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克達爾雙臂已經化作沙礫,既能增加手臂的接觸面積,又能維持肢體的功能。

他一左一右地箍住寇布拉與羅賓,腰身以下捲成了沙塵龍捲,維持著飛行,刷啦啦地從王宮頂層一直滑翔到底層。

他飛越古樸素麗的大廳,正要飛出宮殿大門,卻因為外面那場綿延不斷、激昂滂沱的雨而止步,眉頭緊皺。

“我去找雨傘。”羅賓察覺到克洛克達爾的難處,主動提議道。

克洛克達爾隨即放開了她。

她輕盈地落到地板上,一雙雙手托住了她,沒讓她摔傷。

這是她的“超人系·花花果實”生效了,能產生複數的四肢來保護自己。

但還沒等她起身離開,宮殿大門就被人合力地推開了。

擁擠進來的是國王軍。

見到那一艘黑船從空中墜落,摧毀了王宮頂層,又鑽入宮殿內,他們顧及寇布拉安危,再也顧不上那群叛亂軍,直接就衝了進來。

寇沙也沒有閒著,他喝停了戰鬥,要求請寇布拉國王出來。

他原本領軍入城,沒打算直接與國王軍死磕,還是打算和寇布拉談一談的。

可是國王軍中有人忽然朝他開槍,那之後就沒得談了。

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太蹊蹺了。

剛才還是黃沙漫天,忽然間傾盆大雨,隨後是一艘黑船墜落,實在太多怪事連串發生。

既然一場大雨令戰爭雙方都陷入茫然境地,他便順勢而為,主動休戰,給國王軍進入王宮護衛寇布拉的時間。

國王軍們一進到宮殿內,就看到國王被那位“七武海英雄”克洛克達爾箍在懷裡,一時間都有些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

克洛克達爾先生為什麼會在這裡?

難道是他從襲擊者手裡救下了國王?

“快離開這裡!”

寇布拉雖然剛遭受非人折磨,身體虛弱,但是頭腦依舊清醒,知道就憑他們是攔不住克洛克達爾的,強行動手只會一敗塗地,因此沒有向他們呼救。

“撤到廣場上待命!這是我的命令!”

國王軍們愣了愣,卻沒有迂腐聽命,他們總算察覺到不對勁。

克洛克達爾,他不是在保護國王,而是在挾持!

醒悟之後,他們紛紛舉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克洛克達爾。

國王軍將領大喝道:“克洛克達爾,放開國王陛下!”

寇布拉心急不已:“快跑!你們快跑,不要管我!我還有價值,不會有事的!”

可是,世代傳承下來忠於國王的理念令軍人們一步都不退。

克洛克達爾原本冷漠地看著,然後忽然嗬嗬笑了起來。

一來是笑眼前這群人不自量力,二來是笑自己醞釀籌劃快二十多年的傾覆政權計劃就這麼因為各種意外泡湯。

不過這樣也好,他也可以徹底撕下面具,不必再偽裝下去,反正他的最終目的還是“歷史正文”。

那麼,眼前的人,通通都是阻礙。

眾人彷彿察覺到了空氣中的乾燥冷意,都有些後脊背發涼。

克洛克達爾的惡意宛如猛獸般從體內溢位,他的面目猙獰,毛皮大衣因風鼓舞蕩起,沙礫肉眼可見地堆積!

嗤——

殘月狀的沙刃凝聚,陡然向國王軍斬出!

砰砰砰……驚懼之下,國王軍不約而同地開槍射擊!

可是子彈沒入沙礫,通通穿了過去,卻未能徹底破壞沙刃的構造。

眨眼間,沙刃就橫掃了這群戰士。

他們並未被一刀兩斷,而是在觸及這可怕沙礫的剎那,全身水分都被抽乾,在原地呆立數秒,就形同枯槁地徑直倒下。

克洛克達爾僅用了一擊,就將這群忠心耿耿的守衛們全部殺害。

他再將沙礫抽回,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真可謂殺人無形。

寇布拉又吃驚又心痛,但卻無能為力。

過去三年王國滴雨未落,他竟然從未識破那是身處“雨地”的克洛克達爾的陰謀。

巴洛克工作社滲透入王國的各個階層,他也未能及時將他們揪出。

今日這場內戰就更不必說了。

哪怕是想要救下眼前的無辜戰士,他也無能為力,這份慚愧令他心悸。

克洛克達爾對這一地的乾屍不屑一顧,轉頭望向羅賓,卻發覺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並沒有真的去找雨傘。

這個女人果然不可靠。他冷笑著。

還好,他手上還有寇布拉能帶路。

他脫下毛皮大衣,想要擋在頭頂,就這樣冒雨出發。

不料,一道身影轟然落下,堵住了大門。

三角帽下是那怪異的蠕動觸鬚之臉,正是戴維·瓊斯。

“我們有一筆賬要算。”

低沉的嗓音響起,他朝著克洛克達爾走來,靴子由於淋雨泡水而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克洛克達爾不勝煩擾,語氣冷冽:“你到底要什麼?10億貝利?20億貝利?”

