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上青一聽嚇了個激靈,看向幽深的地洞深處,感覺一雙雙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讓他渾身冒起冷汗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蕭上青行事一向謹慎,晏無歸的外傷十分明顯,一看就是經歷了激烈的戰鬥,而且有些傷口很明顯是魔氣所傷,看來這妖獸已經魔化了。

“想好了嗎?我背上這位兄弟可等不起。”晏無歸催促著,讓蕭上青儘快做出決定。

與此同時,他偷偷拍了下腰間的儲物袋,手掌中多出了一枚迷香丸,若是蕭上青不同意他便不客氣了。

毫無察覺的蕭上青同樣也是心急,他來不及細想,當下做出選擇,回道:“這位兄弟,我自然相信你的話,願與你一同送這位修士出潭。不過,若是我送你們出去,你怎麼保證與我一同折返?”晏無歸冷笑了下,這位滄墟派弟子還真是多疑,不過他這般問就說明這事成了大半。

既然事情已成,他回什麼話都不重要了。

“憑我晏無歸三個字。你信就隨我來,不信請自便吧!”晏無歸言罷,就揹著魏優思跳下了深潭,沒有一點遲疑。

晏無歸一路划水,帶著魏優思離那旱洞越來越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蕭上青會追不上來。

魏優思見晏無歸鎮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禁暗暗佩服,神識傳音道:“你這氣場,不做一宗之主可惜了。”晏無歸用餘光察覺到了追來的蕭上青,漸漸放慢了划水的速度,等著蕭上青追上他們。

他見魏優思的情緒好了些,便順著魏優思的話,神識傳音道:“你若願意,我便創立個宗門。不過你頂多是個首座,這少主怕是當不成了。”晏無歸笨拙地說著俏皮話,想讓魏優思不再想難過的事,即使是暫時不灰心喪氣也好。

魏優思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神識傳音道:“晏老弟不用費心安慰我,我這身子我自然最是清楚。”其實他們二人都知道,魏優思那雙腿怕是保不住,即便不廢也殘了,但晏無歸卻不想放棄一絲機會。

安慰的話已經對魏優思無用,晏無歸忽然想起一人來,此人隱居與九劫山一藥廬中,是一位醫術精湛的世外高人。

這位高人姓時,名無計,人稱鬼醫。此人醫術高明,脾氣卻十分古怪。

據說,他只救死人不醫活人,也不知傳言的真假,但晏無歸還是想去試一試。

“我知一人,世上沒有他治不好的病,有他在定能保住你這雙腿。”晏無歸神識傳音給魏優思,想重新燃起魏優思的希望,但魏優思卻沉默不語,一點也不信此話。

晏無歸正要解釋,蕭上青已經游到了兩人身邊,他示意晏無歸將魏優思交給他揹著。

晏無歸只是對其微微點頭,完全沒有覺得意外,三人快速划水很快就浮上了水面。

“嘩啦!”幽靜的深潭響起了水聲,聲音雖不大,但對於耳力好的修士不難察覺。

新鮮乾燥的空氣溢滿整個胸腔,蕭上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嫌棄地將背上的魏優思丟在潭邊,心裡嘀咕著:沒想到這小子看著精瘦背在背上卻這麼重,真是累死老子了。

盛啖柏正忙著看劍陣外的熱鬧,聽見有人從深潭中出來,連忙跑到潭邊察看,正好看到蕭上青嫌棄地將一昏迷的負傷修士,從背上扯下來,似乎救人這件事讓他很不情願。

盛啖柏來不及多問,忙上去搭把手,幫蕭上青將那負傷修士拽了上來。

還未等他問蕭上青,有沒有看到七師妹,就見這負傷之人十分眼熟,兩人一定是見過。

“魏少主?”盛啖柏試探地喚了一聲,魏優思微微睜開雙眼,見是盛啖柏先是一愣,隨即苦澀一笑,道:“你我還真是有緣,不過今日的我很是糟糕啊!”盛啖柏搖頭,為其用真氣烘乾衣衫,目光透著心疼,上下打量著魏優思的傷勢。

忽想起上一次兩人見面時,他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鼻子竟然開始泛酸……大概半年前,有一次盛啖柏偷偷下山

“試煉”,在酒館中遇到過魏優思,兩人有過一面之緣,算是志趣相投的酒友。

飲酒閒聊中,他們大概猜到了彼此的身份,但兩人都沒有說透,只是以誠相待,去享受那難得的愜意時光。

“四師弟,他真的是那個,魔宗少主魏優思嗎?”蕭上青像撿到了好大的便宜,興奮地兩眼冒光。

盛啖柏翻了個白眼,只是略微點了點頭,沒有再去理會趨炎附勢的蕭上青。

他架著魏優思的肩膀,將他安頓在潭邊一處僻靜些的空地上,正準備問其潭下的情況,晏無歸就從水中鑽了出來。

此時的晏無歸雖筋疲力盡,但他仍是面不改色,一副淡定的模樣。因為深潭之上的情況他不太清楚,也不是還有誰會留在岸上?

