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文奇道:“這是何人?怎麼從前沒有見過。”

宮中出入頻繁的大臣們他都略有印象。

葉霜看一眼,“這是梅少傅的孫子,他第一次入宮,你從前又未曾見過,自然不認識。”

葉承文恍然地點點頭,沒有半點懷疑她的話。

梅清越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轉過身來。

這裡是給皇子們上課的校場,平時也沒有其餘人會過來。

梅清越瞧見幾人的模樣後,立刻行禮道:“參見三位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平身吧。”

“是。”

二皇子與三皇子也注意到幾人。

三皇子率先打招呼道:“皇弟皇妹們怎麼來了?”

二皇子沒有吭聲。

葉霜道:“我跟皇兄閒來無事,便決定來校場練練武術。”

三皇子點點頭,又看向梅清越,解釋道:“這位是梅少傅之孫。”

“父皇有事召少傅入宮,加之七皇弟再有幾年也要來上書房報到,便讓少傅帶他一同入宮了。”

葉承文了然,“原來如此。”

葉霜來到箭筒前,從裡面抽出一支利箭。

二皇子忽地道:“正好我們都聚集在此,不若切磋下如何?”

二皇子灼灼地盯著四皇子五皇子。

葉霜眉頭微挑。

【這是改用武力挑釁了?】

二皇子倒不是想要挑釁。

雖說他從前有諸多冷嘲熱諷,但究其原因,是因為他打心底看不起自己這些弟兄,所以下意識地想要碾壓他們。

現在又聽說他們要練箭,腦海裡的第一反應就是,論武藝,誰能比得過他?

故而,才會有剛才那番話。

四皇子被欺負慣了,每每遇上二皇子,他總是會想著退讓,而不是反擊。

但現在不同了。

他的小舅舅深受元祐帝的重視,前不久才領了賞賜。

元祐帝還特意讓定遠侯教導梁帆。

倚仗著自己的小舅舅,四皇子如今不必再像從前那樣畏懼二皇子了。

儘管如此,當二皇子問出那句話時,他卻也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畢竟二皇子問的不只是他一個人。

四皇子看向葉承文。

葉承文想也沒想地直接答應下來。

還說:“二皇兄若是輸了,可莫要哭鼻子。”

二皇子哼了聲。

拿他當三歲小孩嗎?!

二皇子暗暗決定,等會兒自己一定要讓葉承文心服口服,最好是讓他哭著去找皇后!

二皇子光是想象下那幅場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來吧來吧,看本皇子讓你輸得嗷嗷哭!

二皇子沒有跟以往那樣出言嘲諷。

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更體現在他那傲慢的表情中。

尤其是看過來時,他那高高揚起的頭顱,譏誚的眼神,可以窺見對他們這些人的不屑。

葉承文:“……”拳頭硬了。

皇子們要比試切磋,梅清越只能退到一邊。

同時在心底為自己捏了把汗。

梅清越生怕這些皇子們一個不注意弄傷自己,而他作為隨行的人員只怕要被陛下問責。

二皇子提出來比的是射箭。

畢竟他們還小,也不能切磋武藝。

二皇子平時就很受武師傅們的喜愛,別的不說,他的力氣是諸皇子中最大的。

葉霜終於在此時發現端倪,陷入沉思。

【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更不必說哥哥今年才五歲而已!】

要知道,二皇子可是有七歲了!

若是十七歲跟十五歲那倒是相差不大。

但七歲和五歲的差別可就大了。

葉承文與二皇子來到箭筒前,從裡面抽出來一支箭,兩人對視一眼後,隨即拉弓搭箭。

葉霜沒有幫葉承文作弊。

【畢竟再怎麼說也是兩個小孩之間的比試,我摻和進去不合適。】

葉承文沉默兩秒。

三皇子也詭異地默了默。

短暫的走神,再加上葉承文的臂力本來就不如二皇子,這會兒,他射出去的箭矢也沒有二皇子的精準。

二皇子射出去的箭矢正中靶心。

葉承文射出去的箭矢離靶心還有一段距離。

二皇子眯了眯眼,笑了,“五皇弟可服氣?”

他的語氣十分欠扁。

葉承文沒有回應他的問題,而是放下弓弩,大大方方地道:“是我輸了。”

二皇子哼了聲,倒也沒有死咬著不放。

二皇子視線轉向四皇子,“既然是切磋,那麼四皇弟還有六皇妹也理當跟我比試一下吧?”