“錢沒有了,可以去搶。”戴維·瓊斯灰藍雙眸冒出精光,在飄在空中的克洛克達爾身前站定,“但是契約撕毀了,就無法破鏡重圓。”

他為什麼這麼在意契約、交易?

一切都是從他與海洋女神科莉布索的愛恨情仇開始。

後來,又遇到“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不僅違背誓言,而且還給他心臟來了一刀,更是令他對背約者深惡痛絕。

當他被一再背叛愚弄時,他就決定不會再讓人藐視與他的約定。

如果發生了那種事,就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克洛克達爾,你有選擇的權利,要麼現在就死,要麼在我的船上服刑到你死亡,選一個吧。”

克洛克達爾眯起雙眼,只覺得胸口一團火氣因為戴維·瓊斯的話而升起。

他將寇布拉甩飛出去,沙礫如黃衣般附著其身。

他的偉大志向在敗給“白鬍子”時有了模糊輪廓,在羅格鎮現場全程觀看“海賊王”被處刑時有了脈絡線索,在知道“古代兵器·冥王”的存在後更是徹底清晰。

他認為,要角逐大海,“冥王”就是必不可少的。

他為此處心積慮地在三年內醞釀這場王國內戰,就是為了獲得它。

可是,戴維·瓊斯卻要橫插一腳,要讓他到船上服刑至死?

這個傢伙,明明連“古代兵器”是什麼都不知道,連他的計劃有多麼周密穩妥也不清楚,只為了一份所謂的同盟契約,就攪黃了他的一切。

對於大部分海賊來說,違背誓言才是常態。

他不過是做了絕大多數海賊都會做的事情罷了,卻被戴維·瓊斯不依不饒地追索。

就算彌補金錢也不要,非要他低聲下氣地去賣身當船員,這是什麼條件?

這怎麼可能接受?

克洛克達爾爆發了,瘋狂的沙塵暴以他為中心,肆虐般粉碎著周邊的一切。

只要被捲進去,無論是血肉之軀,還是石磚、瓷器、玻璃,盡數像是被榨汁般壓縮磨碎。

戴維·瓊斯卻如定海神針般立在原地,數條肥大滑膩的觸手從他後背鑽出,插入地底深處,鉤住了頑石,沒有被風暴吸入。

他伸出左臂,一柄黑色權杖從他的血肉中噴吐而出,頂端是如同蟹鉗般的彎鉤。

他舉起權杖,宮殿大門外、因恐怖幽靈號而砸出的巨大窟窿外飄搖的雨水一同如有生命般轉折方向,化作數條水柱,凝聚到一塊,就成了一顆飽滿盈光的碩大水球。

克洛克達爾臉色一變,驅散沙塵暴,就要往宮殿深處飛去。

水球在這一刻聽從戴維·瓊斯的號令,猛然射出了無數水箭,如影隨形地刺向克洛克達爾的後背,幾乎轉瞬間就已經追上。

克洛克達爾元素化得再快,也禁不住漫天水箭的覆蓋!

很快他的沙礫便因浸水結塊,無法再分散,而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他的本體上。

他無法元素化了,甚至連飛行都做不到,陡然墜落到地板上,翻滾了兩圈,才狼狽地停下。

這一刻的他就像是個普通人一般脆弱。

克洛克達爾喘息著,一道黑影就像是夜幕一樣將他徹底籠罩。

他仰頭看去,就看到戴維·瓊斯飛身而起,裹滿水流的右臂上甚至有武裝色霸氣的存在!

當拳頭轟擊在他側臉之時,他眾多念頭只匯聚成最後的畏懼感……

天敵?

他如海水一般,是我的天敵嗎?

嘭——

克洛克達爾被整個轟擊出去,砸碎了懸掛著歷代國王肖像的石壁,淹沒在重重粉塵碎屑之下。