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天黑得早。

呃,天還沒黑,不過快了。

沒有人因為李老三報告的情況而考慮太多,戰士們越走越輕鬆。

據抬齊老匪的那兩個友軍士兵說,前方五里地半山腰就有一個老廟。

正好早點趕到那宿營,再美美的睡上一覺。

斷後的李老三跟唐大狗趴在灌木叢中。

大狗手中舉著從羅富貴那借來一直沒還的望遠鏡,正朝後面山下看。

李老三看著無趣:“哎!那倆傢伙還帶著鋪蓋捲兒,多半是做買賣的,應該是咱們進山後,他們也剛好過來,還看什麼呢,趕緊走吧!”

唐大狗沒有立即對李老三的嚷嚷聲回應,趴在原地再繼續看了好一會,這才起身:“是鬼子!”

“啥?”旁邊的李老三接過望遠鏡,看了好半天,仍然不解:“你說那兩個傢伙?”

大狗邊走邊將李老三還回來的望遠鏡揣進兜裡:“特麼的竟然敢盯我們的梢,等會兒弄死他們。”

這讓李老三一時有點發懵,雖然不懂軍事,但基本分析能力還是有:“山口有駐防的友軍,他們過來肯定得接受檢查對吧?咱們走的這條路,一路上都沒看到岔路,怎麼可能會是鬼子?”

“我說他是,特麼他就是。”

李老三不明所以,瞪著眼:“跟我說說唄...”

大狗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好一會兒:“特麼你沒見他們好幾次,停下在山壁上寫畫著什麼嗎?”

“這有啥好奇怪的...”李老三趕緊把在山壁上亂劃拉,手中捏著的石片丟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特麼你沒注意他們在林子里拉屎麼?”

“這能說明什麼?你不一樣也在路邊拉過屎,我說...你能不能爽快點,婆婆媽媽沒完沒了...”

“特麼有一個沒穿小褲子,屁股蛋子上掛了兜襠布!”

“啥,你說的是真的?”李老三一把抽出肩頭的大刀,愣了一下,直接將刀插回去,順手扯過後背上的步槍:“老子不弄死他們不姓李...”

鬼子穿兜襠布的事,無人不知。

大狗八百年沒洗過的髒臉少見地變得嚴肅:“你別急,特麼胡長官說有鬼子盯上了我們,先前我還不信,看來還真是這麼加事...”

“就倆鬼子也敢跟著我們進山,要弄死他們並不難,有一點我想不通,他們是如何透過山口國軍的檢查跟上來的?”

李老三想了一下:“要透過國軍防線,這事簡單,給錢就成...”

大狗愣了一下:“不可能,特麼檢查嚴格得很。”

“呵呵,那你是看到他們對普通老百姓查得嚴,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你這個特務...看來也就這水平...”李老三譏諷道。

他敢這樣說,是因為大狗對他著實不錯!短短一天功夫,兩人竟然開始稱兄道弟。

大狗對他好,是覺得這位跟他死去弟弟性格挺像:愣頭青!

還會功夫!

大狗罕見地對李老三嘲諷滿不在乎:“老子特麼戰場偵察,誰沒事跟那些站崗檢查的新兵蛋子玩...”

“那你先在這盯著,我跑得快,我先去給胡長官報告?”

“不用,天都快黑了,馬良安排換崗的人應該在前邊等我們,一起回去。”

破敗的老廟裡,打掃衛生的戰士搞得一片烏煙瘴氣。

見大狗跟李老三回來,幾個骨幹立即圍了上來。

大狗瞪大了眼:“哎,胡長官。”

胡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後邊那兩個人什麼情況...”

“他們很可能是鬼子!”

“你說什麼?”胡義愣了一下:“他們不是友軍派來跟蹤我的人?”

“不是,後邊兩個其中一個是鬼子...”唐大狗把自己的猜測說了。

胡義感覺事情有些嚴重,立即對旁邊的李老三道:“你趕緊到前邊去,讓抬齊老匪的那兩位中的一個找地方隱蔽,等後邊的兩人走過他隱蔽的地方,再回去報信...”

大狗猜測:“會不會,郭鐵柱他們已經投了鬼子?”

胡義搖了搖頭:“不會,如果他們現在已經投敵的話,鬼子平原上缺人手,不可能還住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再說,他們更不可能放我們就這樣離開。”

“如果他們想放長線釣大魚呢?”

旁邊的馬良插話:“我們本來就是大魚!去年掃蕩,鬼子八路軍各部駐地,早摸得一清二楚,他們現在的目標是南邊的友軍。”

大狗繼續:“我是說,如果是挺進隊呢?”

“你也不想想,他們花這麼大代價來找我們...”馬良愣了一下:“難道他們真是為了找出特務團?”

大狗這會兒成了情報分析專家:“呵呵,我覺得可能性很大...”

在胡義面前,大狗連口頭禪都沒說。

甚至開始跟著胡義的思路分析,雖然分析並不深入。

但正因為大狗沒什麼文化,所以他反而一下看準了方向。

胡義稍一判斷:“既然他們能一路跟來,要麼是我們隊伍中出了奸細,要麼是小鬼子有過人的追蹤能力。”

“奸細會不是那個齊老匪?”田三七壓低了聲音。

旁邊的馬良立即搖頭,同樣聲音不大:“我覺得,隊伍中應該沒有奸細,因為鬼子是在白道口鎮發現我們的行蹤,然後一路追了上來,如果齊老匪是奸細,鬼子不會去白道口鎮,而是直接向南與八里營的鬼子偽軍匯合,直接對我們動手。”

羅富貴發言:“說這麼多有個屁用,把後邊那兩鬼子抓了,一審不就明白了?”

“你會鳥語?”

“佬佬的,他們能過友軍山口的哨所,肯定會說咱們的話。”

“你們嘀咕個啥?聽說小鬼子骨頭硬得要命,死也不會說。”旁邊不遠處豎起耳朵的齊老匪搖了搖頭。

去去去,有你什麼事兒?田三七沒好氣。

眾人商議半天,也沒確定到底要不要將那兩個傢伙抓回來。

在山裡,要抓住這兩個傢伙一點難處沒有。

只要安排幾個人藏在路邊,等兩人過來,直接甕中捉鱉。

齊老匪並沒閒著:“我說,你們是不是傻啊,既然人是咱們友軍放進山的,咱們將他們帶到友軍那不就成了?”

羅富貴眼前一亮:“狗咬狗!哎,這還真是個好辦法...”

剩下帶路的那友軍士兵,臉脹得通紅,可惜人微言輕,發作不得。

田三七白了那俘虜一眼:“那...咱們怎麼回駐地?”

駐地?齊老匪愣了,老子連你們老窩的門開向東還是西都不知道,這事兒你問老子,怎麼答?

馬良倒是點了點頭:“如果我們能透過友軍核心防區,隨便找個地方從另外方向離開,繞點道就能回駐地,我不信他小鬼子有本事能混到友軍核心防區找到我們蹤跡。”

齊老匪繼續得瑟:“馬良說得對,要是這樣還不能擺脫這夥鬼子,老子現在就把頭摘下來給你們當夜壺。”

田三七黑著臉:“聽說……你的胸口受過傷?你能不能躺在那好好當你的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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