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之上,滄墟派掌門二弟子蕭上青手持長劍,默唸劍陣法訣,隨著長劍慢慢復甦,暗綠的劍氣四射開來,陡然分化成十二道劍光。

“三師妹,就是現在。”蕭上青持劍而立,大聲喚著對面的三師妹齊明貞。

齊明貞不疑有它,立馬舉起手中長劍效仿,金光燦燦的十二道劍光,與蕭上青那十二道暗綠色的劍光相互聯合,組成了緊密的網狀劍陣。

暗綠色的劍氣凌厲無匹,殺意騰騰,而金色的劍氣堅不可摧,勇往無前,浩浩蕩蕩的二十四股劍氣幾乎要把天穹遮蔽,滄墟派防禦劍陣既成。

“劍陣已成,辛苦三師妹了。”蕭上青收了手中長劍,暗綠色的長劍閃著瑩瑩的光芒,似乎在為主人示警。

“二師兄才辛苦,我不過是打個下手罷了。”齊明貞自謙地回道,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深潭邊,檢視其他人的狀況。

兩人剛到譚邊,正要用神識檢視潭中的情況,就見七師妹奚玥迎面跑來,心急的樣子甚是惹人憐愛。

齊明貞忙迎了上去,一把將其護在懷裡,對其說道:“小七莫急,我們這邊都很順利,只是你方才太夠魯莽了。”奚玥順勢往齊明貞懷裡紮了進去,撒嬌般地委屈道:“小七也是擔心四師兄,你也知道那魔宗弟子狡猾得很!”齊明貞知道奚玥之所以對她撒嬌,其實是想讓她為其求情,當即看向身旁的蕭上青道:“我知道小七擔心老四,咱們不也沒怪你嘛!是不是,二師兄?”

“嗯,沒有。”蕭上青的答話滿是敷衍,他平生最看不慣沒有規矩之人,奚玥方才的做法算是惹到他了,不過他也早就習慣了。

奚玥一個,還有擅自救人的盛啖柏,他們二人從不聽從蕭上青的指令,這次試煉若不是掌門師尊下了死命令,他定是不會與他們二人一起行動的。

齊明貞性子剛毅純良,她見蕭上青答了話便相信了,便反過來寬慰奚玥道:“你看,小七是多慮了。”奚玥點頭從她懷中站起身子,鄭重對齊明貞說道:“三師姐,我有事拜託你,快跟我來!”

“好。”齊明貞應著話,寵溺地拉起奚玥的小手,隨著奚玥的步子往白餘容那邊走去。

她們見盛啖柏與煥千秋聊得甚歡,心裡既好笑又無奈。奚玥拉著齊明貞走到受傷的白餘容面前,齊明貞立馬知道了奚玥所求之事。

她上前檢視其傷勢,發現其心脈有損,不過氣息尚存還有得救。

“這是回魂丹,你看要不要給她,這丹藥......”齊明貞話未說完,奚玥已將丹藥餵給了白餘容。

她倒是沒有太多驚訝,奚玥對待他人一向沒有差別,不管是魔宗弟子還是世家子弟,在她七師妹眼中都是一樣的。

今日,奚玥把回魂丹這等級丹藥,隨隨便便給白餘容餵了;明日,若是白餘容行惡害人,她也會毫無憐憫將其就地正法。

不過,齊明貞不是奚玥,她見晏無歸他們將白餘容一個人留在譚邊,出於同是女子的憐惜,憤世嫉俗地說道:“魔宗就是魔宗,這般棄同門於不顧!若不是他們將其留下,這女子也不會中了煥千秋那一掌。”奚玥將水袋放在白餘容懷中,她知道齊明貞嫉惡如仇,憐惜女子的性子,便起身規勸道:“師姐不要一概而論,魔宗內也有真性情之人,名門正派也有兩面三刀的叛徒,我們還是儘快下潭救人吧!”

“小七說得是,那她怎麼辦?”齊明貞正想著如何安置,奚玥已從儲物戒中取出今日試煉的全部所獲,毫不遲疑地呈給了齊明貞。

“這些事我身上這斬獲的妖丹和靈藥,加上師姐今日所得,肯定完成了試煉目標,這女子就拜託師姐送出秘境了。”奚玥言之鑿鑿,看起來是早就有此打算了。

齊明貞今年三十出頭,可以說是看著奚玥長大的,奚玥的心性她最是瞭解,但今日的事還是讓她多少有些觸動,不免感嘆起來:“師妹真是心善,如此一來,你可就過不了試煉這關了,回去師尊他老人家可是要責罰的。”

“掌門師尊常交到我們,滄墟派自古以守護蒼生為己任,這次試煉相對於那女子的性命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奚玥說著燦爛一笑,繼續說道:“至於師尊他老人家的責罰,我相信大師兄會為小七求情的,你知道他最有法子了!”奚玥言罷,調皮地吐了下舌頭,齊明貞笑著搖頭,接過奚玥遞來的東西,算是被奚玥說服應允了下來。

交代完白餘容的事,奚玥白衣一閃,來到深潭邊,此時的蕭上青還在猶豫不定沒有下潭。

奚玥只是輕輕一笑,她倒是沒指望蕭上青會奮不顧身去救人,但下潭這件事都不肯做,倒是她高估了蕭上青的膽識和能力。

“二師兄守在這裡便是,小七先去探探。”奚玥也不等其回答,扯下臉上白紗,露出清秀容顏,祭出仙器清漣劍,口中默唸清心訣,朝著深潭用力一揮。

神奇的是,那渾濁不堪的幽綠色潭水竟然化作朵朵白蓮,開滿整個水潭,渾濁不堪的潭水暫時得到了淨化。

奚玥靈巧地縱身一躍,

“噗通”一聲沒入深潭,沒了蹤跡......蕭上青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直到奚玥入水,也不見其動彈一下,這可惹怒了齊明貞。