他最開始說的切磋就是讓所有人一起。

四皇子也沒有拒絕。

葉霜無言,在心裡小小地譴責一下。

【你一個七歲的欺負四歲的,良心不會痛嗎?】

雖然她只是表面上四歲。

葉承文也恍然。

是啊,妹妹才四歲而已。

欺負一個四歲小孩,葉嘉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葉承文可不願意自己妹妹被佔便宜。

——雖然真計較起來,他妹妹早就不止四歲了。

但葉承文可不管這麼多。

葉承文直言道:“妹妹才四歲而已,二皇兄你都七歲了!更不必說妹妹今年才來上書房報到,只跟著武師傅學習了不到半年時間!”

話音落下,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二皇子。

如果不是葉承文提起,他們都要忘了。

三皇子也道:“兄長你都跟武師傅學習兩年了,而皇妹今年才來上書房報到,若要較真起來,實屬不公。”

二皇子半點不認為自己以大欺小。

但面對這麼多兄弟的不贊同,他也不好像從前那樣視若無睹。

二皇子只能說:“那我不同她比試不就行了。”

葉霜卻在此時開口道:“不必。”

“正常比試就行。”反正她也不認為自己會輸。

二皇子狐疑地看著她。

沒看見我輕而易舉就贏過你的兄長了嗎?

就這,你還要跟我比?

二皇子道:“皇妹確定要跟我比?”

葉霜聞言點頭道:“自然,畢竟二皇兄最初說的是與我們一同比試,沒道理我中途棄權。”

二皇子勉強高看她一眼。

明知道自己必輸無疑卻還要遵守約定,倒是個守信的。

葉承文見自己妹妹都發話了,自然也沒有意見。

二皇子與四皇子的比試毫無懸念。

二皇子贏了。

二皇子得意地彎了彎唇角。

他口中謙虛道:“承讓了,四皇弟。”

四皇子對自己的武藝有自知之明,所以面對這個結果也很是坦然。

“是我技不如人。”

二皇子冷哼一聲。

他才不信四皇子真的這麼風輕雲淡滿不在乎。

葉霜來到箭筒前,抽出一支箭,片刻後又像是想起什麼,詢問道:“二皇兄先來?”

二皇子也沒有推辭。

他將手搭上弓弩,如同前兩次那樣,箭矢‘嗖’地飛出去。

正中靶心。

二皇子神色間頗有幾分倨傲之情。

“皇妹,請吧?”

葉霜站定之後,拉弓搭箭,微微眯眼,目光精準地鎖定紅色的靶心。

二皇子此時還未曾認真地看她的動作。

倒是其餘的皇子們瞧出點門道來了。

三皇子思忖。

皇妹的姿勢格外嫻熟利落,想來技藝不比皇兄差吧?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便見那箭矢蓄力之後,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竄出去,隨之響起的是凌厲的破空聲。

箭矢射中靶子的聲音炸響。

皇子們都愣了下。

二皇子久久地沒有回過神。

“哎呀。”

葉霜表情無辜,“不好意思,我忘記收著點力了。”

葉承文率先回過神來,“沒、沒事!皇妹你無需道歉,讓人將靶子扶起來就是了。”

是的。

葉霜她射出去的那支利箭,力道大到將靶子射穿栽倒地上了。

侍衛們此時才如夢初醒般地跑過去將靶子扶起來。

葉霜看向不可置信的二皇子,笑眯眯道:“二皇兄,你可服氣?”

二皇子機械地抬起頭。

他抽氣一聲,“你、不可能!”

她才跟著武師傅學習不到半年的時間,怎麼可能直接將靶子射穿了?!

總不能是天生神力吧!

葉霜沒有使用靈力作弊。

只是她的身體經過靈力滋潤,所以身體素質也比一般人要強大很多。

葉霜反問道:“為什麼不可能?二皇兄不是已經親眼見證?”

