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亭言罷,眯起修長的雙眼,方才這番話表面是說給顏念新聽,其實是想告知於顏明修。上次兩人匆忙分開,他還未來得及說起此事,今日正好是個契機。

顏念新聽言沒有過多驚訝,義父顏明修早已察覺到滄墟派內有私通煥滅宗的叛徒,經過兩人這段時間的篩查排除,最近紛繁下山的呂傲天最為可疑。

今日王淵亭這番話正好驗證了他們的懷疑,但眼下該怎麼做,他卻一時拿不定主意:“多謝王兄提醒,只是眼下嵇師兄的行蹤怕是已暴露,我們又該如何做?”

王淵亭心中不禁暗暗稱讚著:不愧是顏明修的義子,做事果斷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他收了玄鐵扇,嘴角上揚,走上前拍了下顏念心的肩膀,寬慰道:“無妨,我已派宗門高人守在嵇兄弟身旁,他不會有性命之憂。”

隨即,王淵亭舉扇一指不遠處的破廟,低聲正言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對付呂傲天那個滄墟叛徒,他的狼子野心已經藏不住。”

顏念新的神色瞬間嚴肅起來,雙眼緊盯廟門,認同地點了點頭。他義父顏明修曾說過,對付呂傲天這種貪得無厭的小人,就要放長線釣大魚,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才好一舉抓獲。

這倒是和王淵亭的想法不謀而合,而眼下,正是絕好的機會,他們更要沉得住,爭取揪出更多藏在背後之人。

他們尋了棵大樹隱在茂密的枝葉裡,正要商討接下來如何行動,忽聽身後有兩名女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他們立馬認出了所來何人,除了那兩個“跟屁蟲”還能是誰,兩人紛紛無奈地皺起眉頭。

“王淵亭!你又......”人未到聲先到,沈晴汐這一嗓門子,嚇得王淵亭飛身跳下樹幹,完全沒有方才的鎮定。

只見王淵亭大步上前,伸手將沈晴汐攬在懷裡,將她的嘴捂個嚴實。沈晴汐掙脫不開,對其怒目而視,將未說出口的“丟下我”三個字,用神識原原本本地傳給了王淵亭。

王淵亭一臉無可奈何,將手從沈晴汐嘴上拿開,俯身在她耳邊輕言道:“姑奶奶,你小點聲,那人就在破廟裡。”

“真的?”沈晴汐瞬間激動起來,忙看向隨後趕來的盧心蕊,義憤填膺地說道:“滄墟叛徒就在廟裡,我們快進去殺了他!”

盧心蕊猶豫了下,她覺得殺人這事有點過了,但一想到嵇北辰受了那麼多的屈辱和苦難,情感瞬間戰勝理智,連忙附和道:“對!殺了他!為嵇師兄報仇,給滄墟派弟子洩憤!”

樹上的顏念新再也忍不住,直接跳到盧心蕊面前,苦口婆心地勸解道:“盧師妹慎言,此人還殺不得。”

盧心蕊氣急,她沒想到一向嫉惡如仇的顏念新,居然幫這個滄墟派叛徒說話。她剛要罵他沒良心,但轉眼一想,嵇北辰平時待他親如兄弟,難不成是小叔顏明修的意思?

盧心蕊想不通,心裡又著急,眼下也沒時間多想,索性直接開口對顏念新問起來道:“為什麼不行?呂傲天已證實確與魔宗勾結,這是犯了正道大忌,代掌門蕭師叔不會不管不問的!況且他還與玉音門的木兮瑤不清不楚,兩人私下保不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此話一出,沈晴汐小臉鐵青,立馬苦笑著企圖解釋道:“心蕊心直口快,也是無心之言,大師兄可不要太過計較。”

她知道盧心蕊心思單純,話中之意必不是在說仙門為正道,魔宗即為魔教。但王淵亭可是十分介意此事,若是被他記恨了去,日後他們四人的相處,恐怕沒有之前那般和諧了。

王淵亭自然聽出沈晴汐的話中深意,盧心蕊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他自然不會計較什麼,但話道嘴邊還是不吐不快:“盧姑娘,我們晏月宗可是門風雅正,宗門弟子都是潔身自好之人,你口中的魔宗也包括我們嗎?”

顏念新知道盧心蕊急於為嵇北辰討回公道,言語間口無遮攔了些。王淵亭是個明事理之人,又是義父顏明修的舊友,自然不會對她過多計較。

於是,他連忙打圓場道:“王大哥說笑了,晏月宗自然與其他魔宗不同,這是滄墟派人人都知道的事。”

盧心蕊自知惹了禍,對顏念新吐了下舌頭,連忙向王淵亭拱手賠禮道:“心蕊給王大哥賠不是了!”