這樣的情況下,他不能露怯為好,不能讓別人有可趁之機。盛啖柏一下子就認出晏無歸手中的焰天刃,立馬起身迎了過去:“你是,晏無歸,是那個魔宗的護法吧。”晏無歸見來人是滄墟派弟子,居然還認出了他,便一臉警覺地走了過去,目光時不時地躲在不遠處的魏優思身上。

盛啖柏之所以認識晏無歸,並主動上前與之搭話,全是因為他來試煉之前,大師兄墟海真人曾叮囑他,晏無歸與魔宗其他弟子不同,是可以相信之人,若是遇到困難均可以相互照應。

盛啖柏伸手將晏無歸從潭水中拉了上來,用神識傳音與之密言道:“我是奚玥的四師兄盛啖柏,小七與晏護法的事我是知道些的。晏護法的身世我雖不知,但我大師兄墟海真人與你父親是故交。臨行前特意叮囑我和七師妹,若你遇到危機定要相助與你,晏護法安心即可。”晏無歸的戒備之心放下了一半,但介於之前的那位滄墟派弟子,他還是多留些心眼才好。

“多謝盛修士。”晏無歸對其拱手,大大方方地道了謝,不說一句多餘的話。

盛啖柏能理解晏無歸的顧慮,也沒有再說什麼,眼下魏優思的傷勢不容樂觀,但奚玥還在潭下不知生死,這讓他有些難以抉擇。

盛啖柏看了一眼遠處的蕭上青,見其專注於打坐調息,便低聲問道:“你們可碰到小七?”晏無歸點頭,他同樣看了眼蕭上青,又再次搖頭。

盛啖柏立即明白了大致情況,心裡的焦急緩解了大半,便與晏無歸商量起魏優思的傷勢。

“他的腿……”盛啖柏欲言又止,無奈地搖了搖頭,兩人均是滿眼遺憾又無可奈何。

“也許,九劫山的時神醫可以試試。”盛啖柏將目光收回,看向晏無歸。

兩人默契地點頭,朝著晏無歸大步走去。

“魏兄,我在潭底可沒有誆你,九劫山的時無計,這位盛修士也是知道的,我相信你也聽說過他的厲害。”晏無歸話語輕鬆,與方才的凝重完全不是一個人。

盛啖柏在暗暗佩服晏無歸的情緒把控,聽見自己被意外點了名,忙收回思緒,對魏優思道:“魏兄不要有所顧慮,我大師兄墟海真人與那時神醫有些交情,若是晏護法放心,將他交給我便是。”晏無歸沒想到兩人竟然相識,而且盛啖柏還是個熱心腸,墟海真人他沒接觸過,但奚玥對她那個大師兄倒是格外信任,至於眼前的盛啖柏……他就說不準了,畢竟兩人從前沒有接觸過,晏無歸一向很認同自己的直覺,他覺得盛啖柏是個簡單直白的人,應該可以信任。

不過,魏優思的傷勢是大事,雙眼見到的東西未必是真的,所以,他從不輕易去盲目信任不相識的人,既然魏優思認識盛啖柏,那就問問魏優思的意見也未嘗不可。

“魏兄覺得如何?”晏無歸看向依靠在石壁上的魏優思,

“哈,魏兄可信得過盛某?”盛啖柏憨笑了下,臉蛋上肉將雙眼擠成一條縫,他知道晏無歸還是無法對他完全放下戒心,卻沒有一點生氣。

奚玥曾說晏無歸是她見過的人中,心思最為縝密之人。盛啖柏當時還不相信,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少年,哪來的那麼多戒心?

今日他信了,雖不太懂為何如此,但這一點奚玥倒是說得不錯。

“盛兄別介意,我這兄弟做事一向謹慎,要不然……我怎麼會纏著他不放那!”魏優思為晏無歸打著圓場,同是向盛啖柏丟擲一個,你懂我的意思。

盛啖柏也回了個,我懂你的小眼神,之後兩人齊齊看向木訥的晏無歸。

被兩人炙熱的眼神盯著,晏無歸渾身都不自然,看來之前是他多慮了,只是沒想到魏優思交友這麼廣,連滄墟派這種名門正派都有相熟之人。

既已決定,盛啖柏便著手準備,他將儲物袋中的試煉所得全都拿了出來,魏優思所得雖不多,但兩人加起來倒是夠用。

“回見了,晏老弟。”魏優思眼下透著不捨,他知道兩人這一別應該會有很長時間不得見,若是有緣再見,那也是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