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帝視線瞟向禮部侍郎。

錢御史深受禮部侍郎隨地小便的危害不假,但作為一個男人,元祐帝更同情禮部侍郎。

錢御史也真是衝動,實在不行給禮部侍郎打一頓就是了,怎可用石子……

元祐帝搖頭。

正在此時,堂下炸響一道悲憤的聲音:“陛下!!”

元祐帝一驚,“孫卿這是怎麼了?”

他剛才的注意力全被心聲吸引,壓根沒注意錢御史和禮部侍郎爭吵的內容,也不知道禮部侍郎為什麼這麼悲憤。

禮部侍郎哭道:“臣不過是想給自己買個小妾罷了,怎的到了錢御史口中便成了買賣人口的大罪?!”

“還請陛下明鑑!御史縱然有督察之責,卻也不可如此血口噴人!”

錢御史唾沫飛濺,激動道:“那被你買走的女子連身契都沒有,足以可見她是被拍花子拐走的良家女子!你還在狡辯什麼!”

元祐帝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他這會兒實在無法直視他們兩人。

一個在人家門口小便,屢教不改。

一個拿石子砸別人的命根子……

元祐帝沉吟道:“孫卿,那女子可有身契?”

禮部侍郎面色唰得慘白下來,“不、不曾有。”

元祐帝皺眉,“沒有身契?”

“官府沒有記錄,你怎敢私自買賣?”

【還不是色迷心竅,見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又有牙子信誓旦旦地擔保,頭昏腦熱之下就將人買回了家。】

禮部侍郎噗通跪地,“臣萬死!臣被那女子的容貌蠱惑,才會做出如此鬼迷心竅之事。”

【說得好像都是人家姑娘的錯一樣。】

元祐帝道:“念在你是無心之過,便只罰你削官外放,再將那女子送回原籍。”

禮部侍郎叩首,“多謝陛下仁慈。”

【嗯?將那女子送回原籍?倒也不用這麼麻煩。】

【畢竟巧得很,禮部侍郎買回的正是他十五年前走失的女兒。】

元祐帝瞳孔地震。

這也太巧了!

元祐帝深吸一口氣,“那女子是何時被你買回府的?”

禮部侍郎恭敬道:“臣昨日下值回府時買的。”

元祐帝鬆了口氣。

保險起見,他還問了句:“孫卿昨夜何時就寢的?”

禮部侍郎微怔,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漲紅著臉道:“陛下,臣並非急色之人。”

禮部侍郎流淚。

他的臉面啊!

他是喜歡貌美小妾不假,但也不至於前腳才買回府,後腳就要拉著人家顛鸞倒鳳。

元祐帝心中的巨石落地。

雖然他喜歡聽臣子的八卦,但如此有悖人倫之事,實在不宜當成熱鬧來看。

禮部侍郎和他的夫人找自己丟失的女兒都找了許多年呢。

若是驟然得知此事,恐怕都不能承受住這份打擊,說不得會造成怎樣的悲劇。

下朝後他便召來禮部侍郎,將這事兒說了。

元祐帝沒有透露心聲的事,只將自己聽見的幾個可以作為他們父女相認的證據拎出來講了。

禮部侍郎聞言,後背都溼透了。

一陣後怕湧上心頭。

不說他夫人得知此事後會不會扒了他的皮,只說他自己,若是當真做下如此錯事,只怕也會因此鬱鬱寡歡,身陷囹圄。

思及此,禮部侍郎感激地跪地磕頭,“臣,多謝陛下告知。”

元祐帝道:“平身吧。”

打發走禮部侍郎後,元祐帝開始批改奏摺了。

葉霜無聊得緊,乾脆跟著看起奏摺。

元祐帝也沒有避著她。

葉霜仰著臉,目光灼灼,“父皇,兒臣可以看那些請安的摺子嗎?”

她對處理國家政事沒什麼興趣,總歸還有她父皇和大臣們在,但是她還挺好奇那些官員私底下跟她父皇都在聊些什麼。

元祐帝很大方地將那些沒什麼用的奏摺劃給她,又讓太監搬來桌椅,把她放上去。

大太監低頭掩飾震驚神色。

陛下他竟然讓小公主批奏摺!

雖然只是一些聊閒話的奏摺,但那也是奏摺。

太子都不曾批過奏摺。

再想到元祐帝經常會抱著小公主去上朝,大太監更覺匪夷所思。

若非是小公主,而是某位皇子,他都要疑心陛下是不是準備廢太子了。

大太監暗暗搖頭。

如果讓那些大臣知道元祐帝讓公主批奏摺,恐怕會一人一口唾沫噴死他。

畢竟這不合禮法。

葉霜不知道大太監豐富的心理活動,興沖沖地翻開一本奏摺。

“陛下最近過得怎麼樣?”

葉霜揮筆回覆,甚好。

“陛下,我們這邊下雪了,不知京城天氣如何?天冷了,陛下要注意保暖。”

葉霜想了想回復,你也是。

“陛下,臣的兒媳給臣生了兩個大胖孫子,臣很高興,想跟您分享這個喜訊!”

葉霜思考後回覆,恭喜。

“聽聞陛下遇刺後,臣夜不能寐,恨不能入京來探望,請陛下一定要保重龍體!”

接著又是“自陛下登基以來,百姓如何,朝廷如何”的誇耀,大概意思就是,大夏沒有陛下你萬萬不行!

所以陛下一定要保重龍體啊!

葉霜認真回覆,謝謝關心,朕沒事。

“臣蒐羅到一本前朝的書,陛下有興趣看看嗎?”

書?

葉霜翻開奏摺中夾著的書卷,封面赫然是幾個大字。

——前朝野史。

葉霜下意識觀察四周,見無人注意自己這邊後,頓時神色嚴肅,一本正經地翻開書頁。

如此過去小半個時辰,案几上的奏摺幾乎沒怎麼動。

沒辦法,實在是這野史太野了。

書卷的著作者非常懂得怎麼勾起人的好奇心,不知不覺間,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元祐帝自然有發現她在走神看雜書,只是見她興趣濃厚便沒有管。

直到看完半本書後,葉霜才重新開啟奏摺。

“陛下,住在臣隔壁的方士煉丹把丹爐炸了,整個人都是黑黢黢的,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

“臣還見他誤食自己煉出來的丹藥後,著急忙慌地去找大夫,由此可見,那些方士都是騙子。”

葉霜忍不住笑了。

【雖然本意是告誡父皇不要學前朝末帝沉迷丹藥,但是用這種詼諧的方式說出來還怪有意思的。】

元祐帝認同地點頭。

葉霜繼續翻開下一本奏摺。

“陛下,當你看到這封奏摺的時候,臣或許已經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