上就要突破到達驅物期。

趙柏兒今早剛從城外軍營回來,一身黑色騎裝,身下是一匹通體黑亮的寶馬,腰間掛著佩劍。他身為滄州城的守城將官,在城中各處都安插了眼線,對沐青更是時刻都處在監視狀態。

早上他接到線人來報,說是自家藥鋪的石神醫進了城主府,手下一接到訊息他就馬上趕了回來。

他知道自己無權搜查城主府,只能在府外叫罵心裡痛快些,同時也吸引不少的城中百姓駐足觀看,最好將事情鬧大攪黃才好!

“喲,出來人了,你是何人?”趙柏兒知道沐青身子一直有病,他也就是想氣氣他,沒想到還真罵出個人來。

嵇北辰回手關上府門,面上和善,言語卻毫不客氣:“這位兄臺,沐城主現在身體抱恙,還請你嘴巴放乾淨些!”

“你!”趙柏兒自小就是滄州城的嬌子,受百姓敬仰,哪受過這等重話,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嵇北辰見趙柏兒停止了叫罵,轉身要回府,他現在可沒有心情與人周旋。

趙柏兒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看那嵇北辰不過凝氣期的修為,便想教訓一下他,緊握腰間長劍,怒目言道:“哼,不過一個凝氣期,你狂什麼狂!”

嵇北辰腳步放緩,慢慢轉身,見趙柏兒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輕聲笑道:“那可不一定,我這個凝氣期的廢物,你未必能打得過。”

他最看不慣狂傲的修真之人,仗著自己會些法術就欺負凡人,當下她負手站在原地,輕蔑地看著趙柏兒。

“那我就打得你向我求饒!”趙柏兒言罷,再也忍受不了嵇北辰輕看與他,一個轉身,翻身下馬,抽出佩劍,向嵇北辰砍來。

在旁人看來,嵇北辰一個凝氣期,實在不是築基期的對手。見趙柏兒抽劍向前,對那個凝氣期絲毫不放水,不免看得心驚肉跳。

嵇北辰見趙柏兒襲來,嘴角輕挑一笑,也不著急出劍,只凝神細細看清趙柏兒的招式和劍意,迅速找出破綻,接連躲過趙柏兒的猛烈的攻擊。

嵇北辰今早沒有出卦攤,穿得是一襲白衣短袍,未曾束髮。此刻他手持滄墟劍,淡定地躲閃趙柏兒的招式,出塵絕然,似如仙人。

“好俊的身手!”

“真是妙啊!”

一時之間稱讚之聲四起,圍觀的百姓中,有不少是會功夫的行家裡手,見二人酣鬥中黑白交錯的身影,不免出口讚歎。

嵇北辰自那日真氣逆行運轉之後,每日都徹夜打坐修煉,以現階段的體內真氣來看,他的修為的確只是凝氣期。但連他都不知道的是,經過這幾日整夜苦練,他的真氣早已提升到了築基期。

他體內的那股真氣,是晏月漓在離魂谷強行為其匯入的,這逆行運轉真氣的方法也是魔宗的修煉之法,魔道練氣之法其效果是仙門練氣之法的數倍。

此刻與趙柏兒酣戰,嵇北辰頓感體內真氣竄動,有些抑制不住,似要破體而出,這種情況是從前不曾有過的,他必須儘快結束這場爭鬥。

“你個凝氣期,只會躲躲閃閃嗎?”趙柏兒攻了數次,兩人卻並未過上招,心中十分憋悶,言語中激起嵇北辰來。

“哈哈!”嵇北辰見趙柏兒言語譏笑自己,卻也不惱,跳出他的攻擊範圍,輕笑了起來。

趙柏兒見嵇北辰突然擺脫他的攻擊,立刻收劍與胸前,凝神聚氣,打算使出大招一擊擊敗嵇北辰。

“劍來!”嵇北辰看到趙柏兒使出了全力的一擊,決定用滄墟劍抵擋這最後的招式。

滄墟劍難得出來打架,此刻興奮異常。知道主人現在的修為才凝氣期,便低調地隱去靛藍色的劍芒,看著就如普通的佩劍。聽到主人喚他,馬上飛身出鞘,落到嵇北辰手中。

“那個凝氣期的不要命了嗎?”眾人見嵇北辰竟然要硬接趙柏兒的劍招,都覺得他必敗無疑。

兩柄劍氣十足的長劍相碰,四周立刻被強大的真氣炸開了,圍觀百姓怕被劍氣所傷,都躲到遠處,人群中只有一人焦急地往這邊趕過來。

“兩位哥哥住手!”來人正是趙靈兒,她剛剛與石爺爺從懸濟藥鋪出來,便看到城主府這邊圍著不少人,連忙過來檢視情況。見是自家的兩位哥哥打了起來,連忙上前想攔下二人。

嵇北辰和趙柏兒兩人正戰到關鍵時刻,豈料趙靈兒突然跑了出來,趙柏兒的大招已出,無法收回。

“靈兒別過來!”趙柏兒眼睜睜看著趙靈兒衝了過來,連忙大喊讓她停下。

“靈兒小心!”嵇北辰眼見趙靈兒進入了攻擊範圍,連忙飛身上前,把她摟在懷中,運動周身真氣,保護她免受傷害。

“劍破!”滄墟劍被嵇北辰拋向長空,劍身發出靛藍色的光芒,強大的劍氣直破趙柏兒的大招。

靛藍色的劍光籠罩了天空,趙柏兒的招式盡數被破除。“錚”的一聲,趙柏兒手中的佩劍碎成了兩半,滄墟劍隱去光芒,重回劍鞘,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幻境。

趙柏兒吃驚地看著手中斷成兩半的佩劍,這劍是他師父贈於他的本命佩劍,怎麼會碎了?對方還只是凝氣期!