王淵亭笑著擺手,既然她們跟來了,顏念新還是留在這裡護著為好:“罷了,你們在此稍後,我先進廟裡探探。”

顏念新會意點頭,還未等兩位姑娘有所反應,王淵亭已閃身離去,沈晴汐剛要抱怨,抬眼就見顏念心那張一本正經的臉,瞬間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洩了氣。

王淵亭斂住充盈的真氣,輕手輕腳翻牆而入,呂傲天雖說只是驅物大圓滿,他這個金丹大圓滿的壓根不把此人放在眼裡,但保不齊廟中有其他高手,還是謹慎些為妙。

晏月宗修的是法術,但晏無歸對宗門弟子要求嚴格,除了修煉法術外,也會讓他們強健身體。

所以,王淵亭雖沒有運用真氣,但他的身手依舊敏捷。只見他迅速穿過本就不大的前院,繞過殿宇,來到破廟後院。

廟宇看似破敗不堪,沒想到這殿宇之後的院落還算整潔,他尋了隱蔽之處,快速爬上屋頂,掀開瓦片一角,凝神靜氣地觀察著廟內的一舉一動。

“多謝呂師兄這幾日的照顧,兮瑤感激不盡。”木兮瑤從後殿緩緩走來,身子嬌軟,弱不禁風,看著楚楚可憐。

“木姐姐客氣了,救你們是應該的,不必再說謝謝了,這感謝的話說多了,反而成了客套話,你說是不?”呂傲天言罷,哈哈大笑起來。

王淵亭聽了一陣不適,原本是個油嘴滑舌的混蛋,還在這強裝桀驁不馴的俠士。就如同婊子立牌坊般,還真是讓人嗤之以鼻,不禁令人作嘔。

聽兩人的對話,王淵亭這才想起:那日嵇北辰離谷,正是煥滅宗聯合玉音門硬闖離魂谷之時。

最後若不是晏月漓顧及嵇北辰的感受,區區這幾個手下敗將,他又怎會讓人輕易將木兮瑤等人救走!

現在看來,那幫滄墟派弟子應該是跟隨了呂傲天,想到此處,王淵亭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尖,不禁暗暗盤算起來:呂傲天這小子果然沒那麼簡單,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說服這麼多滄墟弟子跟隨與他,滄墟派必定還有人做其內應。

王淵亭正想著,忽聽廟宇後面有女子的嘻笑嗔罵的聲音傳來:“哎呦喂,呂師兄來得可真勤啊,莫不是看上了你木姐姐?”

“哈哈哈!看來,是傲天怠慢了妙音姐姐,該罰該罰!”呂傲天殷勤賠著笑,那副諂媚的樣子看起來甚是勉強。

王淵亭面無波瀾,這女子他認識,這場景他早已見怪不怪。

林妙音年芳二十,長得說不上美若天仙,卻也算是個小家碧玉,但修為境界卻只是驅物二重。呂傲天之所以這麼捧著她,完全是因為她是玉音門門主,林成音的私生女。

至於誰是林妙音的父親,修真界多有傳言,但都被證實是破風捉影,無稽之談。這麼多年來,此事一直是修真界的未解之謎,就如同晏月漓的母親身在何處一樣,無人可知!

王淵亭又耐著性子聽了會兒,都是呂傲天和林妙音打情罵俏的話語,讓人聽了甚是作嘔想吐。

他只好放棄打探,悄悄潛了回去,將廟中事情和盤托出。顏念新聽言不住地搖頭,他是與木兮瑤有過接觸了,此人不像是唯命是從之人,如今怎麼會這般境遇,沒想到盧心蕊的無心之言居然成了真。

沈晴汐所想之事,倒是特別:“那日木兮瑤重傷未愈,呂傲天會不會趁虛而入,對她圖謀不軌?”

王淵亭微微皺眉,這丫頭整天把自己弄得跟女菩薩似的,見誰受欺負都要管一下,還真是要了他的命……

此時,盧心蕊聽不下去了,那日玉音門退了木兮瑤與嵇北辰的婚約,這口怨氣她到現在還未順。

今日聽聞木兮瑤因呂傲天受了傷,當即打抱不平,怒言道:“沈姐姐,是她先拋棄了嵇師兄,與呂傲天私混在一起的,怨不得旁人!

沈晴汐思索再三,還是不太認同盧心蕊的話,隨即開口反駁道::“不行,世間女子理應互相幫襯,我不能放任不管。”

王淵亭見盧心蕊勸不住她,立馬搖頭解釋道:“像呂傲天這樣精明的花心大蘿蔔,在選擇目標之前必然都經過深思熟慮,如何花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歡愉,否則就很難做到萬花叢中,片葉不沾身。”

顏念新立即點頭,他也贊同這個說法:“王兄所言極是!很顯然,木兮瑤身為玉音門主最得意的弟子,完全不具備這一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著,聽得沈晴汐和盧心蕊一愣一愣的,看來還是男人更瞭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