齊明貞可不知奚玥竟有獨自下潭救人的想法,她遠遠見奚玥跳入潭中,而蕭上青卻沒有半點阻攔,頓時氣憤言道:“二師兄你就這麼看著,不下去助她嗎?”蕭上青聽言一臉為難,對齊明貞擺手言道:“深潭屍毒極重,又有魔物鎮守,她有清漣劍在手,你我有什麼?”蕭上青的話將自己摘得一乾二淨,齊明貞可不吃他那一套,但又無法辯駁,只能置氣稱讚道:“你,你可真是她的好師兄。”齊明貞冷靜下來也不再理會他人,服下解毒藥丸,憋住了真氣,毫不猶豫地跳入深潭之中,去尋奚玥的蹤跡。

接連入水的聲音驚動了看守煥千秋的盛嗔柏,他站起身子向蕭上青詢問道:“二師兄,你那邊出了什麼事?”蕭上青知道瞞不住,就一五一十跟盛嗔柏說了,但他不入潭的緣由倒是隱去了。

盛嗔柏是個心粗之人,他一聽奚玥不是獨自入潭,便放了心,繼續與煥千秋說了起來:“方才你說佛家有三毒,貪嗔痴,此三毒殘害身心,為惡之根源,可有詳解?”蕭上青輕蔑笑道:“三毒?四師弟怎麼能聽一個魔宗弟子講佛法,真是笑話!佛門五毒:貪、嗔、痴、慢、疑,哪裡是什麼三毒!”盛啖柏很是意外,繼續追問道:“二師兄也懂這些?”蕭上青十分自信地點頭,卻不想與盛啖柏多說,他一言不發地望著逐漸變渾濁的潭水出神,雙拳逐漸握緊。

他之所以懂這些也是為了這此試煉,聽說法淨禪寺的高僧會來,但事實卻是高僧未來,與大師兄相熟的無極仙尊卻到了場。

盛啖柏見蕭上青恢復了冷傲,只是癟癟嘴沒有計較,繼續與煥千秋說道:“貪嗔痴,這嗔我知道,就是生氣的意思。”煥千秋肯定地點頭,他現在的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話也多了起來:“佛門道:‘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人一旦起了嗔恨心,就會讓人失去理智,做出愚蠢且瘋狂之事。”煥千秋言罷,目光炯炯地看向蕭上青,彷彿要將其看穿一般。

蕭上青很快察覺到煥千秋的目光,當他看向煥千秋時,煥千秋已將視線轉移到了盛啖柏身上。

盛啖柏想了下,就立即回道:“這嗔念之毒,我可是沒有。至於貪嘛,我就說不好了。”煥千秋裝作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樣,繼續對盛啖柏說道:“貪為首毒,人人無法避免。通常是有財、色、名、食、睡五欲之貪,對於修行之人來說,執著、沉迷於某一狀態或境界也為貪。”

“受教了。”盛啖柏聽了又開始審視自己,想到往日貪吃的行跡,不禁慚愧道:“我這貪念是跑不掉了,師尊常因貪吃而責罰我,甚至突破金丹期修為時,破境心魔也與這‘貪吃’二字有關。”

“哼......”站在盛啖柏身旁的蕭上青冷哼了下,他對兩人的談話嗤之以鼻,這些不過好似最膚淺的佛法而已。

煥千秋揚眉,嘴角露出滿意的笑,故意提高聲音說道:“貪嗔二毒比不過這第三毒,痴念也稱之為愚痴,不明事理,是非不分,自以為是,過於執迷於自我的一切都為痴。”此話一出,蕭上青再也沉不住氣,大步走到煥千秋面對,直接辯解道:“你這話就不對了,貪嗔痴均是人的劣根,哪裡分什麼輕重,有便是有,無便是無。”盛啖柏見蕭上青情緒突然激動,直起身子向後退了兩大步,恐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煥千秋見自己成功引起了蕭上青的興致,心中甚是歡喜,面上仍不知死活地輕蔑一笑,挑釁道:“我見閣下眼高於頂,貪嗔痴這三念都難逃啊!”

“放肆!我乃滄墟派掌門親傳弟子,豈容你在此妄加評論!”蕭上青這是真的怒了,他平日確實待人冷傲些,但也沒被人說過這等無禮的話!

“砰!”蕭上青一拳下去,毫不手軟地將煥千秋揍個烏眼青,若是再重些那左眼怕是要廢了。

煥千秋頓覺天旋地轉,左眼充血腫脹得厲害,努力幾次都無法再睜開了,但他卻毫不在意,甚至露出了得意的笑。

“我看你是找死!”蕭上青從未見過找揍的,他左手死死揪住煥千秋的衣領,右臂掄圓了又是一拳,這下煥千秋的左眼是徹底廢了。

可煥千秋仍是笑得燦爛,彷彿蕭上青是他的恩人一般,就在蕭上青再想狠狠教訓他時,煥千秋用盡最後力氣,在蕭上青耳邊低沉地說道:“我知道,玉音樓東家姓肅。”蕭上青瞬間放下了握緊的拳頭,不敢相信地死死盯著煥千秋,但只是一瞬間的猶豫,煥千秋必須死的念頭佔據了他的身體。

脖頸處的手漸漸收緊,煥千秋這才知道眼前的男子有多狠毒,這一次他真正絕望了,甚至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

就在煥千秋停止呼吸的那一刻,盛啖柏的聲音突然從兩人身後響起:“什麼玉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