二皇子被她反問得啞口無言。

二皇子憋了半天,才說:“是我技不如人。”

說罷,他直接拉著三皇子身影匆匆地離開校場。

被留下來的梅清越:“……”

二殿下,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梅清越神色尷尬,正思索著自己要不要行禮告退的時候,忽然就見五皇子轉過頭來看向自己。

葉承文雙眼放光道:“二皇兄竟然就如此將你丟下,實在是失禮,眼下梅少傅又在御書房與父皇商議要事,不若我帶你出宮去走走吧。”

葉霜:“……”

說來說去,其實是你自己想出宮玩吧。

梅清越自然不敢隨意答應下來。

雖然他不是什麼杞人憂天的人,但想到眼前之人尊貴的身份時,還是忍不住擔憂——

若是出宮後遇上什麼危險怎麼辦?或者幾位皇子公主磕破皮怎麼辦?陛下會不會找他算賬?

梅清越委婉地回絕道:“多謝殿下美意,只是祖父離開不知何時就會回來,我也不便隨意離開。”

然而抗議無效。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京城最繁華熱鬧的街道上了。

梅清越:“……”

好吧,其實他也沒那麼抗拒,只是擔心皇子公主們的安危得不到保障,最終牽連到自己。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他們身後還有侍衛隨行保護。

葉霜見他神情驚訝,稍加思索後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由得笑道:“你不會以為哥哥是要帶我們偷溜出宮吧?”

葉承文只是以此作為他出宮的藉口罷了。

梅清越神色更尷尬了。

葉承文不滿道:“我看上去像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

若是不帶侍衛出宮,他們的人身安全都沒有保障。

葉承文行事不會如此魯莽。

梅清越行了個禮,“是我誤會殿下了。”

才行到一半,便被攔下了。

葉承文擺擺手,“不必多禮,我們只是出來玩的。”

梅清越心神微松,“是。”

四皇子道:“我們去逛逛看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吧?”

眾人都沒有意見。

梅清越隨行在旁邊。

眾人在街上邊走邊逛,每個人多少買了些小玩意兒。

梅清越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梅少傅為人嚴厲,即使是對待自己的兒孫也是。

梅清越小小年紀就開始接觸那些複雜的知識,也鮮少會同現在這般逛街玩樂,心情不禁一陣鬆快。

四皇子買了幾個糖人回來,分到每個人手裡剛好是一人一個。

梅清越笑了笑,“多謝四殿下。”

四皇子道:“不必客氣。”

梅清越握著糖人,“是。”

四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視線又轉向其餘二人,“我們再去前面看看吧。”

葉霜跟葉承文自然是答應。

梅清越也沒有意見。

然而剛來到另一條街道,便看見一抹十分熟悉的人影。

梅清越驚得手裡的糖人險些沒拿穩,“姑、姑姑。”

梅若寒的臉上有些愁容,聞言轉過頭來,“是清越啊。”

梅清越下意識就要藏起手中的糖人。

梅若寒失笑,“我又不是你祖父,還能沒收了你的糖人不成?”

梅清越臉上一熱。

梅若寒也在此時注意到自己侄子身邊的幾人。

因為自己的父親是少傅,所以梅若寒對這些皇子公主們都略有印象。

梅若寒沒有暴露他們的身份,只是行了個貴族之間的禮儀。

幾人自然是讓她快快請起。

梅若寒依言起身。

梅若寒視線遊移到自己侄子身上。

她笑著問道:“可是來陪幾位貴人出來玩耍的?”

梅清越點點頭。

又關心地問道:“我觀姑姑你方才心事重重,是有什麼難為的事嗎?”

梅若寒嘆了口氣。

“還是你小姑姑的事。”

梅清越曾經聽她在家中提起過。

梅若寒的妹妹這一胎胎象不是很穩。

梅清越聞言頓時更加關心了,“姑姑可是要去探望小姑姑?”

梅若寒搖頭,“我打算待會兒去找葛郎中幫忙看看,你姑父這段時間忙著處理公務,都沒怎麼看顧你小姑姑了。”

梅若寒所說的姑父是指陽成侯。

梅清越下意識地就要皺眉,在他看來,小姑姑是他的家人,即使公務再繁忙,難道就連幫小姑姑請個郎中的時間都沒有嗎?

葛郎中是京城有名的名醫。

無論心底怎麼想,梅清越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畢竟這些是大人的事,輪不到他摻和。

梅若寒也道:“不打攪你們了,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四皇子五皇子聞言點點頭。

然而就在此時,葉霜的心聲響起。

【什麼公務繁忙?實際是忙著照顧懷孕的外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