趙柏兒此時也來不及細想,扔下斷劍,上前檢視趙靈兒的情況:“靈兒,你怎麼樣?”

趙靈兒強打起精神,虛弱而焦急地對趙柏兒說道:“哥哥我無礙,別再為難嵇哥哥了,他只是心急救人,此事全怪我!咳咳……”

前日,趙靈兒瞞著趙掌櫃擅作主張,收下薛三送來的兩大車藥草,她只是想捉弄一下薛三,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還牽扯到了嵇北辰。

嵇北辰見趙靈兒頭髮凌亂,身子無力地躺在他的懷裡,心疼道:“靈兒不要再說話了,我先扶你進去,請石前輩來為你療傷!”

嵇北辰看也不看站在旁邊的趙柏兒一眼,徑直抱起懷中的趙靈兒,朝城主府走去。

被無視在一旁的趙柏兒有點自責,這大招他還用得不是很熟練,今天逞一時之快,險些傷了自己的妹妹。

雖然趙柏兒很不想進城主府,但實在擔心趙靈兒,還是跟在兩人身後,一起進了城主府。

城主府內,嵇北辰、薛三、趙掌櫃、趙柏兒,四人對坐城主府正廳,正廳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趙公子,求您高抬貴手,救我家公子一命吧!”薛三沒想到嵇北辰會贏了趙柏兒,還把趙家人帶進府裡。

“救他?他可曾對我姑母一家手下留情!姑母和姑父念他父母雙亡,將他留在府中,沒想到養虎為患,十二年前他聯合細作害死沐家上下三十多條人命,如今沐家就剩他這個敗類,他還不如也去死!”

趙柏兒本就生氣薛三把石神醫騙進了城主府,如今見薛三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氣得站了起了,直接道出趙家多年來心中疑慮之事。

趙掌櫃本是明日與白石一同前來,但他反應趙靈兒就偷偷尾隨,沒想到還是出了差錯。

他見兒子這般激動,連忙出口制止:“柏兒,那只是我們的猜測,不可如此詛咒城主!”

“什麼猜測!我們多番找他求證,他避而不見,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趙柏兒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雖然他是守城將官,但卻查不出十二年前的真相,更無法坐實沐青通敵之罪。

“你們趙家可是冤枉我們沐哥了!”不知何時沐青的奶孃薛媽媽出現在了正廳,薛媽媽抹著眼角的淚,停止了哽咽,慢慢道出那日的真相……

“沐哥自小體弱多病,沐城主早年尋我來做了沐哥的乳母。我初見沐哥的時候,他才剛滿月,瘦瘦小小的一個小人兒……沐哥在沐家養的很好,那年即將及冠,趙夫人還為他張羅成親之事,可曾想……

十二年前,滄州城被附近的魔宗混戰禍及,沐城主帶守城將領趙將軍誓死抵抗,卻不想城中出了細作,沐家三十二口……慘遭殺害……”

薛媽媽再次哽咽起來,緩了緩情緒,繼續言道:“我記得那日清晨,沐哥在後院廂房還未起身,我在膳堂忙活。突然前院就傳來喊殺聲,接著後院就進了好些個黑衣蒙面的人,他們見人就殺,我嚇得暈倒在膳堂裡!再醒來的時候,我就在沐哥的房裡了……

我見沐哥目光呆滯地坐在床邊,我還以為他是嚇傻了,我跑出房間找遍全府,卻不見一人,連屍體血跡都沒有,彷彿全府上下三十幾口都憑空消失了一般!我知道不好了,回來問沐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卻只是流淚,什麼也不肯說!”

眾人凝神靜聽生怕錯過什麼,聽到此處均是心中苦悶,對沐青生出同情憐憫之心,嵇北辰更是心如刀絞。

薛媽媽早已淚流滿面,心疼地暗暗垂淚繼續說道:“沐哥成了沐家的遺孤,便上報京城,成了這滄洲城的城主。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雖然沒親眼看到真相,但我不相信是沐哥聯合了什麼細作害了沐家,他也是沐家的血脈,怎能做這種事!”

說到此處,薛媽媽早已泣不成聲。薛三見母親終於說出埋在心中十二年的真相,上前抱住哭泣的母親,帶她回房休息。

這些往事他也是今日才聽母親說,事發那日公子差派他出城辦事,他躲過一劫。雖不曾見到真相,但他也同母親一樣,相信公子不是那樣的人。

薛三和薛媽媽回了後院,留下嵇北辰、趙掌櫃、趙柏兒在正廳,三人各自消化著剛剛薛媽媽道出的真相,正廳一時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